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馬哈木的野心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引火松果字數:2415更新時間:24/06/28 12:27:04
在千年以前的《墨子·備穴篇》之中,就已經詳細羅列了防備地道攻勢的方法。朱棣熟讀兵書,姚廣孝更是精通諸子百家之學。在看到瓦剌人剷土壘山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防備地道的準備了。
果不其然,數日之後,明軍就從大甕裏聽到了地底下挖掘的動靜,並且以逸待勞,在城中做好了將計就計的準備。
然而瓦剌軍中,也並非全爲庸才。負責挖掘地道的瓦剌將領馬哈木,就對地道能否取得成效憂心忡忡。
“阿布。”浩海達裕的帳中,年輕的馬哈木正稟報着地道的進展情況。“藉着土山掩護,地道已經往西挖了足足十二裏。想來明日,便能挖到哈密城中。”
“只是哈密城中的防禦,是由漢人掌總。漢人大多狡詐,那燕王也不是泛泛之輩。用地道也只能送幾百勇士進城,只怕……”
浩海達裕在也速迭兒身邊,更像是一位依附於也速迭兒的弄臣。然而其子馬哈木平日裏卻是頗有主見。
“馬哈木,我知道你捨不得那些勇士。”浩海達裕板起了臉。“你和那些勇士們親如兄弟,平日裏一起吃飯,一起牧馬,他們是我們綽羅斯一族的死忠,是我們這些年慢慢積攢下來的一點底氣……”
“但是你要知道,大汗的命令是絕對的。綽羅斯的榮光,只存在於孛兒只斤的榮光之下。”
“可是……”馬哈木還想爭辯。平心而論,他並沒有多看得起也速迭兒這個年輕的大汗。
不過是繼承了黃金家族的血脈而已,還不是丟了半個草原?馬哈木堅信,如果自己不是姓綽羅斯而是姓孛兒只斤,一定會比也速迭兒做的更好。
還想爭辯兩句,卻見浩海達裕已經做了個讓他噤聲的手勢。在馬哈木的目光中,浩海達裕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大帳簾口,左右張望了一番,才將簾子拉緊了回來。
“小聲一些,若被大汗給聽了去,我綽羅斯還如何在瓦剌立足?你莫非不要命了?”
“可是阿布,這些勇士我們不能失去,烏格齊哈什哈已死,所有的頭人都盯着他留下的部落和財富。這個時候我們綽羅斯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勇士,等到回返草原的時候,如何能爭奪的過其他的頭人?”
“那位大明的燕王不是尋常人,而且既然他在哈密,說不定什麼時候大明就會派來援軍……阿布,我們該爲自己打算!”
“我知道,我知道。”浩海達裕努力安撫着自己野心勃勃的兒子,他的眼神不再唯唯諾諾,而是閃着如狼一般精明的光芒。“我自然不會讓勇士們送死。挖掘地道的事,也是我向大汗主動請纓……你可知道哈密城中,有我們的內應?”
“我知道,是那些色目人……可是城防是被燕王和那個漢人國師掌控着的,那些羸弱的色目人不會有機會幫助我們奪下城牆……”
“這我也知道,色目人不可能是漢人的對手,他們太過愚蠢而且自私,連簡單的小事也總是辦不好……但是你知不知道?漢人有一個詞語叫做‘驚弓之鳥’,說的是有些膽小的鳥壓根不需要箭矢,只要聽到勇士拉弓的聲音,就會被嚇得自己掉在勇士的兜囊裏。”
“現在,城裏的威武王兀納失裏,就是這個詞裏的那一隻蠢鳥。”
“阿布是說……”馬哈木並非庸人,馬上就明白了自己父親的意思。“我們就是那個拉弓的勇士?”
“對!”浩海達裕捻着下巴的短鬚,露出了老謀深深的模樣。“城裏的消息,兀納失裏已經快嚇破了膽,只要聽到有人攻進城的消息,他一定會不管不顧的逃或者投降。”
“哈密終究是兀納失裏的城,他在哈密經營了數代,在城中的力量遠遠勝過外來的那位大明燕王。”
“只要嚇唬住了他,哈密就是大汗的囊中之物。而我們就是破城的首功……我已經從大汗那裏得到了許諾,誰能拿到首功,誰就能繼承烏格齊哈什哈的地位和財富……”
“孩子,這是綽羅斯一千年都難遇到一次的機會……”
聽到能繼承烏格齊哈什哈的財產,馬哈木愣住了,要知道,烏格齊哈什哈昔日,可是也速迭兒麾下最大的頭人,手下的勇士和牛羊不可勝數,與他們綽羅斯一族可謂是天壤之別。
況且,只需要進城之後造出聲勢,那些色目人內應自然就會趁勢說動威武王兀納失裏,城外的瓦剌大軍也會順勢攻城接應。即使明軍已經有了防備,似乎……也不是那麼難辦?
“……阿布,我明白了。”馬哈木重重點了點頭,和那巨大的財產和勢力比較起來,那些同吃同睡,親如兄弟的忠誠勇士,倒也不是不能放棄。
於是馬哈木又開始連夜投入到挖掘地道的工作之中。爲了安全,他特意在每條地道上又分出了數條岔路,以防被明軍堵在地道中截殺。其中最長的幾條地道和岔路,甚至比其他地道更延伸出二里,他自己便準備藉由這條地道入城。
數日後,他便帶着數百勇士,分幾條地道,暗暗摸到了哈密城的地底。
“快,挖上去。”
此時正是三更十分,夜色清冷寂靜,乃是兩軍休戰休憩的時候。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到了,馬哈木讓手下人掘開刻意留下的只餘薄薄一層的灰土,霎時之間,清冷的月光透入這個本來漆黑渾濁的地道之中。
然而一併透進來的,還有冰冷的槍尖。月光只照亮了洞穴一瞬,兵刃的寒光就已經讓這些綽羅斯一族的勇士們感覺到了更爲徹骨的寒冷。本來寂靜的夜卻炸出了許多漢話的呼喊聲:
“好賊虜,爺爺們早已等候多時啦!”
亂戳的長槍頓時戳死幾個瓦剌人,勇士們雖舉着盾牌,卻根本沒法從狹小的洞穴之中殺將出去。他們原以爲即便守軍有防備,這麼長的戰線也不可能處處都有重兵把守。可現在藉着月光一看,洞穴外分明簇擁着一大幫子的人,倒像是早猜出他們會從這裏鑽出洞般。
這麼多杆刀槍劍戟亂戳亂砍,任你再是神力驚人,也必是無法再頂出去一步。馬上便有人叫道:“這裏明蠻子人多!退下去換條路走!”
“呀,賊虜逃了,快,快,用煙燻!薰死這羣愛打洞的……”
漢人對付打地道的法子顯然多種多樣,沒一會兒,大部分打洞的瓦剌人就都被戳死或薰死在了地裏。他們至死也不明白,明明是在地底行動,爲什麼漢人卻彷如能看到他們地道的路線一般,又是在洞口設伏,又是讓奔馬踩踏地道挖過的路面。奔馬的力道將一座座延伸入城中的地道徹底震塌,這些選擇挖地道的瓦剌人多被斷了退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道衍大師,那些地道已清理了。”負責今夜城防工作的王先稟報道。
“阿彌陀佛。”姚廣孝輕輕宣了一聲佛號,臉上倒是並沒有什麼如釋重負之意。以大甕察知九地之下,這是蒙古人壓根就不知曉的法子。以知之對不知,本就該是有勝無敗。
“可有記得留下只漏網之魚?”姚廣孝問道。
防守地道只是小事,順水推舟,利用好這些打洞的瓦剌人,才是他姚廣孝今夜要做的真正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