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素人的淪陷

    雪山，瀑布，松林，青石上...

    一男一女對坐在燃燒的篝火旁，對話幾許，卻完全不在同一個軌道上。

    莫測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銀色面具搖頭：“你會知道的...”

    莫測又問：“你是什麼人？”

    銀色面具：“...不能說。”

    莫測：“還有幾天？我是說...我還能活幾天？”

    銀色面具略略思索：“大概...沒幾天了。”

    “你說的阿勒貝...是什麼意思？”

    “阿勒貝就是阿勒貝呀！”

    “安爾拉呢？”

    “就是安爾拉...”

    .........

    莫測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

    沒辦法，他真的很想掰開對方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麼內容，當然，他更期望使用讀一讀對方的心聲，只是完全沒機會。

    今天，老阿姨似乎心情不錯，配莫測聊了十多分鍾。

    嗯，就是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都沒問出來。

    莫測絕望地放棄了情報收集工作，伸個懶腰，起身。

    老阿姨看到他只穿底褲，目光略略偏移...

    果然，很羞澀呢...莫測打了個哈哈，赤着腳跳下青石。

    剛纔老阿姨洗瓶子的時候，水潭的水位不斷起伏，有幾條魚擱淺在河牀上。

    這幾條魚一直在跳動，卻再也回不到賴以生存的水潭。

    莫測早就看到了，只是爲了和老阿姨說話，一直沒來得及起身。

    此時，他沿着水潭轉了一圈，將幾條超過一尺長的魚撿起，卻是將小魚重新丟回水潭...

    洗剝乾淨後，重回篝火旁，用木棍將魚穿好，架在篝火之上。

    莫測隨意笑道：

    “我也不打算跑了，你就別把我關進瓶子了唄？”

    “你看，多放我出來一會，我還能給你做烤魚吃。”

    聞言，銀色面具後的雙眼卻是感覺頗爲詫異，詢問道：

    “烤魚...是什麼？”

    “能吃的嗎？”

    莫測手一抖，眼睛頓時瞪大。

    他擡眼打量老阿姨面具後的漂亮眼睛...這對眼睛瞳孔烏黑，說不出的動人，卻是清澈無比。

    沒有半分狡黠的味道...

    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說謊。

    莫測抿了抿嘴脣，儘量保持平靜：

    “你沒吃過魚？”

    銀色面具緩緩左右搖動：“沒有。”

    “我們只吃...貓草乾糧。”

    “我們那裏沒有魚。”

    臥槽，你是外星人還是怎麼滴...莫測心下隨即吐槽，卻是猛然一動。

    他倒是沒表現出異常，沉默着點了點頭，從倉庫裏面取出當時剩下的燒烤調料。

    “你認識這些東西嗎？”莫測指了指調料盒，問道。

    銀色面具再次搖頭。

    果然，對方不是缺乏常識，而是蠢，也不是缺乏常識，而是...這女人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莫測心中驚歎。

    除了這個解釋，莫測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這是一個異世界的人！

    和我一樣的穿越者？

    抿了抿嘴脣，莫測微微鬆了口氣，將調料均勻灑在已經半熟的魚身上。

    爲了更入味，莫測抽出匕首，還在魚身上改了個刀。

    老阿姨見他動作熟練地做好一切，將匕首重新插回刀鞘，這才問道：

    “魚...能吃嗎？”

    “還有，這些紅紅綠綠的東西是什麼？”

    莫測啞然失笑，指着紅色的粉末說道：

    “這叫辣椒。”

    “嗯，墨綠色的粉末叫孜然...”

    “辣椒和孜然...”老阿姨喃喃地重複了兩句，似乎要把這兩個從未聽過的名字記在心裏，默然許久之後，這才指着調料盒中白色的結晶體說道：

    “這東西...我認識的，這是鹽巴。”

    “鹽巴很珍貴的，我們...我們很少能吃到的。”

    莫測眉頭再次皺了皺，順着老阿姨透露出的信息思索了片刻，反問道：

    “朋友，你是不是除了貓草乾糧，沒吃過別的東西？”

    聽到莫測語氣中的驚訝，老阿姨竟以爲他有些小看的意思，竟是篤定地搖頭，微微擡起下巴，反擊道：

    “誰說我們只有貓糧乾糧，我們的食物種類繁多呢！”

    “我們還有別的野草乾糧，還有其他幾種野菜，我們會做不同野菜和糙米搭配的乾糧！”

    好吧，你贏了...莫測看到她的表情，大概猜測着對方的反擊來源於民族自豪感，反問道：

    “只有乾糧？”

    銀色面具上下擺動，很是篤定地說道：

    “我們那裏的阿勒貝都是吃乾糧的，我們只吃乾糧...我家...我家那裏沒有其他東西，我也沒...也沒見過你烤的這東西...”

    沒肉食嗎？

    你的家鄉是多窮的地方？

    從小到大吃貓草乾糧？

    地獄啊？！

    雖然莫測能問出這個問題，心裏就有了一定的預期，但是聽到老阿姨如此篤定地承認只吃過各種野草乾糧，還是感覺很震驚...

    “沒有肉嗎？“

    “肉...是什麼？”老阿姨反問。

    果然是了...莫測頓時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忽然對這個年紀明顯不大的老阿姨泛起一絲同情。

    想了想，莫測嘆了一聲：

    “原來...你竟然是一個素人。”

    聽到這裏，老阿姨長長的睫毛在面具後跳動：

    “什麼是素人？”

    莫測都沒回答，只是心下暗歎...這是真素人。

    .........

    就在老阿姨思索莫測這一系列的陌生名詞的時候。

    幾條魚的顏色漸漸轉爲焦黃，油脂已經被火焰的溫度逼了出來，融合上調料的搭配，一股濃香緩緩逸散開來。

    香味直接鑽進了黑袍老阿姨的鼻子，這從未感受過的美妙味道頓時打斷了她的疑惑，甚至讓她雪白的喉嚨自然而然地咕噥了一下。

    銀色面具後的雙眼緩緩睜大，不可思議地指着烤魚:

    “這東西...”

    “叫烤魚是嗎？你剛剛說的...”

    “嗯，這是魚...放在火上烤，就叫烤魚。”莫測解釋了一句廢話。

    嘆了口氣，用匕首再次劃開烤魚的身體，雪白的魚肉令人垂涎欲滴。

    熟了！

    莫測抽出一根烤魚，遞了過去。

    銀色面具老阿姨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卻沒有伸手接。

    她仍然沒能打消疑慮，對眼前這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食物不太放心。

    只是喉嚨再次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彷彿在吶喊：真香！

    莫測見她小心謹慎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將烤魚直接縮了回來。

    當着她的面，撥開魚肉，大快朵頤。

    “嚯嚯嚯有點燙。”

    莫測嘴巴不斷抽動：“真特麼好吃！”

    看到燒透的魚油順着莫測的嘴角流下，竟是毫無顧忌地吃了下去，老阿姨這才微微放鬆了下來。

    不過，烤魚令人嚮往的顏色，魚肉的香味濃烈芬芳，莫測不停吧嗒嘴

    的聲音...組成了色香味俱全的場景，將她的目光再次吸引到架着的烤魚上。

    “吃吧...都說了，老子不會跑的...霍霍，好好吃呢。”莫測一邊大嚼魚肉，一邊助攻。

    終於，老阿姨微微顫抖着伸出了一隻手，拔起一根插在地上的烤魚，緩緩帶回到自己面前。

    莫測瞥了她一眼，提醒道：

    “小心燙，還有...小心魚的骨頭，有刺。”

    老阿姨默默點了點頭，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撥開魚身。

    之後，捏起一小塊雪白的魚肉，半撩開臉上的銀色面具，放進了小巧的嘴巴裏。

    小嘴也挺漂亮，老阿姨果然是個美女...莫測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專心對付烤魚，心下暗笑。

    不出意外的則是...

    銀色面具後的臉頰微微頜動，頗爲小心的咀嚼動作之後，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中忽然閃爍攝人的精光。

    這種感受，莫測是明白的，這也是正是他此時嘴裏嚼着魚肉的滋味。

    一個從沒有體驗過肉類美味的“素人”，第一次品嚐這麼好吃的烤魚，都是應有的反應。

    再說，心魘先生對自己的廚藝是相當自信的呢。

    銀色面具後的雙眼注視莫測，目光流轉，無聲訴說着極爲複雜的情緒。

    “吃吧，還有很多。“

    莫測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自己拿起第二根烤魚的同時，又遞給老阿姨一根。

    老阿姨這次沒有猶豫，順手接了過去，只是看向莫測的目光中，多了一絲難以言明的味道。

    莫測笑而不語，小心翼翼地撥弄魚刺，填飽肚子。

    此時，黑袍老阿姨一改往日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靜，興奮地用手指撥弄魚肉，一口接着一口送進面具後的小巧嘴巴中。

    淡黃色的汁水從嘴角流了下來，沿着面具的邊角滴落。

    一雙白如青蔥般的小手上一片油膩，卻是騰不出功夫擦拭，彷彿一秒鐘都不想耽誤體驗這從未有過的快感。

    吃到最後，她看了一眼地面插着的，剩下的三條烤魚，似是覺得面具礙事，竟是要一把掀開這擋着嘴巴的銀色面具。

    在這個瞬間，她這才想起對面的莫測，擡頭看了看這位如同有着神奇魔術一般的美味廚師。

    沒有任何猶豫，兩根手指從深淵中抽出了白玉小瓶。

    ......符源滾動下，臉上掛着微笑的莫測憑空消失了。

    片刻後。

    雪山，瀑布，松林，青石上...

    一個身穿黑袍的曼妙身影直挺挺地坐在地上，將手指依次放進鮮豔欲滴的小嘴中，吮吸了一遍之後，這才用手掌輕輕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

    青石上，滿是零散的魚骨頭，還有已經燃燒殆盡的火堆。

    一張銀色的面具，平攤在她的身後。

    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漂亮的雙眼看向遠方，若有所思。

    .........

    白霧中，酒足飯飽的莫測平躺在地面上休息。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對這一番意外之喜的操作相當滿意。

    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啊。

    這老阿姨是要帶自己去某個指定的地點，然後...在那裏結果自己的生命。

    這有點像某種任務，對，沒錯，就是任務。

    也同樣是因爲任務，她這才出手從薩烏爾安德伍德手裏救下自己。

    這個任務的內容，還不得而知啊...莫測叼着一根草棍，剔着牙陷入沉思。

    這女人，不是羅迪尼亞大陸的人！

    她肯定源於另一個世界，這是毋庸置疑的，因爲羅迪尼亞大陸雖有很多窮人，但絕不會有地方連魚這種東西都沒見過的區域。

    歐陽行省曾經說過，羅迪尼亞的鐵民，幾乎都是圍繞着城市聚居的，這從側面能夠證明自己的猜測。

    絕不會有人連魚這種東西都沒見過。

    沒有魚，沒有肉，只能吃野草和某些不知名的食物做成的“乾糧”...

    那，會是一個什麼樣世界？

    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莫測緩緩鬆了口氣。

    進展還算順利，逃跑計劃幾乎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事情，就要看這女人帶自己去哪裏了。

    對...要弄清楚這些事情，在這瓶子裏安心待幾天。

    心中把握已定，莫測感覺一陣輕鬆，擡起雙臂枕在腦後，愜意地看着頭頂的白霧濛濛。

    果然啊，我是對付素人的高手！

    呵呵，有句話說的好，想要征服素人的心，就要先征服素人的胃...

    唉羅青這種舔狗就是太笨，沒招...不然，早就把隊長推倒了好不好？莫測略感傷心地胡思亂想着。

    .........

    這次，僅僅間隔了兩天。

    這是莫測自從被當貓豢養之後，間隔最短的一次。

    而且，這次莫測甚至沒有全身溼透，而是被黑袍老阿姨直接倒在了一塊平坦的開闊地。

    在一條小溪的旁邊......

    就在莫測心中慨嘆美食的力量竟是如此偉大的時候，更讓他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黑袍老阿姨就站在莫測面前，她銀色面具後的雙眼滿含興奮，擡起兩根手指，將莫測擡到半空之中。

    “去，做烤魚！”

    她聲音清靈，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指着旁邊的小溪對莫測威脅說道。

    莫測苦笑，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這是一個小小的威脅！

    如果自己不按照她說的做，就會被仍在地上，把自己摔個四腳朝天。

    這孩子...這阿姨倒是挺可愛的呢。

    這就是美食的力量，能讓素人淪陷的力量，慾望的力量！

    她竟然已經等不到下一個水源地，估計是早就一路尋找水源，發現這條小溪後馬上就降落下來...所以，這次的時間僅僅只是兩天。

    不過，就在莫測目光落在這條小溪上時，卻是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笑出了聲音。

    指着這僅有幾釐米深，不到半米寬的小溪，莫測無奈道：

    “主人，你不知道嗎？這麼淺的水是不可能長出大魚的。”

    銀色面具呆了呆，急急追問道：

    “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