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你！放！屁！

    南宮靈居然施展幻術，當着柳柒柒的面將自己變成了林芝韻的模樣。

    “柒柒，你做什麼？”

    這個“林芝韻”臉上寫滿了震驚與疑惑，櫻脣輕啓，厲聲喝問道，“莫非是要弒師麼？”

    “你、你……”

    望着眼前這個真假難辨的“林芝韻”，柳柒柒氣得渾身發抖，“好卑鄙！”

    莫看她口中怒罵，手中的寶劍舉在半空，卻遲遲砍不下去。

    實在是這個“林芝韻”太過逼真，簡直惟妙惟肖，即便明知是由南宮靈幻化而成，真要對她揮劍，柳柒柒卻是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決心。

    “柒柒，枉我將你從小帶在身邊，悉心照料。”

    然而她不出手，對面的“林芝韻”反倒挺劍刺來，口中還厲聲斥責道，“真是太讓爲師失望了！”

    如果說只是變換模樣倒也罷了，這“林芝韻”所施展的，竟然還是“分光劍法”！

    “南！宮！靈！”

    柳柒柒不禁雙目通紅，在極度的憤怒之下，嬌軀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

    這分光劍法不過白銀品級，當然算不得什麼厲害靈技，可對於當初那個連掌門帶弟子，總共才六人的三流門派而言，卻已經算得上是鎮派絕學了。

    更何況這門分光劍法，正是柳柒柒自林芝韻處習得的第一門劍技。

    從八歲開始，她曾無數次目睹師父演練這門劍法，望着眼前“林芝韻”掌中抖出的數道劍光幻影，柳柒柒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初入飄花宮時的一幕幕景象。

    師父的關愛、師父的耐心、師父的諄諄教誨……

    關於林芝韻的一切，都化作點點滴滴，不斷在腦中涌向，回憶起過往的歲月，柳柒柒瓊鼻一酸，眼眶不禁有些溼潤，纏繞在周身的鋒銳劍氣登時散去了大半，氣勢霎時間暴跌了一大截，哪裏還有和對方拼命的心思？

    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眼前的“林芝韻”不知何時，已然失去了蹤影。

    “真是個傻丫頭！”

    陷入沉思的柳柒柒身後，忽然傳來了南宮靈的嘆息之聲，“你若還是這般天真，便是再修煉一百年，也不可能打得贏我。”

    隨之而來，是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

    柳柒柒頓時驚醒，猛地迴轉身軀，周身浮現出無數道金光閃閃的靈力長劍，紛紛匯聚到手中的斬仙劍之上。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劍意自劍刃表面噴涌而出，耀眼的強光照射四方，刺得人睜不開眼。

    “萬劍歸……”

    她口中嬌叱一聲，揮舞着光芒萬丈的斬仙劍，正要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砍去，動作卻戛然而止。

    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名清麗脫俗，秀雅絕倫的白衣美女。

    尹寧兒！

    “二、二師姐？”

    “尹寧兒”纖細的玉手捂着嘴脣，白皙的臉蛋上滿是驚詫之色，聲音顫抖着說道，“你、你要殺我？”

    二師姐，正是當初清風山只有六人之時，尹寧兒對柳柒柒的稱呼。

    更準確地說，在小蘿莉和王嫂尚未上山，而林芝韻和南宮靈又時常外出的那兩年，尹寧兒幾乎算得上是她唯一的陪伴。

    她如何不知道，眼前的“尹寧兒”乃是由南宮靈幻化而成，並非本人。

    可要讓她對曾經親密無間的三師妹痛下殺手，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噗！”

    眼見她遲疑，“尹寧兒”果斷揮舞手臂，掌中寶劍寒光一閃，毫不留情地將她左肩捅破。

    若非柳柒柒在最後關頭反應過來，本能地側身一閃，僅憑剛纔那一劍，便能將她的咽喉洞穿。

    她真的要殺我！

    感受到“尹寧兒”這一劍所蘊含的凌厲殺意，柳柒柒只覺意志消沉，心如刀絞。

    直到先前，她心中還在幻想着南宮靈是不是假意投敵，實則心中另有謀劃。

    然而，肩膀處傳來的陣陣劇痛，卻猶如當頭一棒，讓她徹底幻滅，不得不直面現實。

    南宮靈，真的叛變了！

    柳柒柒左臂垂在身側，猛地擡頭看向南宮靈所在的位置，眸中射出滔天怒焰，數不盡的銳利劍氣自體內噴薄而出，四散流躥，將方圓數百丈範圍統統籠罩其間。

    愛與恨，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對一個人的愛有多深，一旦生恨，這股恨意，便有多濃烈。

    她將斬仙劍高舉過頭，劍刃表面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尖銳的劍鳴聲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四周諸人的佩劍頓時生出感應，齊齊震顫，同時發出嗡嗡之聲，彷彿是一羣卑微的臣民，在虔誠地叩拜着高高在上的君王。

    在兩種劍道天賦的加持下，這一招完整版的萬劍歸宗已然臻至劍道極境，不啻爲劍中王者。

    然而，如此驚世絕俗的一劍，卻再次半途而廢，愣是沒能釋放出去。

    只因眼前的“尹寧兒”再次搖身一變，竟然化作了林小蝶的模樣。

    並非如今的林小蝶，而是三年前那個天真懵懂，嬌俏可愛的小蘿莉。

    “二師姐！”

    小蘿莉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柳柒柒，粉嫩的小臉蛋上流露出怯懦之色，楚楚可憐的模樣，幾乎令她的心都要融化。

    莫說同門，便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窮兇極惡之人，面對這樣呆萌可的小蘿莉蘿莉，怕是也要心生憐惜，下不去手。

    柳柒柒光潔的前額青筋暴起，貝齒緊緊咬住下脣，幾乎要磕破了皮，高高舉起的右臂不停地顫抖着，模樣說不出的駭人。

    原來我竟是這樣懦弱的人！

    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在南宮靈面前，自己的心性是那樣軟弱，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只能被對方揉扁搓圓，玩弄於股掌之間。

    “嗤！”

    眼見柳柒柒陷入到痛苦掙扎之中，“小蘿莉”沒有片刻的遲疑，擡手就是一劍，輕而易舉地刺入她胸膛之中。

    “真是個傻丫頭。”

    “小蘿莉”隨手拔出寶劍，靜看柳柒柒的嬌軀緩緩向後倒去，直挺挺地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這麼多年過去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的臉蛋和身體漸漸變形，很快便恢復了南宮靈的模樣，右手輕輕一揮，甩去了沾在劍刃表面的鮮血。

    她臉上的表情輕鬆而平靜，重創了曾經親如姐妹的柳柒柒，彷彿並不能對她的心志帶來多少影響。

    這才是真正的大師姐麼？

    一個人竟然可以發生這樣大的變化？

    還是說，這麼多年來她爲師父，爲我們所做的一切，本就只是假象？

    柳柒柒仰面朝天，靜靜地躺在地上，體力和精神力順着傷口不斷流逝。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視線漸漸模糊，一陣透骨寒意襲來，教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很快，就連保持清醒，也變得無比艱難。

    “太重感情，會讓人變得軟弱，無力，”

    南宮靈緩緩轉身，看向遠處正在與王倫和許霧激戰的林芝韻等人，“而一個軟弱無力的人，又怎麼能守護得了所愛之人？可見什麼親情、友情和愛情，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要它又有何用？”

    柳柒柒原本快要合上的雙眸猛地睜開，狠狠瞪視着南宮靈平靜的容顏，用盡力氣，從嘴裏蹦三個字:“你！放！屁！”

    她大約也沒有想到，自己此生第一次爆粗口，對象居然會是曾經敬愛有加的大師姐。

    “還沒明白麼？”

    南宮靈微微一笑，身影漸漸消失，“那我就再讓你見識見識，沉溺於感情，會讓人變得何等脆弱。”

    鄭齊元一刀劈出數條威武巨龍，將頭頂上方的落雷斬得粉碎，隨即縱身一躍，躥至許霧跟前。

    正要揮刀殺敵的他突然渾身一顫，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眼前的面具男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自己剛成親的娘子，南宮婕。

    “相公……”

    新婚燕爾的南宮婕粉面生暈，顧盼生姿，模樣說不出的嬌羞動人，她檀口微張，似乎在傳達着什麼，卻不知爲何，未能發出任何聲音。

    “娘子，你怎麼……”

    面對突然出現的嬌妻，鄭齊元不覺大吃了一驚，哪裏還顧得上揮刀殺敵，連忙出聲詢問。

    “轟！”

    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有一道天雷滾滾而下，將他的身影徹底吞沒。

    同樣被落雷擊中的，還有鄭玥婷和沈小婉。

    蓋因二女正要夾擊許霧之時，鄭玥婷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爹爹鄭公明的身影，而在沈小婉眼中，面具男卻變成了爺爺沈大錘的模樣。

    鄭氏姐弟和沈小婉都是重感情之人，眼前的敵人陡然變爲親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登時露出破綻。

    於是乎，三人圍攻許霧不成，反倒在一個回合之間齊齊受傷，陷入到極其被動的境地。

    而林芝韻那邊的情況，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宮、宮主姐姐，我、我好痛苦！”

    眼前不知如何，竟然現出鍾文的身影，此時的他面容扭曲，七竅流血，赤裸的上身佈滿了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左臂已然齊肩而斷，僅存的一條右臂無力地抓向林芝韻所在的位置，狀況之慘烈，令人不忍直視，“救、救救我！”

    “相公！”

    林芝韻不禁花容失色，驚呼出聲道，“你、你怎麼了？”

    眼前的“鍾文”實在太過逼真，那悽慘的模樣直教她心如刀絞，悲痛欲絕，一時竟忘卻了地上還躺着另一個乾癟癟的鍾文。

    “救、救我！”

    “鍾文”的表情愈發痛苦，殘缺的身軀在地面上不停地蠕動着，右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五指在地面上抓出一道道痕跡。

    深愛之人的悽慘景象，終於讓林芝韻無法忍受。

    即便心中隱隱察覺到不對，她還是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扶起自家夫君。

    就在兩人相距不足兩尺之際，俯臥在地的“鍾文”猛地擡起頭來，眸中射出殘暴之色，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擡起右臂，對着林芝韻當胸一掌打去。

    一個赤紅色的法_輪在他掌心浮現，煙霧蒸騰，灼熱難當，四周溫度瞬間暴漲了一大截。

    面對自家夫君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林芝韻猝不及防，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紅色法_輪越來越近，卻做不出任何的閃避動作。

    成了！

    “鍾文”心知勝負已定，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得色。

    然而，他的表情突然一僵，嘴巴張得老大，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林芝韻被一團水藍色的光芒包裹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這志在必得的一掌，居然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