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裝可憐誰不會啊？

    這不是老麥家的二小子嗎？

    這是從鄉下回來了？

    嘖嘖嘖，看看這孩子變成什麼樣子了，老麥家不地道啊。

    當年給麥凡送走的時候才多大嘞？

    十幾歲吧？

    爲了讓那個馬上能頂班的大兒子進工廠，他們家就讓一個還在唸書的娃娃去下鄉呢。

    哎，再看這孩子嘴甜懂禮貌的勁兒，真是可惜了啊。

    那個被麥凡稱作姐姐的老阿姨一下子就想起了許多年前麥凡單純又靦腆的樣子。

    大家夥兒的心跟着一軟，態度都熱情了起來。

    “原來是麥凡啊！這麼多年不見都長成大小夥子了啊！”

    “你瞅瞅這個個頭兒，嘿，真是高呢！”

    “這是要回家呢？趕緊去吧！我剛纔還看見了，你媽還有你嫂子，都在呢！！”

    街坊們的態度變得熱情了，麥凡臉上的笑卻漸漸消失了。

    他努力的維持着現有的表情，結結巴巴的問：“原來，原來他們都在啊……”

    “我還以爲，我以爲他們今天是有事兒才沒來接我呢……我，我回來之前還特意給他們寫信了的。”

    “不好意思……家裏人都在就好，都在就好。我還擔心這麼長時間沒回來，他們是不是……”

    麥凡這麼一說，周圍的街坊跟着就安靜了下來。

    這麼可憐的嗎？連孩子回家都不接一下嗎？

    旁邊被叫做姐姐的大姨，心裏一難受，就把手中剛煮熟的玉米棒子塞到了麥凡的手中。

    “沒事兒，也許是家裏人太忙，忙着準備給你接風呢。把你回來的日子給記岔了。”

    “你也別光顧着在這裏杵着了，還不趕緊回家給家裏人報個平安？”

    麥凡因爲這點善意，臉上又浮現了些笑，他跟這些關心他的街坊們道了一聲謝，拿着行李就往家的方向趕去。

    麥凡的在這個世界的家，在衚衕的盡頭。

    這是一個不起眼的大雜院，一個院子裏居住着三戶人家。

    每戶人家的家口都有四五人，挨挨擠擠的，讓這個院子顯得特別的熱鬧。

    “我是麥凡，我回來了！”

    麥凡的推門讓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

    麥媽媽有些激動，應着聲從廚房走了出來。

    當她哆嗦着嘴脣想要跟麥凡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面相刻薄的女人卻超過了着麥凡的媽，向麥凡迎了過來。

    “哎呀，這就是我二弟吧？我是你大嫂啊。”

    “你這是回來了？你看看我這記性，你那信我前兩天才收到的，以爲日子還早，不着急，就忘了跟咱爸媽說一句了。”

    “他二弟，你不會跟嫂子計較這個的吧？”

    麥凡笑着，無視了他的嫂子，眼睛卻一直盯着麥凡的媽，問了一句：“媽，我回來了，家裏有地兒放行李嗎？”

    “最近這幾天，怕是要在家裏待着了。”

    “這……這……”麥凡的媽浮現出犯了難的表情，她用眼角偷偷的瞄了一眼身旁的媳婦，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樣，對麥凡說到：“有，地方還是有的，二凡，你，你跟我來。”

    說完，拉着麥凡的包就給人引到他們住的那東廂裏邊了。

    麥凡的家不大，算上外面的門廳，總共只有三間房。

    可這三間房卻是由六口人共同居住的，現在麥凡突然回來，家裏就變成了七口人。

    他跟着麥媽媽進了家門，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

    “麥凡啊，你看你回來的突然，現在門廳裏湊合湊合？”

    麥凡盯着腳底下的行軍牀，它早早就被擺在了門後面，上面還堆了點雜物。

    這叫回來的突然？

    這怕是早有打算，全家人已經商量好了，他要住在哪裏了吧？

    他可是反派，他能受這樣的窩囊氣？

    麥凡笑了，還是特別體諒家人的那種笑。

    他連揹包都沒放下就對着他媽說到：“媽，你看咱們家還能有地方落腳？”

    “我回來之前就想好了，回來之後絕對不給家裏人添麻煩的。”

    “我有地方住的，就咱們京北市，就有很多跟我去一個地方下鄉的。”

    “這些天我會去老鄉家裏住，等到我什麼時候找到工作了，我再回家報平安。”

    “不過媽，我最近要跑落戶，還要找工作，這早中晚三餐的飯……”

    聽到麥凡竟然主動要求不住在家中，無論是麥媽媽還是他大嫂，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再聽到麥凡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哪怕是明着要錢，也沒多少牴觸了。

    麥凡媽趕忙從兜裏掏出一把零錢，咬咬牙，將面額最大的那一張給了麥凡：“喏，這，這當是你一個月的飯錢，一個月總是夠用的吧？”

    麥凡將這十塊錢接了過來，特別肯定的點點頭：“夠得。”

    然後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媽，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在家裏吃飯了，我這先去同鄉家裏收拾一下了。”

    “有什麼事兒，明天中午我回來再說。”

    說完也不給他媽和嫂子反應的機會，拎着行李大跨步邁出了門檻，在大雜院鄰居們的注視下，徑直出了院門。

    “哎！”

    麥媽媽沒拉住人，她還有好多話想要問問麥凡的，但是與他們家同在一個院裏的鄰居卻是一嗓子給她扯了回來。

    “老麥家的？你家裏來人了？那是你小二吧？怎麼不住在家裏？剛來就走了？”

    麥媽媽爲了避免人誤會，趕忙大聲的回到：“他嫌棄家裏擠吧，去外面找一起插過隊的老鄉家住了。”

    “哦……”

    大雜院裏的鄰居信沒信，麥凡不知道。

    他只知道當他原路返回的時候，那些個他打過招呼的街坊們可還沒回家。

    他們驚奇的看着麥凡進自家們不超過五分鐘又原樣返回來了，就熱心的湊了過來。

    “麥凡啊，你媽今天沒出門啊。”

    “對啊，還有你嫂子，也在的。”

    被街坊圍住的麥凡露出了難以啓齒的表情：“我媽，我嫂子……她們都在。”

    “我們家困難……沒有地兒住……我，我不能因爲我一個人給家裏添麻煩。”

    “叔叔，姐姐，嬸子，咱們這片的街道辦在哪啊。”

    “我想自己想想辦法。好歹先把手續給辦了。”

    嘖嘖嘖，麥凡的幾句話讓鄰居們立馬就明白了他現在的境遇。

    可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