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媽媽說得沒錯

    正如名字所起的那般，混亂之地，是一塊無主之地。

    這一片區域廣闊無垠，甚至超過了大乾與伏龍兩大帝國的面積總和，在漫長的歲月裏，卻並未形成一個穩定而統一的政權。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

    而有爭鬥，就會有勢力的存在。

    混亂之地人口衆多，各類勢力盤根錯節，算是片法外之地，許多其他國家臭名昭著的匪徒惡棍，在遭到本國實力追捕的時候，往往會選擇這片區域作爲藏身之所，再加上本地豪強也多是些狠角色，厲害的人物太多，便造就了如今這般“混亂”的局面。

    其中不乏一些野心勃勃的梟雄之輩想要將整片區域統合起來，卻總是在奮鬥過程中，受到不知名力量所阻礙，無一例外地以失敗而告終。

    在整個區域的西南角，有一片神祕的區域，始終被無窮無盡的迷霧所籠罩，無論在混亂之地多麼窮兇極惡，聲名遠揚之人，卻也不敢靠近這片區域分毫。

    只因，這裏乃是天下七大聖地之一，也是唯一一個邪派聖地，“暗神殿”的位置所在。

    若是能夠穿透迷霧，便可以看見三座如同尖塔一般的黑色建築成鼎立之勢，將一座小了一圈的圓形建築圍在中央。

    當中那座最高的“尖塔”，便是暗神殿主殿，也是暗神殿主處理事務和接見門人的地方。

    然而，此時這位天下七大聖人之一，暗神殿最爲強大的存在，卻並不在主殿之中，反而懸立在左側那座偏殿上空，雙目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偏殿最上面兩層，眼中居然露出一絲緊張之色。

    在暗神殿主身後，懸立着兩道身影，其中一人眼中透着邪魅的紅色光芒，身着白色長袍，胸口的“卍”形圖案上方，用上古文字繡着一個金色的“叄”字。

    另一人同樣身着暗神殿的白色長袍，只是左袖空空蕩蕩，隨風飄揚，竟是斷了一條臂膀，若是林芝韻在次，定然能夠認出此人正是在南宮世家曾令她陷入苦戰的暗神殿長老“龍癲”。

    “龍癲，這靈藥的數量，到底夠不夠？”那名胸口繡着“叄”字的白衣男子忽然開口問道，語氣之中，隱隱透着一絲羨慕之意。

    “三殿主放心，大乾帝國的土地最適合種植靈藥，而銀環商會又佔據了整個帝國大半靈藥市場，咱們在撤出大乾之前，已經將銀環商會的庫存一掃而空。”龍癲面對白衣男子，語氣十分恭敬，“再加上當年血洗‘藥塔’所得，若是對古籍的解讀無誤，理應綽綽有餘。”

    “若是不成功，你這條手臂，豈不是白白斷了。”三殿主似乎覺得自己很幽默，口中發出桀桀怪笑，聲音十分刺耳。

    龍癲眉頭一皺，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逝，強笑一聲道：“爲了神殿的利益，斷一條手臂，又算得了什麼。”

    “當真是好大的覺悟。”三殿主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是時候了，成敗在此一舉。”暗神殿主眼中忽然精光大作，雙手揮舞着，在偏殿四周化出無窮黑霧，將整座建築的氣息完全隔絕起來。

    這一刻，三殿主和龍癲也沒有了明嘲暗諷的心思，臉色同時凝重了幾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視着偏殿方向，彷彿要將這座塔樓的尖頂看出花來。

    即便在暗神殿主這位聖人的靈力隔絕之下，兩人依舊能夠感受到偏殿之中隱隱傳來難以形容的恐怖氣息。

    這已經不是人類所能夠造成的異象，而更接近於天地之威。

    天空中烏雲密佈，電光雷鳴，無數道耀眼強光挾着曠世之威，狠狠朝着偏殿的塔尖砸落。

    似乎連上天也察覺到了某個生靈正在脫離掌控，踏上那逆天之路，慌不迭地降下雷霆之威，想要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然而，即便面對天罰，下方的強大生靈也毫不妥協，不斷釋放出毀天滅地之威，將天罰消弭於無形。

    如此這般，上蒼降下的雷霆之威越來越強，即便只是透過暗神殿主的靈力屏蔽所散逸出來的一絲一毫，也令三殿主和龍癲心悸不已，這兩位入道級別的強大靈尊暗暗將天威與自己的實力作了一番比較，均得出了完全不可力敵的結論。

    然而，下方塔中生靈不斷與天威抗爭，非但沒有半分怯懦姿態，反倒顯得其樂無窮，愈戰愈勇。

    就這麼僵持了一天一夜，上天似乎也感覺到下方生靈無法滅殺，漸漸失去了耐心，又象徵性地傲嬌了一把，甩下兩道晴空霹靂，隨後天上烏雲便漸漸散去，重又恢復清明。

    “成了！”

    暗神殿主臉上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激動之色，雙臂舒展，仰頭看天，眼角竟隱隱有淚珠閃動，“這麼多人體試驗，總算沒有白做。”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三人面前的高空之中，胸前的圖案與三殿主幾乎一模一樣，唯有上方繡着數字的地方，卻是一個大大的上古文字“貳”。

    “恭喜二殿主踏出那一步，成就無上之位。”三殿主與龍癲同時低頭拱手，向眼前這位二殿主道賀。

    然而在低下頭的那一瞬間，三殿主眼中卻無法抑制地閃過一絲嫉妒之色。

    “老厲，感覺如何？”

    暗神殿主關切地問道。

    “原來這就是聖人的感覺。”二殿主細細體味着剛剛到手的境界，“果然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只可惜這晉升之路也太過艱辛，難怪當世之中，只有七人能夠走到這一步。”

    “算上你，如今已有八人了。”暗神殿主微微一笑，“從這一刻起，咱們暗神殿便是當世第一聖地，其餘六大聖地，已經沒有了和我們平起平坐的資格。”

    “既然我已踏入聖人之境，那聞道老賊殺我弟弟的仇，也該算一算了。”原來這位二殿主，竟是厲天峯長老的親兄長，厲天帝。

    “老厲，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現在還不到報仇的時候。”暗神殿主搖了搖頭道，“聞道學宮那位，乃是最早踏入聖人境界的兩人之一，你才晉升不久，暫時還需穩固境界，隱藏實力，不要過早暴露在其他聖地面前。”

    “老子被雷劈了一天一夜，還要隱藏。”厲天帝忍不住大聲道，“那這個聖人，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相信我，老厲。”暗神殿主伸手搭住厲天帝的肩膀，凝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用不了多久，整個世間，便只會存在暗神殿一個聖地，其他那幾個老鬼，統統都要去見閻王。”

    “好，我信你。”厲天帝漸漸平靜下來，沉聲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既然古籍所述的方法有效，咱們便加大蒐集靈藥的力度，爭取讓老三和其他長老一一踏入聖人之境。”暗神殿主眼中光芒閃耀，“到時候還有哪個聖地能與我們爭鋒？”

    “正該如此！”一想到自己也有希望步入當時最強者的行列，三殿主忍不住一陣興奮。

    “除此之外，也該給其他幾個老家夥找些麻煩了。”暗神殿主聲音忽然變得陰冷起來，“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明明身具強大的實力，卻制定出個狗屁協議，要搞什麼平衡之道，尤其是冰螭島那個老兒，叫得最歡，既然喜歡受約束，那就由我來成全他，教他永遠與世隔絕！”

    說罷，他忽然放聲大笑，狂暴的笑聲裹挾着聖人之威散播出去，直衝雲霄。

    ……

    “吃飯了！”

    鍾文左手捧着餐盤，右手掀開帳簾，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他伸出右手，將一塊靈晶擺放在燈盤之上，整個帳子瞬間亮了起來，顯現出江語詩豔麗絕倫的容貌，和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材。

    由於身份特殊，江語詩被關押在了一個單獨的小型營帳之中，帳外安排了不少高手看護。

    儘管“一陽指”的效力猶在，這位伏龍名將的身上還是被縛靈索緊緊捆綁着，她癱倒在營帳的地面上，上半身斜斜倚靠着一堆乾草，本就傲人的身材被繩索勒緊，更是顯得無比火辣，看得鍾文險些流出鼻血來。

    見來人是鍾文，江語詩並不言語，眼中卻流露出厭惡之色，嬌嫩的嘴脣緊緊抿住，於美豔之中透出一股倔強。

    “餓了吧？”鍾文笑嘻嘻地來到江語詩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揭開餐盤上的一個鍋蓋，一股濃郁的肉香瞬間瀰漫在整個營帳之中，“吃點東西罷。”

    連日奔波，又經歷了一場大戰，江語詩早已是飢腸轆轆，儘管心中恨透了鍾文，腹中卻還是十分不爭氣地發出“呱呱”之聲，看着鍾文略帶戲謔的眼神，她忍不住俏臉一紅，想要扭過頭去，脖子卻無法使力，只好閉上雙眼，不去看他。

    真是個罕見的尤物！

    鍾文眼睛咕嚕嚕地亂轉，對着面前這位美女將軍上下打量，只覺此女無論相貌、氣質和身材皆是上上之選，較之飄花宮諸女，也是毫不遜色，忍不住在心中暗贊一聲。

    過了許久，也不見任何動靜，江語詩忍不住睜開雙眼，只見面前這白衣少年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上微紅，嬌叱一聲道：“看什麼看？”

    “我看美女，管你什麼事？”鍾文臉不紅，心不跳，理直氣壯道。

    “你……”江語詩沒料到這位傳說中的“鍾神仙”竟然如此無賴，與自己所見過的任何男子均大爲不同，一時又羞又怒，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到飯點了，我給你送了些吃食。”鍾文笑嘻嘻地將一隻雞翅膀遞到江語詩嘴邊，“就算你處心積慮想要逃跑，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嘛。”

    “你不解開我身上的禁制和繩索，我怎麼吃飯？”江語詩冷冷道。

    “你身份尊貴，實力又強，這繩索是萬萬解不得的。”鍾文連連搖頭，“自然是由我來喂你。”

    “你想得美！”江語詩面色一沉，果斷拒絕。

    一想到要被鍾文餵食，她發自內心地感到一陣反胃，飢餓感竟然瞬間消退了不少。

    “果然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鍾文並不勉強，順手將雞翅膀塞在了自己嘴裏，一邊很沒有風度地“啊嗚啊嗚”大聲咀嚼，一邊說道，“一點也沒有身爲俘虜的覺悟。”

    “我就是死，也不會吃你喂的食物。”江語詩狠狠瞪着鍾文道。

    “既然你這麼討厭讓我餵食，不如這樣罷。”鍾文壞笑着道，“只要你說出伏龍帝國軍中的破靈箭藏在何處，我就替你解開禁制和繩索，讓你自己吃飯，如何？”

    江語詩聞言，冷笑了一聲，竟是一點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

    “嗯，好吃。”鍾文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彷彿品嚐到了仙珍佳餚一般，那精彩絕倫的吃相，江語詩更是前所未見，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要理睬，心中卻還是隱隱生出“真的這麼好吃麼？”的念頭。

    “真的不吃飯麼？”鍾文又塞了一隻雞翅膀到嘴裏，含含糊糊地問道，“這可是特地爲你準備的肉食，平時咱們還嘗不到呢，不吃也好，便宜了我。”

    見他這般無賴模樣，江語詩心中的抗拒之意不知爲何，居然莫名其妙地淡了幾分，也不曉得經歷了怎樣的心理變化，她忽然開口道：“喂，給我一個！”

    “你不是死也不吃麼？”鍾文反倒露出不滿之色，“怎麼出爾反爾？”

    “你……”江語詩氣急而笑，忽然也耍起了無賴，“我改變主意了，不行麼？”

    “媽媽說的沒錯，漂亮女人的話，果然是一個字都信不得。”鍾文輕聲嘀咕着，將啃了一半的雞翅膀遞到江語詩嘴邊，戀戀不捨道，“喏！”

    “我才不要你吃過的這只。”江語詩看着被他得坑坑窪窪的雞翅膀，皺着眉頭道，“給我換一個。”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鍾文更是不滿，搖頭晃腦地又從鍋裏拿出一隻雞翅，遞到江語詩嘴邊。

    也不知這雞翅膀是用何種方式烹製，香氣極爲濃郁，只是聞上幾下，就讓江語詩險些流出口水來。

    本就餓得慌的美女將軍不再猶豫，一口咬住鍾文遞過來的雞翅膀。

    這、這是！

    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妙口味刺激這江語詩的味蕾，讓她在這一瞬間生出飄飄欲仙的感覺，女將軍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嗓子，沒有發出太過難堪的聲音。

    “這烹飪手法，倒還過得去。”她十分傲嬌地說了一句，待要再咬一口，卻見鍾文忽然右手一轉，居然將剩下的大半個雞翅送入自己口中。

    “你！”江語詩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若是身子可以動彈，這一刻她絕對會跳起來和鍾文拼命。

    “哦，忘了告訴你，其實這雞翅膀是我的午餐。”鍾文笑嘻嘻地嚼着口中的雞肉，“這邊才是你的食物。”

    說着，他伸手揭開旁邊的鍋蓋，露出一盆綠色菜葉。

    這盆菜葉上面看不見丁點油水，似乎只是用熱水燙了燙，便新鮮出爐了。

    “來，江小姐，吃飯了。”他笑嘻嘻地夾了一根菜葉子，遞到江語詩嘴邊，口中發出“啊”的餵食之聲，“多吃蔬菜，對身體很有好處。”

    這時候，江語詩哪裏還不明白鍾文在戲耍自己，她狠狠咬緊牙關，從牙縫裏吐出一個字：“滾！”

    “你不吃飯了麼？”鍾文柔聲問道，滿臉關切之色。

    “滾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江語詩一字一句道。

    “哎，既然你不想吃飯，那我也不好勉強。”鍾文搖着頭，無奈地嘆了口氣道，“若是改變主意，記得隨時叫我。”

    說着，他端起餐盤，轉身來到帳門口，瀟灑地揮了揮手，隨即鑽出帳簾，消失在營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