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零章 傷痛盛滿知覺少 瓷碗破碎淚滂沱

    身上並無大礙，但還是會有一陣陣的疲憊感襲來。

    走在路上，清淨將衣服撩起看了看身上，發現小臂外側出現了一片淤青，仔細去聞還有一些燒灼味道。

    “黑竹毒絮，如果下次你再趁我睡熟的時候出去胡鬧，我可真要將你封印在四月竹裏了！”不用多想，清淨就知道這又是黑竹毒絮搞的鬼。

    怪不得自己的昨夜夢境如此真實，原來還有這位的功勞…

    如此想着，他已經來到了“囚禁”呂幽幽之處。

    “長老。”見到清淨到來，門口的兩名弟子急忙行禮。

    “現在是什麼情況？”見到此處安靜得有些反常，清淨忽然有些不習慣。

    “回長老，呂長老今日安靜得很，沒有任何異樣。”幾日來，這兩名弟子的耳朵幾乎要被磨出了繭子，今日是頭一遭的感受到耳根清閒。

    “沒有異樣才是最大的異樣…”清淨喃喃道。

    “長老？”兩名弟子沒有聽清，急忙詢問。

    “沒什麼…”清淨微微搖頭，然後轉頭看向了門口，昨日的飯菜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循着清淨的目光看去，兩名弟子也有眼力見，急忙將那飯菜端起：“長老，我們這就去準備新的飯菜來。”

    “簡直是糟蹋糧食！”清淨有些不悅，隨便拿起一塊糕點，吹了吹灰塵便吃了起來。

    “長老，那…飯菜還需要準備嗎？”兩名弟子小心翼翼問道。

    “這還用問？”清淨瞪了二人一眼，“她又不是鐵打的，快去！”

    “遵命！”兩名弟子聞言連連點頭，急忙離開了此處。

    等到兩名弟子離開，清淨才無奈的長嘆一聲，來到房前。

    “咳咳，呂二長老，您醒了嗎？”

    “……”

    “呂二長老，清淨知道你對我有怨言，但是…你總該爲自己的身體考慮吧！”

    “……”

    “呂二長老，清淨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能好好吃飯，我就…滿足你的任何條件！”事已至此，只要能哄騙對方吃飯，清淨也不介意再當一次騙子。

    “……”

    可奇怪的是，無論他如何開口，房中都沒有半點迴應。如果不是他能感受到法陣之中有人存在，甚至會懷疑她是不是已經逃離了此處。

    “呂二長老，這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你現在不答應，以後就算後悔也來不及！”清淨懷疑對方沒有聽見，又特地拔高了聲音。

    回答他的依舊是安靜的空氣。

    沉默片刻，回想起昨夜的夢境，清淨心中的不妙之感愈來愈強，心道：都說夢是現實的預兆，這呂二長老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呂二長老，你聽得見嗎？呂二長老，我可要進來了！”心跳加快，清淨再也不敢猶豫，急忙破門而入，來到房中。

    然後，就見到呂幽幽正躺倒在面前的地面之上。

    “啊！不好！呂二長老！”清淨慌了神，急忙來到呂幽幽身邊，就要檢查後者的狀況。

    可就在他要接觸到呂幽幽的剎那，她那緊閉着的雙眼之中忽然有精光亮起，直接從脅下向後翻起一掌，擊在了清淨的胸口。

    還未等清淨反應過來，呂幽幽的春劍霜華已經架到了他的脖頸之上。

    “無恥之徒！放我出去！”呂幽幽冰冷的聲音從清淨耳邊響起。

    “難怪今日如此安靜，呂二長老…你還真是好算計啊！”此時此刻清淨也反應過來，對方剛剛那種狀況明顯是裝出來的，就是爲了引自己靠近，而他也果然上當。

    “少說廢話！快點！”呂幽幽面上冷若冰霜，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讓清淨感覺到脖頸一涼。

    雖然受到性命威脅，清淨卻沒有半點慌張，有恃無恐道：“清淨之前就說過，這件事情之後會任由呂二長老你來處置！若是呂二長老要提前動手，清淨也沒有拒絕之理。來吧！”

    說着，他竟然頂着劍鋒而上，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見到對方不退反進，呂幽幽只能迅速收回力道，他只想脅迫對方放自己離去，哪裏會真的動手？

    “你…無恥！”見到清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呂幽幽恨得牙直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見到呂幽幽從自己身上移開劍鋒，清淨嘴角浮現出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俗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不如呂二長老就當這趟是來此做客…啊！呂二長老！你幹什麼！”

    話未說完，清淨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臉上滿是慌張。

    “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呂幽幽已經調轉劍鋒，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哎喲！我說呂二長老，你這是何必呢？”清淨急得直擦汗，“咱們有什麼要求可以慢慢商量，能不能先將劍放下？”

    “少說廢話！我只問你最後一遍！放還是不放！”說着，呂幽幽頸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

    “呂二長老…”清淨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對方這小動作嚇破了膽，急忙收聲。

    不管是因爲受到了呂清潭的“遺言”叮囑還是其他原因，清淨都不能讓這位出現半點閃失。

    “放！我放！”說着，清淨急忙向着門口一指，隨着波紋光影消去，法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到清淨答應得如此痛快，呂幽幽也有些意外，但還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勢緩緩向前，終於來到了門口。

    “清淨，之後再與你算賬！”嬌喝一聲，呂幽幽就要轉身離開。

    可她纔剛邁過門檻，就覺得身子一軟，手上的長劍再難握穩，向着地上落去。

    長劍沒有落地，而是出現在了清淨的手上。

    呂幽幽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掌上出現了一些黑色的絨毛，是不知何時染上的黑竹毒絮。

    她本就腹中空虛，此時受到黑竹毒絮忽然感覺兩眼一黑，向後倒去。

    “卑鄙小人！你…你竟然算計我！”回過神來，呂幽幽發現自己已經倒在了清淨溫暖的懷中。

    “嘿嘿…呂二長老不必動怒，你大可以放心，這些賬我都記着呢！”清淨完全沒有理會對方是如何說辭，回答起後者之前的問題來。

    “卑鄙！無恥！你這傢伙竟敢這樣對我！遲早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呂幽幽怒喝道。

    “……”

    這次清淨沒有回話，而是面色難看地看着不遠處：“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來的？”

    “回長老，我們還沒來呢…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什麼也沒看見！”兩名弟子是送回飯菜的，眼前的狀況卻讓他們看傻了眼。

    下意識看了眼呂幽幽，對方的面頰上忽然飄起了兩抹紅雲，霎時好看。

    人間多餘胭脂色，女兒赤宅有彩霞。

    四目對視，清淨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布帛碎裂之景，頓時感覺身上一陣不自在，急忙雙手合十暗念罪過，要將那畫面淡忘。

    “清淨！”

    一聲怒喝將他驚醒，清淨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呂幽幽已經被自己扔到了地上，正在咬牙切齒看着自己，眼中滿是怒火。

    “二位長老你們先忙，弟子這就告退…”將飯菜放在石桌上，兩名弟子逃也似的離去了。

    “扶我起來！”見到清淨在旁邊杵着好似一根木頭，呂幽幽又好氣又好笑，只能怒聲道。

    將對方扶起坐好，清淨正要離開，卻聽對方沒好氣道：“沒有筷箸，你讓我用手抓嗎？”

    “啊！”聽到這話，清淨才算恢復正常，急忙將筷箸翻出，遞給了呂幽幽。

    正要動筷，呂幽幽忽然一瞪清淨：“轉過去！不許看！”

    事已至此，清淨也知道對方不會逃走，乖乖地背過身去。

    呂幽幽其實早就飢腸轆轆，只是礙於面子才沒有開口。風捲殘雲之後，飯菜已經被一掃而空。

    “呂二長老還真是好胃口啊…”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清淨都有些瞠目結舌。

    因爲不知道呂幽幽的喜好，這兩名弟子準備得特殊充分。

    可清淨萬萬沒想到，呂幽幽竟然會將飯菜消滅得乾乾淨淨，就連他也很難在這麼快的時間裏做到這種程度。

    就在他震驚的時候，呂幽幽這邊忽然緩緩開口：“你之所以攔我，是因爲阿拂的事情吧？”

    “呃…”清淨忽然感覺喉頭有些發乾，神色也有些不正常。他一直在糾結要如何開口，卻沒想到呂幽幽竟然變成了主動的一方。

    見到對方的反應，呂幽幽發出了一聲長長嘆息：“說吧，將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其實我早就猜到阿拂已經凶多吉少了。”

    “對不起，呂二長老…”從對方身上，清淨看不出任何情緒，看來她也在對自己隱藏着什麼。

    看向天空，呂幽幽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們姐弟二人感情極深，這件事你應該是知道的。”

    清淨點頭，畢竟他也是因爲這件事情在黑竹林中封閉了十二年。

    “阿拂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他對我的感情比大哥還要深，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不辭而別…”說着，呂幽幽嘴角忽然浮現出一絲笑容，“你別看他現在這樣，小的時候還是個愛哭鼻子的膽小鬼呢…也是因爲這種事情，他沒少被大哥訓斥…”

    輕言細語，呂幽幽竟與清淨扯起了家常。

    原來，呂清潭也有阿拂之外的模樣…

    “到你了。”呂幽幽忽然轉過頭來，眸子中映出了旭日的光彩，熠熠生輝。

    輕輕頷首，清淨也沒再隱瞞，將那天的真相講了出來。

    “原來，阿拂在那時就已經…”

    日光，竟從語氣平靜的呂幽幽臉上流淌下來，在地上粉身碎骨。

    哀莫大於心死，大抵如此。

    將日光拭去，呂幽幽輕輕搖頭：“話雖這麼說，但也只是推測…”

    “推測？呂二長老，當日的事情可是李定光、李含光兄弟二人親眼所見，你覺得他們有什麼必要說謊？”見到呂幽幽還在頑固不化，清淨有幾分氣惱。

    “我不是這個意思…”呂幽幽目光閃爍，明顯有些慌亂，“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疑點頗多，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不！我一定要找大哥問個清楚！”

    說着，呂幽幽終於挪動了腳步。

    “站住！”清淨一把扯住了她，“呂二長老，你冷靜一點，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過去，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清淨雖然力氣不大，呂幽幽卻是重心不穩，將桌邊的碗撞掉，碎成了兩半。

    呂幽幽見狀，急忙蹲下身去，想將碗拼好，卻再也無法重圓。

    “呂二長老，碗已經碎了，不要再弄了。”見到呂幽幽的手掌被割出傷口，清淨還是有些心疼，急忙將碎片奪走，扔到一邊。

    “我…我當然知道，但是明明…它剛剛還是好的…”

    只不過是摔碎了一個碗，呂幽幽卻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啕嚎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