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衛恕意姐弟三人往事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z詠橘字數:7901更新時間:24/06/28 12:27:32
    英才巷裏,姜河心驚膽顫。

    曾幾何時,他聽說,有個叫衛淵的,當了大將軍,在朝中地位甚至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些時日,姜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是魔怔了一般,說自己真是‘姜河日下,命不久矣’了。

    可是,許久過後,仍舊安然無恙,於是他下意識認爲,此衛淵非彼衛淵。

    然而如今見到對方,怎能不心驚?怎能不生懼?

    聽到衛淵語氣並無惡意,他雖然有所放鬆,可幼年之事,如走馬觀花,仍舊歷歷在目。

    萬一有朝一日,對方在想起那些往事,從而心中生怨呢?

    “您能不計前嫌,大人有大量,是小民的福分”

    “小民,在這裏,向您賠罪了。”

    說着,姜河還欲下跪,卻被衛淵攔住,

    “昔日之事,莫要再提。”

    “當年與你交好的那些玩伴,如今都在做什麼?”

    “我曾記得你參加過小考,怎麼樣?可有秀才功名了?”

    衛淵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

    姜河道搖頭道:“說起來慚愧,未考上童生,因算術一道還算可以,如今在城中給別人做賬房,日子勉強算過得去。”

    “昔年那些玩伴,如計潁,公輔他們,都去了府城裏,我胸無大志,索性就待在這裏了。”

    衛淵微微頷首,腦海中忽然想起一個女孩,問道:

    “荊顏那丫頭可嫁人了?”

    名喚荊顏的女孩,打小就跟在衛如意身邊玩兒,一來二去,就與衛淵特別熟絡了。

    姜河他們有好幾次欺負衛淵時,荊顏都會幫着衛淵說話。

    但自從衛家離開這巷子以後,就再沒與荊顏有過聯絡。

    那時,荊顏那小丫頭,還曾向衛淵表白過,說,

    “若你以後娶不着媳婦,我便勉爲其難的嫁給你,你可莫要不識趣。”

    衛淵當時只覺着是小孩子胡鬧,便只點頭一笑,當做迴應。

    後來聽衛如意提及他才知道,那幾日,荊顏這丫頭,不知爲何,老是傻笑。

    如今想起來,他與那叫荊顏的,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姜河道:“荊顏啊,幾年前就已經嫁到城東邊一位大戶人家裏去了,去歲生了一子一女。”

    “她母親得病了,這段時日,她倒是時常會回家裏來看望她的母親。”

    “您若是在這裏待上幾日,或許能夠見到她。”

    衛淵搖了搖頭,“我只是隨口一問。”

    姜河點頭道:“明白。”

    對於荊顏那個女孩,衛淵的記憶早已模糊。

    從小看大,長得雖然不是太好看,但好在面容清秀乾淨,有江南女子的氣質。

    將來必是一位賢妻良母。

    時過境遷,兒時玩伴,也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與前程。

    再回首,令人追憶,嘆息。

    衛淵與姜河又閒聊兩句,便就欲離開此間。

    後者連忙道:“衛衛將軍,您稍等我片刻。”

    只見他飛快走入家中。

    衛淵忍不住有些好奇。

    約莫盞茶功夫,姜河才抱着一個木匣小跑着過來,道:

    “您不提起荊顏,我差點忘了,荊顏姑娘在出嫁前,交給我一個木匣,說是讓我遇到您的話,將這木匣交給您。”

    “這匣子,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如今見到您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衛淵接過匣子,打開一看,往日記憶,如泉水般立時涌入腦海。

    匣子裏,裝着的是衛淵曾送給她的一些小禮物。

    有綁在衣服上的裝飾,有小木梳,還有.衛淵教她寫字時,所寫的第一個字——‘荊’。

    衛淵笑了笑,將木匣又遞給姜河,道:“這些物甚,我留着沒用,幫我燒了吧。”

    姜河點了點頭,接過木匣,沒在說什麼。

    衛淵與陳大牛離開此間。

    這一走,便是再也不會來了。

    而衛淵,也非當年那個充滿朝氣的少年。

    兩世爲人,早已不同。

    從此時起,衛淵只是忠勇伯,不是姜河他們印象裏的那個‘衛家子’了。

    離開英才巷,衛淵返回馬車。

    就在將要離去時,有一輛轎子從旁邊經過。

    微風徐徐。

    二人車簾輕輕吹動,相顧無言。

    衛淵朝着那坐在轎子裏的婦人點了點頭。

    婦人稍稍愣神,旋即莞爾一笑。

    僅是瞬間,雙方就已各自離去,再無回首之期。

    似遇故人,似遇春風,此別再難遇,再不遇。

    待衛淵走後。

    那婦人轎子裏,還坐着一位婢女,她好奇問道:

    “大娘子,方纔您在與誰打招呼?那坐在馬車裏的,好像是一位大官,兩旁還有當兵的護着,真威風。”

    婦人低頭沉默片刻,最終擡頭一笑道:

    “他啊,是塊木頭。”

    木頭?

    婢女噗嗤一笑,“大娘子,哪有您這樣說人家的?若讓人家知道,定是要尋咱們麻煩。”

    婦人又笑了笑“他若下了馬車,縱使是當着他的面,我也敢這樣去說。”

    婢女困惑道:“大娘子竟還與這等貴人相識?以前怎麼從未聽您說過?”

    婦人搖了搖頭,“各有各的路要走,有甚好說的?”

    在她心中,衛淵下不下馬車,都不重要了。

    因爲她口中的木頭,是那個充滿着朝氣的少年郎,絕非是如今跺跺腳就能使整個國朝抖三抖的大將軍。

    多年未見,僅是一眼,匆匆一瞥,她仍能看出,他是昔年那個少年郎。

    可他不再是那個少年郎了。

    ——

    衛淵離開廣陵縣城,便就前往衛家村。

    不知爲何,他下意識認爲,此次來廣陵,更像是與過去道個別。

    由於柴功早就通知衛家村衆人。

    於是,此刻,整個村子裏的百姓,都站在村門口相迎,同時還議論紛紛道:

    “衛將軍真的會來咱們這種地方?”

    “當年他父母得病的時候,衛將軍曾挨家挨戶的敲門給咱借錢,還說待他功成名就時,定會百倍奉還於咱們,當初只覺是玩笑話,沒想到.人家竟是真的做到了。”

    “說起這個,慚愧啊,同是衛氏族人,當年,卻並未幫助他們這一家,害得人家大姐去賣到官宦人家當婢子去了。”

    “待會兒要是衛將軍來的話,可別說這些,否則惹得人家惱怒,咱可就大禍臨頭了。”

    “真是沒想到,咱們衛家村,竟是還能走出那麼一位大人物,此前官府裏的人來給咱們立‘忠勇村牌坊’,說是咱們村出來一位伯爺,我當時都不信”

    “.”

    如今衛家村已經被官府改名爲‘忠勇村’。

    不過附近百姓,仍是喜歡稱呼其爲‘忠勇伯’。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官府不僅在衛家村修了牌坊,甚至還出巨資,修繕了衛淵的老宅,爲了顯得與周圍建築物契合,又將全村的宅子重新翻修了一遍。

    甚至還修了路。

    使衛家村以一年不到的光景,就漸漸興盛了起來。

    這一切,自然離不開衛淵的名頭。

    當地官府,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讓衛淵知道這些,能提拔自己一番。

    站在衆人身前,是衛家村裏正,此人年過花甲,在村子裏享有極高威望。

    他忽然瞧見,不遠處有軍隊過來,當即大聲道:

    “衛將軍來了,都別說話了,誰要是敢亂說話,再提當年的事情,小心老朽拔了你們舌頭!”

    衆人聽到裏正所言,自是不信他真的會做出拔舌頭這樣的事情來。

    但衛淵的到來,與整個村子的興衰息息相關,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老三,你會騎馬,騎着村裏的馬,趕快去縣衙彙報,就說,衛將軍真的來這邊了。”

    裏正吩咐一聲。

    就見一名壯漢迅速跑回村子裏去騎馬。

    這是揚州官吏早就知會好的,若是發現衛淵來到此間,定要差人去通報。

    沒過一會兒。

    數百名親衛率先來到忠勇村牌坊前矗立,列成兩排,威風凜凜。

    不少人見到他們那臉上戴着的銅面具,便是感到後背發涼,有所心怯。

    待衛淵的馬車緩緩駛來。

    兩排侍衛忽然齊齊低頭。

    如此一幕,將衛家村百姓都嚇了一跳。

    不由分說,他們陸續下跪。

    跪在地面的裏正大聲道:“衛家村裏正衛陽攜全村男女老幼,恭迎忠勇伯大駕光臨!”

    隨後,按照提前彩排好的那般,所有人齊齊高呼道:“拜見忠勇伯!”

    如果今日衣錦還鄉的是一位讀書人,他們完全不必如此,只需小心供奉着,應該不會出什麼茬子。

    但衛淵不同。

    一來,衛家村百姓們對衛淵一家當年的情況並未施以援手。

    二來,他們聽說,衛淵乃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大將軍。

    他們實在是不敢不下跪。

    生怕有什麼地方惹得人家不悅,這人頭就落地了。

    而且,此前有個叫柴功的來過一次,指責他們收了倭使所送之禮,害得衛將軍要自掏腰包,平息此事。

    聽說這個以後,全村百姓無不心有餘悸。

    待聽到衆人聲音之後,衛淵才緩緩下了馬車,看向裏正,道:

    “讓他們都起來吧。”

    按照輩分,衛淵要喊裏正一聲伯伯,但因父母之事,那聲伯伯,無論如何,他都是喊不出來。

    今日衛淵並未身着甲冑,只是穿了一件比較低調的樸素衣衫,但那不怒自威的威嚴,仍是讓裏正與衆人膽寒。

    隨後,裏正先是起身,朝着衆人開口道:

    “忠勇伯說了,可以起來了,不必跪着了。”

    話音剛落,衆人又齊齊說道:“謝忠勇伯。”

    如此,才算起身。

    衛淵看向裏正,道:“我此次來,只爲到父母故居祭奠父母,凡事不可鋪張浪費,讓大家夥各自去忙,不必陪我。”

    裏正恭敬作揖道:“這都是大家夥的一番心意.”

    衛淵微微一皺眉頭,“嗯?!”

    聞言,裏正頓時打了個寒顫,連忙讓衆人散去,唯獨他自個兒陪着衛淵。

    今日,衛淵來到這裏,除了祭祖一事外,也是想着將自家父母的墳遷到忠烈寺的後山去。

    自衛淵祖父祖母始,今後他這一脈的人,就以那座後山爲衛家祖墳所在。

    這件事,他已向河東衛氏族老‘衛遊’去做。

    站在衛氏大局上來說,衛遊的輩分,遠比眼前的裏正要高,而且人家又是河東衛氏族老,知曉遷墳該準備什麼儀式。

    由衛氏長輩來做此事,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待衆人散去之後,軍隊暫且把守在村外,依舊是陳大牛與幾名心腹親衛隨衛淵步行至村子裏。

    衛淵也看到了整座村落的變化,將這裏說成是縣城裏的一條小巷子,也毫不違和。

    裏正解釋道:“自從您被封了伯爵之後,官府不時會給我們一些好處,大家夥的日子也都好過了一些。”

    這對衛淵來說,都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走了約莫有半炷香的功夫,衛淵一行人才來到了老宅。

    如今老宅經過官府的翻修,已經煥然一新,處處透着貴氣。

    考慮到衛淵有念舊的可能,所以在翻新時,並未改動老宅裏原先的一些佈局。

    不得不說,當地縣衙也算是有心了。

    裏正恭敬作揖道:“自縣衙將這宅子翻新之後,咱們村子裏的人,不時會輪番來打掃一番,絕不使其蒙灰生塵。”

    衛淵點了點頭,站在院子門外,喃喃道:“父親,母親,孩兒回來了。”

    說罷,他打開院門,孤自走了進去。

    裏正本想跟隨。

    卻見陳大牛等人將他攔在院外,“不得衛帥將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那裏正說到底,就是一個普通老漢,哪裏見到過煞氣這般逼人的兵卒?

    連忙點頭,守在院外,不敢有絲毫造次。

    衛淵來到院子裏,先是看到石磨,忽然想到,二姐衛如意以十歲左右的瘦弱身軀,整日都要使用這座石磨,將大米磨成粉末,得是受了多少苦?

    雖然他的兩個姐姐,都說那個時候正年幼的衛淵因父母得病一事受了很多苦,但她們又何嘗不是?

    最起碼,最難的時候,衛淵一頓還能吃飽,可衛恕意姐妹二人,卻只能勒緊褲腰帶,省衣縮食。

    生怕衛淵會受了什麼委屈。

    而且,那個時候,衛淵由於讀書,正需文房四寶。

    家裏都快吃不起飯了,哪還能買這些東西?

    當時衛如意原本與一戶人家定了親事,只待年齡妥當便要出嫁。

    那戶人家得知衛家父母得病,竟是退了親事。

    無奈,二姐衛如意爲了讓衛淵能讀書寫字,特意跑到與自個兒定了親事的那戶人家裏去借錢。

    也就是如今衛如意嫁給的張家。

    要知道,婚前借錢,婚後在婆家,定是受盡白眼,但即使如此,衛如意從未說過什麼。

    借來錢之後,衛如意第一時間就買了紙張筆墨。

    衛淵依稀記得,那日天色有些陰沉,傍晚,衛如意才趕到家中。

    她很是孤傲的將紙張筆墨丟給衛淵,雙手叉腰,說道:

    “以後可別說你二姐我不疼伱!”

    衛淵看着那些紙張,下意識愣神,隨後緩緩開口道:“你哪來的錢?”

    衛如意哼了一聲,道:“你管那麼多作甚?你用不用?不用我拿去燒了!”

    說罷,她作勢就拿着那些紙張衝出房門外。

    衛淵連忙攔住了她,“用,不用白不用。”

    衛如意忽然語重心長道:“小弟,你以後可別氣我了,我我會哭的!”

    說罷就離開了衛淵所在的房間裏。

    思緒收回。

    如今,衛淵想起那件事,心中仍是覺得愧疚不已。

    小時候,衛如意從不願讓他跟着自己玩,他還覺得,是這個二姐不喜歡自己。

    待衛如意出嫁那天,衛淵才從大姐那裏得知,原來那些紙張,竟是性格極爲要強的衛如意跑到未來婆家去求來的。

    甚至,衛如意爲了讓衛淵能夠吃頓飽飯,好好用功讀書,出嫁時,還特意欺負了一向以老實出名的‘張義’。

    衛如意曾對張義說,“我就那麼一個弟弟,他還小,照顧不了自個兒,他得跟着我。”

    張義點頭應允。

    衛如意又說,“要供他讀書,供他吃食,不準苛待他!”

    若是換做其他人家,只怕早就不允這門婚事了,畢竟當時要是沒有衛恕意爲婢這回事,衛如意連嫁妝都拿不出來。

    但誰讓張義這個老實人就認準了衛如意,非她不可呢?於是再次點頭答應。

    當時很多人都說衛如意是‘扶弟魔’,當然,現在沒有這個詞彙的說法,不過意思一樣。

    還罵張義是蠢貨,娶了個無底洞。

    然而,自衛如意嫁到張家之後,每日起早貪黑,所幹的活,比張義還多。

    因爲衛如意知道,她欠張家的,自然要想法去彌補。

    如今,衛淵給張義買了宅子,又將張義的子嗣送到國子監裏去。

    十裏八鄉的人,誰還說張義是個傻子?衛淵第一個不能答應。

    張義曾對衛淵的善舉,足可保證,他這一脈的子嗣,在三代以內,不至於衰落。

    此刻,衛淵想到憨厚老實的張義,無奈搖頭道:

    “在當時那種情況,普天之下,也就我那姊兄,覺得我不是個累贅,覺得娶了我姐,是娶了一個寶。”

    他依稀記得,張義自娶了衛如意之後,整天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他娶了一個怎樣‘賢惠’的妻子。

    衛淵根據兒時記憶,來到父母居住的房間裏,忽然看到一根陳舊的木棍,他看着那根木棍,不由得笑了笑,

    “翻新這宅子時,居然未將你丟掉。”

    這木棍有着不小的來歷。

    話說有一夜大雨,當時衛淵的父親已經病故,母親突然高燒不退。

    家裏已經沒了錢財,而買退燒藥與治病藥物,需要整整一錢銀子。

    衛淵瞞着家裏人,冒着雨,挨家挨戶的,敲着村裏百姓的房門,甚至都跪下,祈求他們,可以給自己一些銀子,用來給母親治病。

    有得人家只給了他一張大餅,有得人家乾脆連門都未開。

    當來到一戶人家前時,剛敲了門,就見一個比自己高不少的少年將他推倒在水窪裏,並且還對他拳打腳踢,

    “你個窮要飯的,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我家欠你的還是怎麼着?你說給你錢就給?”

    衛淵心繫母親,不敢還手,只是一個勁兒的哀求道:

    “求你,求你!”

    “待我發達了,我一定百倍償還你們,求你!”

    待我發達空口白話誰都會說,因此那人給出的迴應極爲冷漠,

    “要不是看你也姓衛,早就把你們這一家病秧子給趕出村子裏去了,豈會讓你們留在此處?趕快滾,不滾將你腿打斷!”

    衛淵走投無路,只得回了家中,好在經過衛恕意悉心照料,母親暫且退了燒,挺過了那一夜。

    當時衛恕意看到他失魂落魄,渾身跟個落湯雞似的,猜到他去做了什麼,只是叮囑他好好休息,母親這邊有她在。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衛恕意,不知從哪裏拿來一根木棍,站在村子的中間地帶,不停地大聲道:

    “昨夜是誰欺負了我弟,我心知肚明,我們家如今是落魄了,但是我們家並不欠你們什麼。”

    “你們誰要是再敢說我弟一個好歹,動他一根手指,我衛恕意便與你們不死不休,不信你們試試!”

    “不要覺着我們家遇了難,你們就敢隨便欺負人,只要我衛恕意還活着,你們誰再敢欺負我弟,我定要讓你們好看!”

    “.”

    衛恕意自幼熟讀聖賢書,愛惜羽翼,十裏八鄉皆認爲她是個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的女子。

    就是這樣一位女子,自那日之後,就被人釘上了一個不識教養,猶如潑婦的名頭。

    但自那一日過後,村子裏的人,果真沒有敢找衛淵麻煩的人了。

    後來,家裏實在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而衛淵不幸染了惡疾,昏迷一日一夜且高燒難退。

    衛如意急的沒了法子。

    衛恕意當時像是做出什麼決定,向衛如意說道:

    “好好照顧母親與小弟,我去見個朋友,看看能不能借來些錢財。”

    身爲一名女子,哪會認識什麼朋友?

    再加上當時的衛家,可謂家徒四壁,誰敢與他們家交朋友?

    但當時衛如意心亂如麻,並未細想,就隨了衛恕意去了。

    衛恕意來到城裏,將自個賣給了一間人市,當了婢子。

    被王若弗買走,那是後來的事情了。

    當時衛恕意拿了一筆錢財,買了條魚,還買了許多吃食。

    衛淵只記得,他病好了以後,那天夜裏,衛恕意向他們姐弟二人說,

    “小弟病好了,母親的身體也有了好轉,這是好事,只得慶祝一番。”

    她興高采烈地殺了魚,還親手做了許多美味。

    當時衛淵只覺着,衛恕意好久沒有這般開心過了,於是就想着,將從何處得來錢財一事,暫且埋到心底,待到將來再問。

    那一夜,他們姐弟三人都很高興,臨了,衛恕意對衛淵說:

    “小弟,你可要跟大姐爭口氣,大姐這輩子就這樣了,你一定要好好讀書,讀個名堂出來!”

    “讓外人看看,咱們衛氏姐弟,不比他人要差!”

    衛淵下意識點頭答應。

    第二天,衛恕意就被人市的小廝接走。

    衛淵醒的比較晚。

    一覺醒來的時候,他只看到枕邊有一對衛恕意連夜趕工,繡好的護膝。

    衛淵逼問二姐衛如意,才得知,性格一向堅韌,自負不輸‘李娘子’的衛恕意去了人市。

    後來的某一天,衛淵感到一隻護膝覺於那只有些沉重,方纔注意到,那只護膝內部,竟是繡有一個口袋。

    口袋裏,有一兩銀子與一封信。

    信上說:

    “小弟,別怪大姐,大姐給衛家丟人了,大姐走後,小弟可就是家裏的頂樑柱了,要好好照顧母親,照顧你二姐。”

    “你二姐雖平日裏擺出一副頗爲討厭你的樣子,但大姐知道,你二姐最是疼你。”

    “你老是說,你被別人欺負時,只有大姐替你出頭,但你從不知道,每每我替你出頭之後,你二姐都會趁着夜色,往人家家裏丟磚頭石塊,砸人家的門窗”

    “你二姐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你要好好疼她護她,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天冷的時候要加衣,不要直接喝井裏的水,要燒熱之後再喝,要早睡早起,不要貪睡,要.”

    “願小弟一生順遂安康,功成名就——勿念,衛恕意。”

    “.”

    當時的衛淵哭着看完這封書信。

    之後,他穿越而來,經過多年歷練,無論前身今世,早已融於一體。

    如今,他就是那個從小被人欺負的衛淵,就是那個被兩位姐姐照顧的很好得衛淵。

    不是他人。

    今日世人都說,衛淵很疼愛他的兩個姐姐。

    可他們從不知道,他的兩個姐姐,爲了他,究竟付出了多少。

    那恩情,衛淵一輩子也還不完。

    此時。

    衛淵看到房間裏供奉着的父母靈位。

    這靈牌,乃是衛淵親自所刻。

    後來跟着二姐去了張家時,張義的父母死活不讓衛淵拿着靈位,衛淵只好將靈位放置於家中。

    如果不是經由官府翻新,這靈位也被人擦拭養護過,只怕,如今早已蒙塵。

    他看着那牌位怔怔出神,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父母靈位磕頭跪拜,喃喃道:

    “爹,娘,幺兒回來了。”

    “請爹孃放心,孩兒還有兩位姐姐一切都好。”

    “孩兒想你們,想你們”

    “.”

    說着說着,這位令敵國聞風喪膽的大將軍,竟是失聲痛哭起來。

    哭聲傳到院外,被陳大牛等人聽到。

    裏正一愣神,道:“衛將軍,無事吧?”

    陳大牛猛地一皺眉頭,道:

    “柴功,江稷,你們幾個,把守在三十步外,不準任何人靠近!”

    隨後,陳大牛站在院門外,手握軍刀,緩緩閉上雙目,像是沒有聽到衛淵的哭聲一般,不爲所動。

    裏正還想說些什麼,就被柴功等人轟到三十步之外。

    陳大牛不準也不想讓他人聽到自己大哥的哭聲。

    任何人都不行。

    至於他守在院門外,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陪着衛淵,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