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那樣還算是個人麼？

    “這裏便是黑風山麼？”

    望着眼前黑煙朦朧，模糊一片的連綿山脈，柳柒柒秀眉微蹙，隱隱有些不適。

    “好濃郁的煞氣！”

    珠瑪的表情卻截然相反，一雙明媚動人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喜悅和興奮，“比‘昆圖族’居住的靈蛇峯還要強出不少，感覺只要在這裏修煉十天半個月，我就能晉階了呢。”

    “似這類地方，未必沒有厲害的毒蟲毒獸，師妹還是小心爲妙。”柳柒柒出聲提醒道，然而她的嗓音之中卻冷冰冰的，沒有半點關切之意。

    “毒獸毒蟲麼？”珠瑪嬌笑道，“小妹卻是最愛與它們相處呢！”

    “隨你。”柳柒柒見她並不在意，便不再多說什麼。

    “走罷！”珠瑪輕拍小明的後背，兩人一鳥身形疾閃，義無反顧地闖入到漫天煞氣之中。

    靈蛇峯雖然也有部分山體爲煞氣遮蔽，可大半區域卻是景色秀麗，鳥語花香，並不妨礙人類居住，然而這黑風山卻完全被濛濛黑霧所籠罩，普通人一旦進入其中，非但雙目無法視物，身體更是會被煞氣侵襲，很快便皮膚潰爛，渾身腫脹，絕難活過一刻時間。

    “嗖！”

    柳柒柒左足纔剛邁入煞氣之中，斜上方便有一道疾影劃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向她光潔粉嫩的後頸。

    她神情冷清，面無表情，輕輕揮動掌中的“斬仙劍”。

    那道疾影眼看就要觸及柳柒柒肌膚，卻忽然在空中一滯，隨即斷爲兩半，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

    “咦？好可愛的小蛇！”珠瑪目光掃過地面，這才看清被柳柒柒一劍劈斷的，居然是一條不足兩尺的小蛇。

    小蛇體表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雖被一刀斬斷，上下兩截身子卻還在不停地翻滾扭動着，似乎在無言地訴說着心頭的委屈與不甘。

    對於二女這種級別的修煉者而言，即便身處煞氣之中，也能夠正常視物，看清金色小蛇的真容，柳柒柒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厭惡，卻又很快恢復了平靜，變得無喜無悲。

    珠瑪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小金蛇的兩半身軀捧在手心，溫柔地對接在了一起。

    一股強悍的煞氣沿着她嬌嫩的掌心涌入小蛇體內，原本氣息微弱的小蛇好似吞服了大補之物一般，居然漸漸恢復了活力。

    約莫小半刻之後，它已經可以行動如初，靈巧地繞着珠瑪的手臂躥上肩頭，親熱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

    珠瑪被塔蹭得癢癢的，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銀鈴般的嗓音在山間迴盪着，久久不散。

    小蛇在珠瑪肩上嬉鬧了一會，又向下游躥，在她纖細白嫩的手腕上纏繞兩圈，如同一串金光閃閃的手環，小腦袋高高豎起，滿懷敵意地對着柳柒柒發出“嘶嘶”之聲。

    眼見小金蛇展現出遠超普通蛇類的靈智，珠瑪愈加歡喜，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在它光滑的背上輕輕撫摸着，愛不釋手。

    小金蛇微微晃動着腦袋，似乎十分享受，看那模樣，與其說野生毒蛇，倒不如說是寵物蛇來得更爲貼切。

    “決定了！你就跟着我罷！”珠瑪湊到小蛇腦袋旁，嘴裏發出“嘶嘶”之聲，“從今往後，你就叫‘小金’！”

    小金蛇興奮地點了點頭，果斷賴在珠瑪手腕上，再也不願離開。

    “好神奇的‘天煞體’。”柳柒柒淡淡地說了一句，“看來師妹在這黑風山中，應該可以暢行無阻，我倒是來得多餘了。”

    “有師姐在，小妹可是安心不少呢。”珠瑪轉過頭來，衝着她甜甜一笑，隨即挪動玉足，繼續前行。

    此後的一路上，兩人時不時會遭到毒蛇毒蟲的偷襲，然而這些毒物彷彿事先約好了一般，只是以柳柒柒作爲目標，對於修爲更弱的珠瑪和小明卻是視若無睹。

    柳柒柒的應對也十分簡單粗暴，無論襲來的是何種生物，她只會出一劍。

    然而，這許多山中毒物，竟沒有任何一種，能夠抵擋她簡簡單單的一式劍招。

    對於後來這些遭了柳柒柒毒手的生物，珠瑪似乎都有些看不上眼，並未如同小金的時候那般出手救治，而是連看都不看一眼便，任由它們躺在地上自生自滅。

    “到了！”

    如此這般，也不知走了多久，珠瑪忽然停下腳步，直視前方的一處洞穴道，“這裏應該就是煞氣的中心了。”

    “你要在這裏修煉麼？”

    感受着四周洶涌狂暴的煞氣，柳柒柒面不改色，只是平靜地問道。

    “不錯，此處的煞氣濃度，至少是靈蛇峯的五倍以上。”珠瑪眸中瑩光閃耀，難以掩飾聲音裏的興奮之情，“只是站在這裏，小妹就隱隱有種將要突破的感覺，若能逗留數日，靈尊境界當如探囊取物。”

    “那好，你去罷！”柳柒柒微微頷首道，“我在這裏替你護……小心！”

    話音未落，她嬌軀一閃，身形化作一道紅色疾影，瞬間出現在珠瑪身旁，一把攬住師妹的纖腰，抱着她飛快地向後飄出數丈。

    幾乎就在同時，一道灰影如同閃電般射來，準確地落在了珠瑪原本戰力的位置，爆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激得泥沙四濺，塵土飛揚，令本就黑霧濛濛的空氣愈發渾濁，難以看透。

    “多、多謝師姐！”、

    珠瑪原本笑意盈盈的俏麗臉蛋上，不覺浮現出一絲驚容，對於柳柒柒的感謝之情，倒也並不作僞。

    許是一路上所有毒物都不曾對她顯露敵意，令她的警惕性有所鬆懈，適才若非柳柒柒及時出手，這驚人的一擊，極有可能將她打成重傷，乃至直接斃命。

    “嗖！”

    煙霧中再次灰影閃現，直奔二女而來。

    這一回有了防備，珠瑪縱身一躍，落在小明背上，金羽大鵬雙翅一振，化作一道奪目金光，瞬間出現在數丈之外，於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灰影的撞擊，。

    而柳柒柒亦是蓮足點地，橫飄數丈，輕鬆躲過了這迅猛一擊。

    這一回，兩人總算看清了襲擊者的真容。

    只見出現在二人正中間的，是一頭體型堪比巨象的龐然大物，斜吻圓鼻，身披立鱗，四肢粗壯，腹背皆平，每個爪子前端都生有四指，長長的尾巴在身後靈活地甩動着，腦袋兩側的巨大眼球之中，透射出駭人兇光。

    “蠍虎？”

    珠瑪面露驚容，脫口而出道。

    所謂的蠍虎，便是世人俗稱的“壁虎”，通常晝伏夜出，以蚊、蠅、飛蛾或蜘蛛等蟲類爲食，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算得上是無害之物。

    然而，眼前的蠍虎顯然是一頭異類，非但體型勝過普通壁虎千百倍，力量和速度更是堪比頂級靈尊，充斥在雙目之中的凌厲殺意，直教人望而生畏，心膽俱寒。

    “嗷！！！”

    蠍虎仰起腦袋，口中發出一道古怪的吼聲，四肢彎曲蓄勢，隨即猛地彈地而起，再次撲將過來，身形快如閃電，所過之處，竟然將濃濃的煞氣破開了一條通道。

    這一回，它的攻擊目標，卻換成了柳柒柒。

    柳柒柒不慌不忙地擡起右手，揮動手中長劍，向前平平砍去。

    “噗！”

    伴隨着一道輕響，蠍虎口中發出一聲慘叫，身後那條又粗又長的尾巴應聲而斷，直到落在地上，依舊扭動個不停。

    一人一獸的在空中交錯，蠍虎碩大的身軀落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雙目微微泛紅，張嘴用力一吸，血盆大口如同黑洞一般，將四周煞氣吸入其中，原本被柳柒柒砍中的傷口處很快便開始長出皮肉，不過數個呼吸之間，居然重新生出一條幾乎一模一樣的尾巴。

    “竟然可以斷尾重生，有趣有趣！”

    珠瑪眼中不覺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對於眼前的怪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試圖用蟲語和眼前的怪物進行溝通，然而巨型蠍虎卻只是惡狠狠地盯視着柳柒柒，對於她的招攬恍若未聞，完全不予理睬。

    它不懂蟲語？

    珠瑪不解地皺了皺眉頭，當初在天鷹山脈跟隨鍾文學習蟲語之時，她便曾經與靈蛇峯的蠍虎有過交流，然而眼前的這頭怪物，對於蟲語卻毫無反應，不禁讓她頗覺意外。

    “嗷！！！”

    就在珠瑪疑惑沉思之際，巨型蠍虎再次怪叫一聲，身形疾閃，對着柳柒柒狠狠撞了過去。

    柳柒柒雙眸直視前方，不慌不忙地斬出一劍。

    這一劍看似平平無奇，珠瑪卻忽然心臟亂跳，血行加速，莫名生出一股恐懼感。

    “噗！”

    一人一獸再次擦身而過，更爲淒厲的哀嚎聲響徹整片山林，珠瑪定睛看去，卻驚訝地發現，前一刻還氣勢洶洶的巨型蠍虎不知何時已然四肢盡斷，連尾巴也再次消失不見，只餘下扁平的軀殼趴在地上，無力地掙扎扭動着，紅中帶黑的血液從五處傷口齊齊溢出，瞬間浸透了地面。

    好厲害的劍技！

    這等實力，竟然還打不贏她父親？

    親眼見識過巨型蠍虎的恐怖實力，珠瑪對於柳柒柒舉重若輕的表現愈發驚歎，完全無法想象“思斷崖”那位柳三缺長老的實力，究竟達到了何種地步。

    “你想要收伏它麼？”柳柒柒轉頭問道。

    “不必了。”珠瑪思索片刻，搖了搖頭道，“這頭蠍虎難以溝通，留着也沒什麼用處。”

    “好。”柳柒柒應了一聲，舉起長劍，緩緩砍向蠍虎碩大的身軀。

    蠍虎的情緒愈發癲狂，雙目漲得通紅，口中不停地亂叫亂喊着，拼命扭動掙扎着，四周煞氣不斷向其涌去，原本斷裂的傷口處，居然隱隱有血肉再生的跡象。

    然而，斷肢重生畢竟需要時間，柳柒柒的劍卻並不等待，轉瞬間便落到了蠍虎腦袋上方。

    “叮！”

    正在此時，又一道黑影在空中疾閃而至，快如流星，疾如閃電，不偏不斜地撞在柳柒柒的長劍之上，爆發出一道刺耳的金鐵相擊之聲。

    柳柒柒只覺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自劍上傳來，右臂陣陣發麻，連兵刃都險些要脫手而出。

    那道黑影卻藉着劍勢向後彈去，在空中“嗖嗖”旋轉了兩圈，輕巧地落在了蠍虎寬大的背脊之上。

    居然擋住了！

    柳柒柒萬萬沒有料到，對方居然能夠硬扛自己這蘊含了“天生劍心”與“絕情劍道”的無敵劍勢，吃驚之餘，不自覺地向後退出兩步，右掌一側，長劍橫在胸前，眼中露出戒備之色。

    看清黑影全貌，柳柒柒與珠瑪的臉上同時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竟然比先前遇見蠍虎之時更爲震驚。

    原來站在蠍虎背上的，竟然是一隻體長兩尺半，尖頭尖嘴，身上覆蓋着厚厚骨甲的奇異生物。

    “這是……犰狳？”

    珠瑪緊緊注視着眼前的盔甲怪物，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犰狳和穿山甲有幾分形似，然而耳朵與盔甲的形狀，卻還是有所不同，少女雖然對這種生物有所耳聞，卻不曾親眼見過，因而語氣之中，多少帶着幾分不確定。

    “不認識。”柳柒柒搖了搖頭，目光卻始終牢牢固定在這頭怪物身上，片刻不曾挪開。

    她敏銳地注意到，怪物背後的骨甲表面，附着了一層薄薄的煞氣鎧甲。

    一頭靈獸，竟然能夠將煞氣化作護甲，施展出類似於靈技一般的強悍能力，面對這樣詭異的景象，饒是柳柒柒情緒淡漠，美眸之中還是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訝異之色。

    下一刻，更爲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小丫頭好大的膽子，膽敢傷害老祖的坐騎！”只見那頭“犰狳”忽然開口說話了。

    柳柒柒與珠瑪面面相覷，心中同時涌起驚濤駭浪。

    原來怪物口中所說的，竟然是人族語言！

    ……

    李憶如安靜地坐在桌前，呆呆凝視着銅鏡中的自己，一言不發。

    而站在身後替她打理秀髮的，卻並非公主府中的任何一位婢女，而是容色絕豔、閉月羞花的上官大小姐。

    “好了！”

    將最後一根髮簪固定在她烏黑亮麗的秀髮之上，上官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之色，“憶如，你看我這手藝如何？”

    “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李憶如這才回過神來，望着鏡子裏那張秀麗端莊的俊俏臉蛋，她強笑着道，“果然還是明月姐姐最瞭解我。”

    “既然下了決心，那便打起精神，漂漂亮亮地坐上那把椅子。”上官明月看出李憶如情緒緊張，湊近她耳旁，柔聲鼓舞道，“女人又如何？那些臭男人，哪個不是從咱們女人肚子裏鑽出來的，憑什麼就不許女人當皇帝？”

    “話雖如此。”李憶如憂心忡忡道，“可一想到那些平日裏頗爲親近的叔叔伯伯們都會反對我、聲討我，心裏總不免有些害怕。”

    “怕什麼？”上官明月瞥了不遠處的鍾文一眼，“某些人不是誇下海口麼？讓他去解決便是。”

    “嗯。”李憶如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

    “上官小姐說得沒錯，一切有我呢。”鍾文笑嘻嘻地插嘴道，“再說憶如這般溫柔漂亮，哪個男人捨得來爲難你？那樣還算是個人麼？”

    “哪、哪有？”李憶如被他調笑了兩句，登時俏臉緋紅，連連擺手。

    “我去了！”鍾文哈哈笑着站了起來，輕輕推開身後的房門，“倒要看看外頭那些帝國‘棟樑’，到底是什麼態度！”

    說罷，他邁開腳步，跨過門檻，朝着外頭的花園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