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退休以後在這裏養老

    誠如南宮靈所言，一旦深入涼山地界，裏面還真是山清水秀，花紅柳綠，與外界謠傳的人間地獄，完全是天壤之別。

    鍾文一路行來，多次遇見耕作的農夫，撒網的漁民，這些普通百姓面色平和，眼中帶笑，其間時不時還有三五孩童遊玩嬉戲，配上美麗的大自然風光，與其說賊窟，倒不如說是一片世外桃源要來得更爲準確。

    要是退休以後能在這裏養老就好了。

    鍾文忍不住心中感慨，至於如今已經沒有正經職業的他，還如何“退休”，就不得而知了。

    “什麼人！”

    他看似悠閒散步，實則腳下“雲中仙步”施展開來，速度極是迅捷，不過小半個時辰，眼前已經出現了第一個關隘，隨之而來的，便是守關之人的盤問。

    “這位大哥請了，小弟乃是宋海尊者麾下‘四大淫俠’之中排名第三的‘萬里獨行’田伯光，回山有要事向尊者稟報，還請大哥通融，放我過去。”鍾文笑嘻嘻地隨口胡謅了一通。

    “一派胡言！”關隘守衛厲聲喝道，“從未聽說過宋海尊者麾下有什麼‘四大淫俠’，你到底是誰，來我涼山有何企圖？”

    話音未落，他忽覺面前這名白衣少年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腦袋“嗡”的一聲，便失去了意識。

    過得片刻，鍾文大搖大擺地穿過了第一道關隘，守衛不僅恭恭敬敬放他通行，還將腦中關於涼山各大勢力的信息知無不言，一股腦兒吐露了出來。

    整片區域地形十分繁複，由十七條支脈和十八個山峯組成，每座山峯之上，都有一個勢力盤踞。

    而這十八個勢力之間的關係也是錯綜複雜，兩個勢力之間今天還是盟友，明天可能就成了對頭，忽敵忽友，變幻莫測，在外人看來，當真是一團亂麻，二臉懵逼。

    其中最爲強大的兩支，當屬宋海尊者所在的第一峯，和姚陔尊者所在的第九峯。

    此外，原本極爲弱小的第七峯，最近不知爲何，忽然扶搖直上，一下子越過其餘主峯，隱隱有了涼山第三大勢力的苗頭。

    而另一個引起鍾文注意的勢力，便是關隘守衛口中的第十三峯。

    只因這座峯頭勢力的領袖，竟是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子，按照那名守衛的說法，還是一個大美人，人稱十三娘。

    按說在這樣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又身處土匪窩中，年輕美女想要生存下來，唯有依附一位強大的男子。

    然而，這十三娘卻頗有些手腕，不但執掌一峯，更是至今獨身未嫁。

    而十三峯在她的治理下，居然蒸蒸日上，在十八座山峯之中，可以穩穩排進前五，若非個人武力上的缺失，便是和宋海所在的第一峯，也未必不能一爭長短。

    當然，好奇歸好奇，鍾文這一次目標明確，便是前往姚陔尊者與羅尊者所在的勢力一探究竟，爲後續南宮靈的部署提供信息。

    而相比全勝狀態下的姚陔尊者，壽元將近，不敢輕易出手的羅尊者，自然成了他的首選。

    來到第七峯腳下，只見山道口前方稀稀拉拉地圍坐着幾個黑衣人，身爲第七峯的守衛和崗哨，居然連一個站着的都沒有，其中二三人手中舉着酒瓶，竟然在工作時間就開懷暢飲，更有一個已經醉醺醺地臥倒在地，打起了呼嚕。

    這山賊的日子過得，真特麼……羨慕！

    鍾文施展“斂息大法”，悄悄自這幾名守衛身旁掠過，竟是無人察覺，害他空有一身準備，卻毫無用武之地。

    就這麼一路向上，沿途偶有站崗放哨的山賊，情形與山下亦是極爲類似，或坐或躺，清醒的少，酒醉的多，防備之鬆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鍾文輕輕鬆鬆一路潛行至峯頂，竟是如入無人之境。

    總算在山頂大寨門前，站着兩名黑衣大漢，手中長刀拄在地上，顯得威風凜凜，精神面貌與山下諸人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到了此時，鍾文也不打算自前門而入了，他腳尖點地，輕飄飄地躥上屋頂，眼神掃視一番，見上頭無人看守，心中一定，彎腰躬身，化作一道白紫相間的虛影，靈活地在山寨頂部遊走着。

    以他天輪五層的修爲，在“紫氣東來”加持之下，神識已經可以操控自如，不輸於普通靈尊，雖然隔着一層房頂，下方的動靜卻完全無法逃過他的窺探。

    吃不準那位羅尊者是否能夠識破自己“斂息大法”，鍾文將神識控制在極小的範圍，在寨子上方遊蕩了大半圈，終於在靠近中央方位，感知到了羅尊者的氣息。

    小心翼翼地靠近羅尊者所在房間的屋頂，他將神識一寸一寸向外擴張，下方房屋之中的對話，漸漸變得清晰，而羅尊者對於施展了“斂息大法”的鍾文卻似乎毫無所覺。

    “十三娘，你的見識，老頭子素來欽佩。”下方傳來羅尊者蒼老而沙啞的嗓音，“只是我與姚陔尊者一向交好，你忽然讓我轉投宋海尊者，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

    “羅尊者，先前宋海實力強盛，力壓姚陔一頭，他與您聯手乃是迫不得已。”一個年輕女子的嗓音響起，略顯低沉，卻透着一絲嬌柔，一絲嫵媚，“如今宋海重傷，這涼山之中，再也無人是姚陔對手，以他的性格，絕不會甘心於眼前的勢力格局。”

    難道是那位第十三峯的寨主？

    鍾文沒料到跑來第七峯，居然還能撞上這位傳說中的女中豪傑，不覺聆聽得更爲專注。

    “姚陔尊者聽了你的建議，已經打算撤離涼山。”羅尊者說道，“這山中的勢力格局，還有什麼要緊？”

    “您與姚陔認識了這麼久，還不知曉他的性格麼？”十三娘耐心勸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很快便會來找您一同對付宋海，到時候把您頂在前頭，與宋海互相消耗一番，您猜結果如何？”

    “你也清楚，老頭子根本就沒有幾年好活了，如今每一次出手，就等於朝着墳頭又邁近一步，這靈尊修爲，只能嚇唬嚇唬普通人罷了。”羅尊者語氣之中帶着一絲淒涼，“若是真的如你所料，老頭子極有可能和宋海尊者同歸於盡。”

    “不是極有可能，而是一定會。”十三娘毫不客氣地說道，“即便您還活着，也會被姚陔殺死，僞造成與宋海同歸於盡的假象，到時候整個涼山地界不得不以姚陔爲尊，他帶領十八峯所有人馬一同前往混亂之地，聲勢浩大，想來定能打下一片江山。”

    “哎，十三娘向來料事如神，這一次多半也會被你說中。”羅尊者聲音裏滿是苦澀，“只是老頭子與宋海尊者素來不和，如今忽然跑上門去要求聯手，他如何會答應？”

    “此一時，彼一時。”十三娘聲音頗爲自信，“如今宋海不僅身負重傷，更是害得各大勢力折損了不少高手，樹敵頗多，正是最爲脆弱之時，您若前去結盟，他定會不計前嫌，掃榻相迎。”

    “這……”羅尊者似乎頗爲意動。

    “羅尊者若是還有遲疑，不如先派人前往宋海處傳達結盟之意。”十三娘又出主意道，“您可以繼續觀望，等姚陔前來相約共同討伐宋海之時，只需看他開出的條件便知，若是過於優厚，其中定然有詐。”

    好厲害的女子，不僅善於審時度勢，更是在沒有讀過《三國演義》的情況下，自行領悟了“連吳抗曹”的妙策，只怕又是一位不輸於南宮姐姐的女中諸葛。

    鍾文在房頂之上聽得暗暗吃驚，根據先前羅尊者所言，只怕姚陔想要撤離涼山，便是聽從了這位十三娘的建言。

    “聽了十三娘這一席話，當真令老頭子茅塞頓開。”羅尊者終於被她說動，下定了決心，“老頭子這就派人去第一峯跑一趟。”

    兩人在下方繼續謀劃着如何對付姚陔，鍾文又聽了一會，並沒有得到想要的信息，漸感無趣，正打算前往別處查找商行被打劫的貨物下落，忽聞下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羅老，咦，十三娘也在，真是巧了。”鍾文瞬間辨別出，這是姚陔尊者的嗓音，“姚某不請自來，勿怪勿怪。”

    他心頭一緊，連忙將“斂息大法”催動到極致，生怕被姚陔發現了蹤跡。

    “姚尊者能來，老頭子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見怪。”羅尊者呵呵笑着，言不由衷道。

    “實在是有些急事想要與羅老商議，沒來得及提前知會一聲，真是不好意思。”姚陔的語氣之中，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

    “既然兩位尊者有要事相商。”十三娘語調一轉，變得十分恭敬，“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不用，十三娘不妨也留下聽一聽。”姚陔柔聲道，“這件事情，和你們十三峯也不無關系。”

    “哦？不知姚尊者所爲何事?”羅尊者假作不知。

    “這一回宋海強行抽走各大山寨的高手，協助蕭家舉事。”姚陔朗聲道，“如今蕭家戰敗，咱們不僅損失慘重，連涼山基業都要不保，若是就這麼放過他，姚某實在是不甘心，因而特來邀請各位一同前去尋宋海討要個說法。”

    “姚尊者的意思是…討伐第一峯？”十三娘問道。

    “十三娘果然聰慧過人。”姚陔讚賞道，“不錯，姚某正是想要讓宋海那賊子血債血償，不知二位可願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後，第一峯的勢力，便由咱們三家平分如何？”

    此言一出，屋中一片沉默。

    “咱們十三峯實力低微，如何能夠與兩位前輩平分，何況姚尊者想必還邀請了其他幾位寨主吧？”過得片刻，十三娘才緩緩道，“若是咱們平分，那幾位又該如何是好？”

    “咱們兩家各有一位靈尊，十三娘又是智計過人，日後到了混亂之地，自當互相扶持，守望相助。”姚陔冷笑一聲道，“那幾個無能之輩，又有什麼資格與咱們相提並論？”

    “什麼時候動手？”十三娘似乎被姚陔說動。

    “事不宜遲，還請兩位早作準備。”姚陔也不詢問兩人意見，自顧自安排道，“另有幾位寨主也答應了姚某的邀請，咱們今天晚上就動手，打宋海一個措手不及。”

    “早就看宋海不順眼了。”羅尊者哈哈笑道，“既然姚尊者相召，老頭子便陪你走上一遭。”

    “全憑兩位前輩做主。”十三娘的聲音也跟着響起。

    “感激不盡！”姚陔頗爲激動道，“姚某還要再去一下第十七峯，就不多作逗留了，傍晚時分，自會有人前來接應二位。”

    又寒暄了幾句，姚陔便匆匆離開了第七峯，房中又一次只剩下羅尊者與十三娘二人

    “三家平分，呵呵。”羅尊者不屑道，“姚陔竟然如此膨脹，連扯謊都不願費些心思。”

    “既然如此，咱們也該早作應對，只需如此如此……”

    似乎有搞頭！

    趴在屋頂的鍾文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不知不覺間，他在腦中把自己想象成了一隻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