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算了，不裝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正是遭到徐春暉追殺的驚羽帝國二皇子。

    “援軍來了，大家跟我衝！”

    看見了逃生的希望，他精神一振，仗劍指向前方，口中大喝一聲道。

    原本被狠狠壓制住的右側軍隊眼見己方突現強援，而敵軍主帥更是身首分離，無不士氣大振，彷彿打了雞血一般，紛紛展現出遠超平時的戰鬥力，竟然在一瞬間衝破了左側軍隊的包圍圈，將徐家軍殺得丟盔卸甲，狼狽四散。

    有了徐春暉的前車之鑑，四周的將士們哪敢招惹柳柒柒二人，珠瑪無法再用軍隊修煉，不禁撅起小嘴，臉上滿是失望之色。

    她環目四顧，看向驚羽帝國將士的眼神中，居然隱隱帶上了一絲殺意。

    “丫頭，你天賦尚可，心境卻極不穩定。”肩膀上的老黑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情緒波動，忽然開口說道，“若是不慎被心中殺意左右了神志，怕是早晚要死在自己手上。”

    “你自己屠滅了十六個大宗門。”珠瑪嘟着小嘴，不服氣道，“還好意思說我？”

    “老祖我修的便是殺戮之道。”老黑耐心解釋道，“雖然殺人無算，卻都是按照本心行事，體內煞氣收放自如，絕不會影響到自身心境。”

    珠瑪心頭一凜，忽然駐足不前，秀眉微蹙，陷入到沉思之中。

    柳柒柒見她不走，便也停下了腳步，靜靜等在一旁，白皙的臉蛋上沒有絲毫不耐之色。

    大約過了一刻時間，場上戰局已定，右側邊軍一鼓作氣，將對面數千人統統殺散，二皇子也已成功脫離險境，慌不迭地趕到兩名“外援”跟前，翻身下馬，躬身抱拳道：“在下金曦和，忝爲驚羽帝國平北王，謝過二位姑娘仗義援手！”

    珠瑪兀自沉浸在感悟之中，對於金曦和的話語恍若未聞。

    柳柒柒淡淡地瞥了金曦和一眼，隨即又將目光挪回到珠瑪身上，顯然對於這位二皇子殿下並沒有多少興趣。

    而老黑也直接選擇了緘默不語，絲毫沒有想要展現“語言天賦”的意思。

    平心而論，金曦和的外貌絕對可以用“玉樹臨風”四字來形容，兼之他文武雙全，氣度不凡，屬於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子，因而從小到大都是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似現在這般，被兩個年輕女子拋在一旁視若無睹，對他來說絕對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令其在鬱悶之餘，也不禁感到有些新鮮。

    “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本王意欲請二位姑娘蒞臨王府，款待一二，以表謝意。”他定了定神，繼續說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不用了，沒興趣。”柳柒柒果斷拒絕，嗓音冰冷，言語之中沒有絲毫迴轉餘地。

    似乎沒料到自己這“平北王”的名頭毫無作用，居然遭到眼前這名絕色少女無情拒絕，金曦頓一時間面色發青，僵在原地，想要發火卻又不敢，待要離去卻又有些不甘心，陷入到十分尷尬的境地。

    平日裏若是有人膽敢對他這般無禮，身邊的親信早就搶着跳出來給對方好看，然而在見識到柳柒柒無與倫比的殺人手段之後，四周將士竟是鴉雀無聲，噤若寒蟬，無人敢上前捋其虎鬚。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珠瑪終於從感悟中回過神來，靈動的眼眸四下掃視了一圈，鮮豔的紅脣微微勾起，對着二皇子嫣然一笑。

    這一刻，十二歲的少女身上竟然散發出遠超年齡的嫵媚與誘惑，饒是二皇子閱女無數，經驗豐富，卻還是感覺心跳加速，神魂不守，癡癡凝視着她俏麗的容顏，無論如何都捨不得挪開視線。

    “柳師姐，讓你久等了。”珠瑪不再理睬他，轉頭對着柳柒柒微笑道，“咱們走罷。”

    “好。”柳柒柒點頭應道。

    金曦和見二女就要離去，心中不甘，正要出言挽留，卻忽然看見了柳柒柒冰冷的眼神。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對上這雙冷漠而無情的瞳孔，金曦和渾身一震，如墮冰窟，到了嘴邊的話語，又給生生咽了下去，雙腿微微顫抖着，竟然險些站立不穩，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二女緩緩離去，漸行漸遠。

    “原來躲在這裏！”

    就在他驚魂未定之際，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個如同金屬般刺耳的嗓音，“該死的螻蟻，害得咱們一通好找！”

    衆人齊齊擡頭看天，只見上空之中，兩道黑色身影正懸空而立，遠遠望去，一胖一瘦，俱是面色猙獰，目露兇光，渾身上下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氣勢。

    “不好，是蚩族靈尊！”金曦和面色劇變，“他們竟然追到這裏來了！”

    原來蚩族在入侵大乾北疆的同時，居然還對另一個接壤勢力驚羽帝國發起了猛烈進攻，而平北王所率領的這兩千邊軍，正是在邊境大戰中大敗虧輸，落荒而逃的殘兵敗將。

    驚羽帝國雖然政治腐敗，戍邊軍隊的戰鬥力卻頗爲可觀，再加上有大乾鎮北軍分擔壓力，與蚩族在邊境上小打小鬧了數十年，倒也沒吃什麼大虧。

    然而就在金曦和以皇子之尊剛擔任邊軍主帥的第二年，蚩族卻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出動五位靈尊大佬傾力攻來，登時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而軍中唯一的靈尊高手，更是連三個回合都沒支撐下來，就被敵方五大靈尊當場擊斃，若非幾名副將見機行事，反應迅捷，提前護住平北王撤離了戰場，這位二皇子怕是要跟着大部隊一起全軍覆沒。

    “你們這國家，外面有蠻族入侵，自己人還內鬥不停。”珠瑪瞄了一眼天上的蚩族靈尊，已經將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忍不住大搖其頭道，“能夠堅持到現在還不亡國，簡直是個奇蹟。”

    可不是麼！

    金曦和並未發怒，反而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不已，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應對少女的諷刺。

    他並不愚鈍，自然能夠看出這兩名少女雖然實力高深，卻並非自己這一方的援軍，甚至很可能並非驚羽帝國的人，多半不會介入到兩國的戰爭之中。

    一想到頭頂上方還有兩名敵國靈尊在虎視眈眈，他的情緒幾乎崩潰，完全無法掩飾心中的絕望之情。

    “這一回，我看你們還能跑到哪裏去！”空中的瘦靈尊狠狠說道，眼中滿是兇戾之色。

    “多說無益。”一旁的胖靈尊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道，“早點解決了這些螻蟻，趕緊回去向天璣大人覆命。”

    “知道了知道了。”瘦靈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真是個沒有情趣的傢伙！”

    兩人這麼隨意交談間，下方的珠瑪卻是面色煞變，足尖疾點地面，嬌軀騰空而起，瞬間出現在這兩大靈尊面前。

    這樣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多歲的妙齡少女，居然已經擁有了凌空而立的能力，直教金曦和等人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口中所說的‘天璣’，可是一個高高瘦瘦，臉上戴着白色面具的黑衣人？”她伸出一雙白玉般的小手，對着胖靈尊比劃道，“胸口繡着紅白色圓形圖案的那個。”

    就在珠瑪靠近的瞬間，胖瘦兩大兩尊心頭一震，臉上同時流露出戒備之色。

    一名看上去不過十多歲的少女竟然能夠凌空飛行，本就顯得萬分異常，況且兩人都從眼前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威脅和不適。

    “喂，問你話呢！”珠瑪嘟着小嘴不滿道，“你這人怎麼呆頭呆腦的？”

    小小少女的隨口抱怨，卻也帶着一絲撒嬌的味道，襯上她秀美的容顏，居然頗有種傾國傾城的妖嬈氣息。

    “面、面具？”胖尊者心頭一蕩，結結巴巴道嗎，“天璣大人的確喜歡穿黑色長袍，胸口好像也有那麼個圖案，不過他臉上並沒有什麼面具啊？”

    “能不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

    珠瑪心下瞭然，眼中閃過一絲凌厲殺意，聲音卻是嬌柔婉轉，聽得人心裏直癢癢。

    “閣下何人？”不等胖靈尊回答，瘦靈尊搶先一步問道，“找天璣大人有何貴幹？”

    “我是他的……”珠瑪本想編個虛假身份，套出對方話語，可話到一半，忽然又覺得不耐煩，竟然直接放棄，笑盈盈地說道，“算了，不裝了，人家想要他的腦袋呢！”

    這麼草率的麼？

    還真是個天生的小妖女啊！

    對於小丫頭變幻無常的性格，連來自上古時期的老黑都覺歎爲觀止，暗暗感慨此女絕對是個當魔頭的好苗子。

    “原來是天璣大人的對頭！”瘦靈尊面色一沉，身上散發出一股磅礴的靈尊氣勢，“膽敢和‘七星閣’作對，怕是嫌自己命長麼？”

    他猛地伸出右掌，靈力在空中化作一隻巨大黑鴉，頭生四瞳，下有三足，張開的雙翅遮天蔽日，口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唳，對着珠瑪狠狠抓了過來。

    胖靈尊的反應稍慢一拍，這時候卻也回過神來，右手向前一指，無數道靈力形成的白色尖刺自身後疾射而出，對着珠瑪瘋狂射去，面對這樣一名清麗動人的花季少女，心中竟是沒有半分憐惜之意。

    七星閣？

    聽見這三個字，金曦和霎時間面如土色，腳下一個踉蹌，竟是險些站立不穩。

    自從開戰以來，他始終以爲這些敵方靈尊乃是蚩族的底牌，直到此刻方知居然有聖地中人混在敵軍陣中。

    驚羽帝國，要亡啊！！！

    聯想到傳說中聖地的威勢，這位驚羽帝國二皇子只覺腿腳發軟，連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都被攻破，再也生不出半分僥幸心理。

    “柳師姐，這兩個壞人想要欺負我呢！”

    面對來自聖地的靈尊大佬，珠瑪一邊挪動玉足，凌空退出數步，一邊向下嬌呼道，“你可要幫我！”

    她看似在向柳柒柒求助，臉上卻是嘻嘻哈哈，沒有半分懼怕之色。

    柳柒柒面無表情，腳下一晃，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出現在珠瑪身側，握着劍柄的右手微微一抖，似乎做了個出劍動作。

    待到衆人回過神來，她卻早已歸劍入鞘，由於速度實在太快，居然營造出一種並未拔劍的錯覺。

    整個過程猶如白駒過隙，“七星閣”的胖瘦靈尊自始至終都未曾挪動分毫，兩人眼神空洞，表情驚悚，額頭處同時涌現出一道血痕，連話都未曾說出半句，便自高空中紛紛墜落，口鼻之間更是早已沒有了呼吸。

    “哎呀，師姐，你怎麼就殺了他們。”

    珠瑪得她出手相助，非但不感激，反而嬌聲抱怨道，“我還想從他們嘴裏問出那個傢伙的下落呢！”

    柳柒柒轉過頭去，不再理睬她，臉上無喜無悲。

    “傻丫頭，這兩個人是衝着下面這支軍隊來的。”老黑忽然插嘴道，“既然那什麼天璣和他們是一夥的，你只需問問這位將軍，不就可以知道對方大本營的位置了麼？”

    它在黑風山裏一待就是萬年，早已憋得不行，此時聽說珠瑪要去找人麻煩，登時來了精神，居然主動出謀劃策起來。

    作爲上古時代的老魔頭，老黑對於如今的修煉界格局一無所知，哪裏曉得“七星閣”是什麼，僅憑胖瘦靈尊的拙劣表現，便先入爲主地腦補了一個弱小九流宗門的形象。

    “有道理！”珠瑪眼睛一亮，嘖嘖讚歎道，“老黑你倒也並非一無是處。”

    老黑：“.…..”

    “姑娘。”

    親眼目睹了兩名聖地靈尊被柳柒柒一劍斬殺，金曦和心中的震驚之情，已然達到了頂點，凝視着二女的目光，就如同在看天上仙女一般，對於“仙女”身邊有一隻口吐人言的犰狳，竟也沒感覺有多驚訝，“從此地往北四十裏處，便是我軍與蚩族交戰的位置了。”

    “多謝你了。”珠瑪衝着他嫵媚一笑，又對柳柒柒和小明招了招手，隨即二話不說朝着北面踏空而行，急匆匆地消失在衆人視線之外。

    柳柒柒略一遲疑，隨即身形疾閃，緊跟了上去，很快便走得不知去向。

    “跟上去！”

    經歷了一番內心的天人交鋒，金曦和忽然咬了咬牙，對着身後的將領們下達了指令。

    “王爺，萬萬不可！”一名副將聞言大驚道，“對方還有數位靈尊，咱們貿然回去，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蚩族大軍背後，有‘七星閣’的影子，若是正面對抗，帝國絕無勝算。”金曦和眼中靈光閃耀，語氣無比堅定，“這兩位姑娘修爲驚天，多半是‘思斷崖’派來對抗七星閣的人，若是能夠幫上她們，非但可以賣個人情給聖地，還能守住邊境，這個險，必須得冒！”

    “.…..謹遵王爺號令！”那名副將沉默片刻，終於緩緩答道。

    “莫以爲本王要把你們推入火坑，保家衛國，終究要靠自己。”金曦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說道，“本王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卻也明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帝國淪陷了，縱然能夠登上那把寶座，又有什麼意義？”

    “王爺英明！”副將聞言，不覺動容。

    “若是大皇兄也能明白這個道理。”金曦和眺望遠方，喃喃自語道，“這個皇位讓他來坐，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