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這孫女可以嫁出去了？

    鍾文提着菜籃子回到飄花宮大院裏，看見的是一片喜氣洋洋的團圓氛圍。

    南宮靈正被飄花宮衆人圍在中間，噓寒問暖，她牽着小蘿莉的手，和林芝韻、柳柒柒、尹寧兒還有喬二孃說着話，臉上流露出溫馨的笑容，與山下面對鍾文時的氣質大相徑庭。

    跟隨南宮靈一同上山的青衣女子則遠遠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着，一言不發。

    院子另一側，寧夫子和寧潔爺孫兩個正在竊竊私語，老頭黝黑的臉上透出一股濃濃的憂色。

    鍾文不忍心打擾林芝韻等人的久別重逢，便來到寧老夫子身旁，笑着道：“恭喜寧老和寧姐姐重逢。”

    “多謝小哥。”寧夫子對於鍾文還是頗有好感的。

    “鍾兄弟。”寧潔見了鍾文，先是一喜，隨後眼神又黯淡了下來。

    “寧姐姐有心事？”鍾文忍不住問道。

    “鍾兄弟，我和爺爺本來想要去參加一次神文學的聚會，如今走錯了道，想要在兩日之內趕到出海口，無論如何是來不及了。”寧潔略感惋惜道，“從這裏去往青海省，需要繞很大一個圈子，按正常速度趕路，至少要也要八九天時間。”

    “不能從這清風山背後直接翻過去麼？”鍾文又問道，“我記得宮主姐姐曾經說過，沿着清風山後山一直向前，就是青海省的方向。”

    “我這兩天也曾觀察過清風山的地形，想要翻過後山，至少也要兩日時間，便是爺爺能夠踏空而行，也無法持續那麼久。”寧潔搖了搖頭。

    “踏空而行”幾個字聽在鍾文耳中，驚得他渾身一顫。

    這是靈尊強者才擁有的手段。

    看着眼前這個膚色黝黑，毫不起眼的老人，鍾文暗自慶幸適才在山下沒有做出什麼無禮舉動。

    “事到如今，除非是聖人親自出馬，又或者是借到‘幻獸宗’的靈鷲坐騎，否則這趟討論會，咱們爺倆是不用再想了。”寧老夫子也不由得嘆息道，“丫頭你也不要太過自責，爺爺也有責任，看書看得太過投入，居然沒有發覺你走散了。”

    這一老一少兩個俱都擺出一副苦瓜臉，看得鍾文也不免有些難受。

    聽見“靈鷲”二字，鍾文忽然靈技一動，想起了後山的那頭巨鷹。

    “寧老，寧姐姐，事情未必沒有轉機，我有個想法可以試試。”他柔聲安慰道，“等吃過飯，我帶你們去個地方，若是那位同意幫忙，也許你們還能趕上。”

    “真的麼，謝謝你，鍾兄弟。”寧潔聞言，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芒，纖纖玉手拉住鍾文手臂，語氣裏透出一絲激動。

    “有勞小哥費心了。”寧夫子並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反而看着自己的寶貝孫女和鍾文十分親近，心中略感驚訝。

    在他印象裏，這個漂亮孫女一心只愛神文學，在被他安排了幾次相親不成之後，對於年輕男子，多多少少有些排斥。

    莫非……我這孫女終於可以嫁出去了？

    他再次打量起鍾文，只覺眼前的這個少年容貌頗爲俊秀，性格脾氣也很不錯，雖然看上去年輕，但是實力不凡，老人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絲期冀。

    這幾年來，他對於孫女婿的要求一降再降，從文武雙全的一流人物，變成如今只要能和寧潔對上眼，身上有造人工具就行，卻始終未能如願，鍾文的表現，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鍾文卻不知道寧夫子心中所想，在山下被拖延了不少時間，他急急忙忙趕去廚房準備午餐，好在冷無霜十分自覺地過來幫忙，兩人默契配合之下，總算趕在正常飯點，將所有菜品端上了餐桌。

    午飯時候，南宮靈才見識到了如今飄花宮裏的熱鬧，除了上官姑侄和冷無霜，還有喬二孃和四個小丫頭，再加上沈大錘爺孫和寧夫子爺孫兩對客人，將整個大堂擠得滿滿的，幾乎就要坐不下。

    幾口菜下肚，南宮靈忍不住嘆了口氣，一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望向鍾文：“我總算明白了師父爲什麼會把你留在山上了，能夠做出這等美食，莫說是個男人，就算是個犯人，我都捨不得放走。”

    適才她已經從林芝韻處確認了鍾文的身份。

    “南宮姐姐過獎了。”鍾文笑嘻嘻道。

    “南宮？”上官君怡是第一次見到南宮靈，“莫非是南宮世家的人？”

    林芝韻連忙給兩人做了介紹，卻見上官君怡面色有些蒼白，而一旁的上官明月臉上更是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

    “上官？”南宮靈心中一動，想起了當年的一些傳聞。

    “南宮臨是你的什麼人？”上官君怡平復心情，緩緩問道。

    “南宮天行是我爹，南宮臨是我二叔。”南宮靈並不隱瞞，反而大大方方地問道，“上官長老莫非就是當年曾經和我二叔有過婚約的那位上官家小姐？”

    “我們家哪敢高攀你們南宮世家。”上官明月見姑姑臉色愈發慘白，忍不住冷言冷語道。

    大堂裏的空氣頓時凝固，感覺到兩邊不友好的氛圍，不知情的吃瓜羣衆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對不起。”不料南宮靈並不反駁，反而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彎下腰來鞠了個躬，語氣誠懇地說道，“當年的事情，是南宮世家做的不地道。”

    “一句對不起就夠了麼？”上官明月並不買賬，“你們家要退婚便退婚，又何必要散佈謠言，惡意中傷我姑姑，你可知道這些年來姑姑都經歷了什麼？”

    “在南宮臨眼中，無論上官長老，還是我這個侄女，都只不過是工具罷了，爲了他的名聲，犧牲一兩個工具又算得了什麼。”南宮靈苦笑一聲道，“莫說上官長老，便是我南宮靈，只怕很快也會被他們送到蕭無情的牀上，成爲兩家人結盟的紐帶。”

    “什麼！靈兒，你要嫁給蕭無情？”林芝韻聞言吃了一驚。

    “師父，當初南宮天行寫信來謊稱病重，就是想騙我回去嫁人。”南宮靈言語之中帶着一絲苦澀，“徒兒仗着一些小聰明，勉強推脫了幾次，然而躲得了初一，終究躲不過十五，我看南宮天行這次多半是鐵了心，要和蕭家聯姻了。”

    “真是因果循環…”上官明月還要出言嘲諷。

    “別說了，月兒。”上官君怡打斷了侄女的話，她的臉色稍稍恢復了一些，“南宮姑娘說的並沒有錯，出生在豪門大族的女子，本來就身不由己，當年的事情是南宮臨做出來的，和她沒什麼關係。”

    上官明月撇了撇嘴，不再言語，心中卻並沒有釋懷。

    “上官姐姐，你喜歡這個蕭無情麼？”鍾文突然插嘴道。

    “他養了一整個山莊的女人，帝都的大家閨秀至少要有三分之一都和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南宮靈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你說我會喜歡他麼？”

    “既然不喜歡，不嫁便是。”鍾文輕描淡寫道，“何須糾結？”

    “父命難違，若是南宮天行真的要我嫁給蕭無情，我若抵死不從，豈非不孝？”南宮靈輕咬嘴脣，“豪門大族本就如此，子女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當真是荒唐可笑，男女之事，講究的是兩情相悅。”鍾文來自網絡時代，自由戀愛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若要孝順父母，好好照顧便是，婚姻是自己的事情，當然應該由自己做主。”

    此言一出，在座諸人無不動容，看向鍾文的眼神之中滿是震驚，彷彿他說出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唯有柳柒柒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卻充滿了讚許，而冷無霜、尹寧兒和小蘿莉三人對於世家大族的事情並沒有什麼概念，倒也不覺得鍾文的話有多驚世駭俗。

    “鍾文，你還年輕，又不是豪門出身。”林芝韻以爲這是上古時代的婚姻觀念，擔心他暴露身份，一邊使眼色，一邊替他掩飾道，“如今世道上的很多東西，你還不明白。”

    “宮主姐姐，是你們沒有明白。”鍾文假裝沒有看見她的暗示，“父母將子女辛苦養大，待到父母年老體弱之時，子女便該悉心照料，此爲孝道，卻非是爲了父母一己之私，而犧牲子女畢生幸福。”

    “只是你一人如此想，卻也改變不了世人。”南宮靈深知皇權和世家大族的門道，認爲鍾文所言，不過是一廂情願的美好願景。

    “世間人口千千萬，衆口難調，怎麼可能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樣。”鍾文的聲音愈發堅定，“姐姐之所以覺得他人的想法難以改變，只不過是因爲你還不夠強大，若你是一位聖人，且看看南宮家還敢不敢逼你嫁人？”

    “自然是不敢的。”南宮靈坦然道，“不過世間又能有幾位聖人？”

    “在座都是修煉之人。”鍾文接着道，“鍾文斗膽問一句，諸位苦苦修煉，爲了哪般？”

    這一句靈魂發問，讓大堂中人陷入了沉思。

    “無非是爲了獲得強大的力量，而之所以需要力量，難道不是爲了掌控自己的人生麼？”鍾文的聲音越來越亮，“若不是爲了獲得大自在、大自由，那我勸諸位，還是早早停止了修煉這等毫無意義之事！”

    這一刻，無論是林芝韻、南宮靈，還是上官君怡、上官明月，都有一種當頭棒喝的感覺，只覺心中涌起一絲明悟，彷彿被鍾文解答了一個苦思良久的問題。

    寧潔看着慷慨陳詞的鍾文，眼中散發出難以形容的奪目光彩。

    好一個洞徹世事的少年郎！

    寧夫子心中一聲喝彩。

    這小子，是個威脅。

    青衣女子靜靜地坐在一旁，眼中射出冷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