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需要爲正義支付多少代價？

    源稚生在過去生活在一位山民的家中，和自己的弟弟一起。

    直到某一天，那個名爲橘政宗的老人帶走了他，帶着他來到了蛇岐八家，向當時的家主們證明了他身爲皇的血統。

    從此他便踏上了斬鬼人的道路，成爲了被各個家系成員們所尊敬的天照命。

    源稚生的童年時光不能說很幸福，但也說不上差。

    所有人對他都抱着超乎尋常的期待，向他傾瀉了常人難以觸碰的物質條件。

    自己雖然更想過上平淡的生活，但身體之中流淌着的皇血與力量卻讓源稚生感受到了這份責任的沉重。

    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是靠天生的力量所贏得的，人格上比他更爲優秀的人有很多，他從來不認爲自己是最適合接任家主的人選。

    所以他一直竭盡全力爲家族的事業所服務，小心的運用着自己手中的權力。

    爲了家族的發展而努力工作，爲了維護公義而斬鬼。

    橘政宗對源稚生的教育不可謂不優秀，爲蛇岐八家培養出了一位正直且強大的少主。

    後來，過去他所生活的小鎮出現了一起連環殺人案。

    年僅十七歲的源稚生聞訊帶隊前往調查。

    狂風從天而降，巨大的工程直升機從山的背後升起，來到了偏僻的小鎮。

    那一天，源稚生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一天，他殺死了曾與自己相依爲命的弟弟。

    他捅穿了弟弟的心臟，眼睜睜看着血流下來，紅得是那麼刺眼。

    那時候的自己，懷揣着決然的心，帶着刀劍，決心爲了正義付出一切代價。

    “禁忌之門是不能打開的，那後面藏着的絕對不是天堂，而是地獄。”

    老人聲如沉雷。

    “追求龍的力量，必會遭到龍的吞噬。”

    是啊，老爹，這是你教給我的道理。

    可是爲什麼。

    所謂的正義，是虛假的，是大家長爲他所營造出的假象。

    地獄就一直在在他的腳下，而擁有皇血的自己，便是這座地獄最好的守門人。

    源稚生只覺得自己的鼻子很酸，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背叛了他，襯得他就像一個被大雨淋溼的小丑。

    “負責建造這座大廈的，是丸山建造所。”

    沉默持續了良久，源稚生嘶啞着說道。

    如今他們所處的這間密室，自己在之前完全不知情，而作爲實權派的外五家在日本都有着獨屬於自己的據點，並不會常駐於源氏重工。

    有嫌疑的只會是以這座新建大廈爲據點的內三家。

    而內三家家系凋零，除了上杉家還有幾位二戰前出生的老人也被擠壓到了權力邊緣。

    能夠真正掌握權力的也只有一人。

    “丸山建造所被橘家所掌控，一手包辦了整座大樓的設計與施工，能夠驅使他們建造這個密室的人，只有一個。”

    “你們的那個大家長？”

    “沒錯。”

    源稚生猶豫了好久，才終於從嘴中擠出了那個被自己視作高山的名字。

    “橘政宗他將我養大，我視他爲親生父親。”

    “看來我不需要給他做心理輔導了。”

    路明非嘆了口氣，他知道源稚生知曉這一切的時候一定很悲哀。

    “確定是他？”

    “只能是他。”

    源稚生虛弱的回道。

    除了那個人，有權利建設這個密室，並不斷投入研究的再沒有其他人了。

    “我這就去和政宗先生對峙。”

    源稚生有些艱難的撐直了身體。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伱不需要給誰交代。”

    路明非抓住住他的肩膀。

    “你也是受害者。”

    見到了密室之中的一切，源稚生已經明白這就是橘正宗所做的，只不過那長久陪伴教育的記憶讓這個重感情的男人沒法接受而已。

    就算是到了現在，恐怕源稚生一時間也無法下定大義滅親的決心吧。

    路明非沒有源稚生這份被親情所綁縛的濾鏡，能夠做出密室之中這等慘絕人寰之事的存在必然是滅絕人性的存在。

    “告訴我位置，我去處理。”

    路明非對這類不能被稱之爲人的玩意是沒有半點憐憫之心的。

    源稚生的狀態明顯不好，要是自己放任他一個人上去，簡直和羊入虎口一般沒有區別。

    “你去通知大廈裏的其他人疏散。”

    “不必，一起去吧，有您作爲見證也好。”

    源稚生擡手，他認爲路明非覺得自己面對‘父親’時沒法下手。

    “我曾經親手殺死了墮落爲鬼的弟弟。”

    ‘墮落之人最終都會變成死侍，唯有抹殺才能終結。’

    老人的話語在腦海之中迴盪，源稚生伸手拍下了電梯按鍵。

    “現在也一樣。”

    ‘既然免不了殺人，那就將殺人當作一種修行吧。’

    他咬着牙，面容在熾日的光芒下異常蒼白。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傢伙厭惡得越來越深了。

    源稚生很單純，單從之前與他的對話就能夠明白。

    家族，正義，這便是構成他人生的兩件事物。

    因爲養育之恩，所以他會去維護家族的利益，爲了內心的公義，所以他會走上斬鬼人的道路。

    源稚生所從事的教育爲他描繪出了一個美好的願景。

    他是站在人類一方的混血種，恪守着混血種們作爲人的底線，任何試圖觸犯底線的存在，便是墮落。

    這已然成爲了他一直以來所信奉的正義。

    這就像是一道深刻的詛咒，哪怕是面對抉擇的時候，他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付出了自己不願意接受的代價。

    可是這都是虛假的。

    爲他描繪出天堂的人，其實是地獄的創造者。

    這等於自己一生之中，半數的意義都被徹底否定了。

    沉重的電梯滑落，沒有半點提示，默默打開了門。

    ‘橘政宗。’

    路明非跨步走入，眼中劃過肅冷的光。

    ‘你所犯下的罪孽，還真是罄竹難書。’——

    電梯靜靜的上前，源稚生默默計算着樓層，準備去迎接他最不想要接受的答案。

    “路先生。”

    源稚生背對着路明非。

    “嗯？”

    “人需要爲正義支付多少代價？”

    他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