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一個塞翁失馬

    在李顏的帶動下，積極的氣氛又重新回到禮堂舞臺上。

    印刷了圖案的KT板用搭積木的方式拼裝，在舞臺一角構築立體的小小門樓羣，這玩意兒搭建本身不費事，但是怎麼藏到青玉案這個節目再登場是個問題。

    陶老師簡單粗暴地解決了，她把第二層幕布，留了一點……

    門樓裝置雖然有立體感，其實還是長條形的，到時候跟一扇門打開一樣，藏在舞臺一邊，準備演出了安排人推出來即可。

    花燈很快也都安裝好了，原本預計是花燈殼套在燈泡上，燈泡帶着線繞過降下來的一條鐵製支架，升上去吊在舞臺中間，形成一條花燈帶。

    李顏卻改變了想法，站在臺上指揮着門樓處多幾盞燈，而另一邊就掛了一盞。

    安排好之後，就把支架升到被上方幕布遮擋，等李顏這節目準備期間，再降到合適高度即可。

    該來的問題還是來了，陶老師幫在場大家問道：

    “原本這邊也是門樓，現在怎麼辦？”

    “咱們不是有個現場書法的節目嗎？他們有人在沒？”

    “你要寫書法？”陶老師一愣。

    “嗯。”

    “那你跟我來。書法社的活動場地就在教導樓，裏邊有幾個活動室，有時候給學生社團用。”陶老師說着就扭着胯出發。

    “若飛，走。”

    李若飛一愣，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李顏猶豫了下，還是勸住了準備一窩蜂跟上來的同學，“等成果就好。”

    林恆一瞬間心領神會，“寫書法要靜心，大家不要打擾他啦。”

    “李顏還會書法？”丁晴小聲問了句。

    蘇雅不以爲然，“他剛剛在舞臺上指揮的樣子就跟天神一樣，會個書法算什麼。”

    陳凡也點點頭，“我對此絲毫不驚訝。”

    林恆看着現場在調試花燈高度的學校舞臺技術人員，感慨道：“咱們這個節目……還真是有點特權的，對吧，箏墨。”

    林箏墨低着頭，老半天才說了句：“我也會書法，他是不是嫌我水平不夠？”

    “他不知道你會啊！”

    “伱也不知道嗎？”

    林恆捂臉，“這個這個……你要是想參與，要自己說的，現在才說太晚了，人都走了。”

    “也不是想參與。”

    “不懂你。”林恆聳肩，“你昨天託我問的，我問了。”

    林箏墨表情不變，但整個人都僵了。

    “不要跟我說了。”

    “你好怪哦，又是你叫我問他你跟那個師姐誰漂亮的。”

    “啊啊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林箏墨難得露出豐富的表情，甩着手突然狠狠拍在了林恆背上。

    一聲脆響，大家都安靜了。

    “疼疼疼……”林恆看着捂嘴驚訝的林箏墨，“我又怎麼了？很疼啊。”

    “不小心的。”少女低下頭去。

    臺下的諸位一臉懵逼，要不是知道這倆兄妹，還以爲是什麼新型打情罵俏。

    “你是不是喜歡李顏啊？”

    “不可能。”林箏墨回得特別乾脆，“初一，怎麼能說這個？早戀了回家會被打死的。”

    “他說師姐好看。”

    “哦，確實。”林箏墨點點頭，沒有露出林恆以爲會有的失落，反倒有些釋然。

    “咋的，這答案，你就滿意啦？”

    “挺好的，他要是真喜歡我，我會很苦惱的。”

    林恆做出無聲大笑的表情，“我靠，之前真沒想到你這麼自戀的！”

    “啪！”又是一聲脆響，拍得林恆齜牙咧嘴。

    教導樓，陶老師找了半天鑰匙，打開了書法社的活動室。

    門一開就有一股墨香紙香，李若飛狠狠吸了一口。

    “有什麼想法？”陶老師問。

    “傳統文化，又是一首著名的詞，書法作品本來就是很好的裝飾品。”李顏摩拳擦掌，“跟書法社借他幾張大宣紙，寫個七八張，找點帶輪子的架子，跟晾曬衣服似的掛好，一上臺就推出來，放在沒有門樓裝置的那邊，剛好與門樓那邊的繁華對應。”

    “跟舞蹈的編排有關嗎？”陶老師接着問。

    “有，韻之提過兩邊佈景不一樣的想法，我也想過，只是……”李顏突然一笑，“陶老師，有時候一些想法，就是缺點天意。”

    “這次有了？”

    “塞翁失馬嘛。”

    陶老師笑了，“你這孩子，到現在還藏着招呢？”

    “這不是想着驚豔一下所有人嘛，老實說，我也沒看過舞蹈到底怎麼樣，這個被驚豔的人裏也包括我自己。”

    “書法社這些東西也是學校買的，用着吧，別說什麼借不借的了。”陶老師大手一揮。

    “好咧，若飛，上。”

    聽得入神的李若飛一下沒反應過來，“我……我？”

    “不然咧？”

    “不是你寫嗎？”

    “那我叫你來幹啥……”

    媽的也有道理啊！李若飛突然緊張起來，倒了墨汁，深吸一口氣站在書臺前。

    “阿顏要不，你跟陶老師都先別看着我，我有點緊張。”

    陶老師呵呵一笑，擺擺手走出了門，“我先回辦公室，你們搞定了找我。”

    “我得看着。”

    “爲啥？”

    “你要教我啊。”李顏一臉真誠。

    不是吧你又來？李若飛手中的筆都顫抖了，這文藝匯演一路準備下來，林恆如何一步步被李顏震撼打擊大家都看在眼裏，沒想到最後一步，自己中了招！

    “不對啊，我記得你硬筆字不錯的，你有書法基礎的吧？”

    怎麼說呢，41分的書寫，肯定不算低了，但鑑於沒碰過毛筆書法，確實也不能說會。

    “算有，不過沒碰過毛筆，還得適應一下。”

    說是這麼說，鑑賞看了不少，畫畫也用過軟筆，硬筆書寫水平擺在那，對筆畫、字形乃至整體排版、書寫氣勢都是有瞭解的。

    就算沒有系統，以他本身的天分，一下午從沒碰過毛筆書法到能寫出不錯的作品，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系統就不是這麼個事了。

    李若飛一字一頓，慢慢地寫完了一張，嚐嚐呼出一口氣，“有幾個字不太滿意，不過整體還行。”

    “很棒，變化很多，你基本功超級好。”李顏點點頭，“光是看着，我都有很多感悟。”

    “例如？”

    “原來手腕可以這麼靈活。”

    “啊？……”

    李顏說着在另一張書檯鋪開了紙，也舉起了筆。

    若飛君吞嚥一口，期待着李顏的表現。

    結果李顏完全沒寫任何字，不知道的以爲他在研究“論毛筆出水量與姿勢關係”的課題。

    點了半天，他才終於在另外半張白紙上落筆，只寫了兩句，但是寫得非常普通。

    李若飛鬆了口氣。

    叮！

    【書寫+4，四級技能，總數45】

    來了！李顏突然撇開廢紙，又鋪開一張，毛筆沾滿墨水，動作迅捷自信，到了落筆一瞬又沉穩平靜。

    一開始，一筆一劃還需斟酌，寫到下闕，李顏儼然已經進入狀態，筆走龍蛇，眼神專注，動作飄逸，很快完成了一整張的《青玉案·元夕》書法作品。

    李若飛呼吸又重了起來，只從整體書寫氣勢就能看出這幅作品，跟前邊李顏寫的那兩句就不是一個水準的東西。

    結果卻見李顏搖搖頭，又一把撇開，重新鋪好，思量半晌，突然落筆，一氣呵成。

    李若飛大驚失色，這張作品又跟上一張不是一個水準的東西了！

    這麼發展下去還得了？

    “若飛，咱們再各寫三張，應該就夠用了，最好可以用不同風格寫。”

    李若飛很想給林恆打個電話，跟他交流一下這種驕傲的心靈被殘酷蹂躪的心得體會。

    懷揣着複雜的心情，李若飛專注地寫完了自己的三張，大冷的天，寫個書法竟然給寫出汗來。

    全怨對面舍友不當人啊。

    李顏在地上鋪開了自己的四張作品，一張更比一張狂放。

    “寫到後邊寫開心了，倒是寫了個四不像，無所謂了，也不是書畫展。”

    “這叫四不像？”李若飛叫出聲，“這明明就是充滿靈氣，真像林恆說的一樣，阿顏，你已經不是用什麼天才能形容的了，你就是規格外的。”

    李顏不準備謙虛。45分了，就他目前的體驗來說，甭管什麼技能，到這分數說自己“不擅長”都是放屁。

    不說能跟被稱爲“書法家”的人比，至少外行覺得好看內行看得見功力，還是沒毛病的。

    被李顏帶到活動室觀摩成果的陶老師表示非常滿意，並狠狠讚揚了李若飛的效率。

    “有四張是李顏寫的，老師。”

    陶老師突然輕輕點了一下李顏的額頭，“這就是你說的不會？”

    “現在是會了。”

    陶老師表情僵了一瞬間。

    分不清這傢伙到底是真現學還是在裝逼啊，校長，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啊！

    一路上陶老師跟李若飛都走得小心翼翼——哪怕陶老師壓根沒拿着紙，生怕突然一陣大風就把作品給搞壞了。

    李顏走得很輕快：“壞了就再寫一張嘛，越寫還越好咧。”

    最終，趕在午飯飯點前，終於是完成了一次完整的舞臺佈景，其實要說比起電視臺主辦的晚會，那肯定還是遜色不少的。

    但大家對學校文藝匯演的期待是什麼樣的？表演的時候能穿點自己的衣服都算是驚喜了，佈景這種東西誰敢想啊。

    字畫架起來展開，高低錯落佈置一番，倒也挺有風味，李顏還特地把兩張紙縱向拉起，雖然字看不順了，但整體視覺效果很好。

    他又拿着手機對舞臺一頓拍，拍到手機內存報警爲止。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準備的工作已經徹底結束，大家滿懷期待地吃了午飯，便等着週一看這個壓軸節目驚豔全場了。

    林恆從緊張也逐漸調整爲興奮的狀態，回了宿舍還一直找李顏叨叨。

    但是李顏一直在敷衍，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跟韋韻之的溝通上，把左側門樓改成錯落的書法後，調整的內容可不少。

    “我有點任性了，明明排練完了，明天就上場，這時候還找你聊修改的事。”

    “任性點好，盡善盡美。”

    “你明天幾點到？”

    “我們先在學校這邊換衣服化妝，你們節目應該十點多快十一點才開始，我們可能九點會到。”

    “換衣服化妝？”

    “難道去你們後臺嗎？[捂嘴]”

    “沒有沒有，好奇。”

    “不能看的哦。”

    “我不是這意思！”

    這邊李顏聊得火熱，那邊剛剛被敷衍了的林恆扯了扯樑天成的衣服，“樑班，你看那家夥，笑容都壓不住了，嘖嘖，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

    “我好羨慕他。”樑班卻回了句驢脣不對馬嘴的話。

    “樑班，這麼好看的師姐，有時候確實是羨慕不來的……”

    “我不是說這個。”樑天成笑着搖搖頭，“他的生活，好精彩。你也是，林恆，可以有這麼一次……驚豔大家的演出機會。”

    本來插科打諢兩句，沒想到樑天成來了一次真誠暴擊，倒是讓林恆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了，愣了好半晌，最後說了句：

    “該說運氣好還是不好呢樑班，跟這個傢伙一個宿舍。”

    週一，當李顏六點就起牀時，林恆已經在座位深呼吸了。

    緊張也好興奮也罷，難免的。

    人的緊張程度與準備程度有一條中間低兩邊高的曲線。

    準備不足會很緊張，適當準備心態會穩，準備太足又開始緊張了。

    準備不足怕出醜，準備太足怕失誤。觀衆的期待，自身的期待，都會成爲壓力。

    李顏知道這種感受，就算是50%的心智，他也很緊張，昨晚糾結再三，還是放棄了看數據的想法。

    就是擔心有一些難以接受的差評，直接影響到他今天的表演狀態。

    其實這應該是心智成熟的表現，知道該如何調整自己的狀態，是一項很難得的能力。

    “林恆。”李顏輕巧地翻身下牀，小聲叫道。

    兩人穿好衣服，躡手躡腳開了宿舍門來到走廊。

    “你也睡不着？”

    “我哪天不是這個點起來的？”

    “你現在可厲害，這都不緊張，我牙都酸了，一想到今天的演出就心跳加速。”

    “你可是見過大場面的。”

    “不一樣。”林恆揉揉眼睛，看着遠處天光，“就算是去電視臺，也沒有今天這種感覺。”

    “爲什麼？”

    “還不是因爲你，老顏，你把咱們的節目直接拔高了兩個檔次，這要是給我演砸了，真的……”

    “這是我們的舞臺，我們的秀場。”李顏雙手插兜，昂着頭，“你說的，做個大明星。”

    “這下真是大明星了。”林恆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卻見李顏突然瘋狂眨眼。

    “咋啦，這麼有感觸。”

    “我踏馬眼睛進油了！”

    演出人員需要提前到禮堂休息室就位，八點開始的文藝匯演，李顏他們七點就到了。

    林箏墨一直跟她的古箏端坐在角落，一言不發。

    “箏墨，緊張嗎？”林恆也站在陶老師友情贊助的電鋼琴旁邊。

    他們是壓軸節目，得先把後臺通道讓給前邊的節目。

    “不緊張，我保證不出錯。”林箏墨表情淡然。

    但其實拿不出錯作爲要求，已經說明她很緊張了。

    後臺的人越來越多，有輪到前邊登場正在忙碌地檢查設備的，有貼着牆默唸心經讓自己冷靜的——李顏還特地假裝路過，這人居然在念“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初三的樂隊抱着各自的樂器或站或蹲，清一色黑色風衣，看着像特工；舞蹈隊的少女們穿着綠色的孔雀服，圍在一起七嘴八舌說着悄悄話；演小品的到現在還在對臺詞；現場書法的幾個哥們穿着漢服拿着毛筆站在角落，看上去比小品演員幽默一些。

    還有忙到要冒煙的學生會成員們——哪怕沒他們的事，他們也在四處走動着，臉上全是焦急的情緒。

    觀察別人，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時間消耗得也很快。

    李顏原本還嘗試在有限的視角裏尋找一下林志遠，但是連403兄弟團們都找不到，遑論小胖子。

    他昨晚持續不斷地用感嘆號給李顏打call，看得李顏又感動又心煩。

    但一想到小胖子正在不知道啥地方期待着他的演出，又覺得有些心安，這就是朋友的力量。

    “外邊吵嚷聲有些安靜下來了，燈也暗了，”林恆瞥了兩眼，“要開幕咯，顏，咱們準備了這麼長時間，你覺得……滿意嗎？”

    不滿意。

    不過李顏沒說出來，他不滿意的原因有點離譜：隨着這一星期的準備工作推進，他的分數也在提升，四級技能裏，“演唱”+2到了44，“樂器”+2突破40%，舞臺編導暴漲4分到了40%的坎，“想象力”“理解力”也都在高強度的學習嘗試下，突破50%的大關。

    三級技能裏，“音樂”終於+1突破40%的坎，“表演”+2到達20分，還輻射了“演戲”，給加了4分。

    總而言之，當下的他跟一開始準備演出的他，可以說是在演藝能力上判若兩人。

    如果現在開始準備……李顏自嘲着搖搖頭，沒有這波準備哪來的提升，按他這想法他永遠都不會滿意自己的成績。

    “滿意。需要一個精彩的演出，變得超出預期。”李顏最終笑道。

    終於陶老師穿着旗袍走上舞臺，全場安靜，觀衆席的燈都關了，只剩舞臺的璀璨。

    “陶老師當主持人啊，我還以爲找個學生就行了。”聽着陶老師飽含感情的開場白，李顏又看了看臺下第一排坐着的“大人物”，結果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不會吧……

    “下面，請讓我榮幸地爲大家介紹，來到本次新北一中‘暖冬’文藝匯演的各位領導、嘉賓們，讓我們歡迎華夏美術家協會理事、臨江省美術家協會主席、臨江美術學院院長，楊成章，歡迎楊主席！”

    全場掌聲雷動。

    “歡迎新北市教育局局長，王培華，歡迎王局長！”

    新北市文化局副局長、新北市文聯副主席、《新北日報》副主編……

    新北一中校長譚力、榮西中學副校長、新北實驗中學副校長……

    臨江省著名漫畫家曹心碩、新北市話劇團團長、新北市著名書法家……

    這一排坐着的比想象中厲害了不少啊！

    李顏都聽愣住了，他看向表情毫無波瀾的林恆，問道：“這次規格怎麼這麼高？”

    “高嗎？”

    你小子果然也特別會裝逼。

    “好啦，確實算歷屆文藝匯演裏最高的一次了。”林恆也探出頭看着第一排桌上擺着的水牌，“這次的文藝匯演，加上了傳統文化的牌子，剛好能完成省裏給的宣傳任務。按我爸說法，新北一中這是幫着這些領導們解決了指標，領導不來就不好表達自己對省裏任務的重視嘛。”

    他縮回脖子，打了個呵欠，“王局兒子又在咱們學校讀書，他一賞臉，其他單位也更重視。三位校長就沒啥好說了，他們可樂意了。邊邊的那些文化名人，同時也是新北一中校友啦，每年都會邀請幾個的。”

    “楊成章呢？”

    “他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太懂，不知道他跟王局誰厲害，新北是省會，但排位還是靠前的。”

    “要你爸來了呢？”

    “那我叫他上臺表演。”

    林箏墨也被逗笑了，多少緩和了一下緊張的氣氛。

    “接下來，請新北一中舞蹈社，爲大家帶來第一個節目……”

    舞蹈隊隊長一聲輕喝：“起！”

    身着綠色孔雀服的少女們，踏着輕巧的步，正式登臺。

    李顏終於也感到牙酸了。

    日萬太頂了。

    一口白氣。

    明天一章萬字，希望大家能看個痛快。

    然後原諒一下工作日短小無力的我。

    在碼了在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