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川、秦工、秦師傅

    高碳鋼和合金鋼滲碳是沒有太大意義的，畢竟滲碳是爲了提升強度。

    簡單來說，滲碳就是讓碳原子滲透到鋼材的表面層，這樣，原本是低碳鋼的底子，表面也具有高碳鋼的硬度和耐磨性，同時，工件內部還是低碳鋼，保留着原本的韌性和塑性。

    製造轉向機這種低速零件，還要抗衝擊，低碳鋼滲碳是最合適的！

    零件被放進了氣體滲碳爐，開始滲碳操作，秦川倒還真沒有藏私，把這些技術告訴了在場的人，畢竟要了黃河廠五十萬，得讓他們覺得這筆錢沒有白花。

    各個老師傅們目光很快就變得無比尊敬了，還有的人掏出來了小本子，飛快地記錄着。

    學到了本事是自己的，不僅僅在廠裏可以當技術大牛，被其他小廠聘請出去賣弄，也可以賺錢的！

    “類似的技術一共有四種，滲碳、碳氮共滲、滲氮、氮碳共滲……”

    “秦工，氣體滲碳爐裏的溫度已經升高到八百度了！”

    “繼續加熱到九百五，然後進入持續保溫狀態。”

    “九百五？德國工藝裏的溫度才是八百八。”

    “那是二十年前的德國工藝，現在的德國工藝也是九百五，不過德國人肯定是不會說的，他們賣給我們的技術都是落後的，先進的技術只能靠我們自己研發。”

    潘雲飛徹底地被邊緣化了，此時只能在那裏幹生氣，秦川這句話深深地刺激了他，卻偏偏又讓他沒法發脾氣。

    “叔，叔！”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

    潘雲飛扭頭，看到了門口那邊鬼鬼祟祟地探出來了一個腦袋，正是他的侄子潘三，此時，大家夥都在虛心學習，沒有人關注其他的事情。

    潘雲飛慢慢地退出去。

    “叔！”

    “你來幹什麼？”

    “叔，我聽說，那個秦川耍威風來了，他耍威風咱不管，但是，他敢踩着叔耍威風，我潘三第一個不放過他！我已經……”

    聽着潘三的話，潘雲飛的臉色突變：“這，沒必要吧，就是些口舌之爭，你……”

    “哼，總之，欺負叔就是不行！得讓他付出代價！叔，你不用管了，出了事我頂着！”

    潘三滿臉狠厲。

    “這……”

    “叔，只有攪黃了他們，咱們才能出國啊！嬸子還等着從德國買彩電呢！”

    潘雲飛又向裏看了一眼，看着秦川那活靈活現地給衆人介紹的身影，又是一陣陣的噁心：“那你得小心，必須得僞裝成意外，鬧漏了，那可是要吃花生米的！”

    “嗯。”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四個小時……中間吃過午飯，又是兩個小時……

    “滲碳深度和時間有關係，咱們已經滲碳七個小時，滲透進去的深度應該超過了一毫米，你們如果覺得不夠，以後加工可以繼續滲透到十五個小時，兩毫米的深度綽綽有餘，今天時間不早了，滲碳就到這裏，下一步咱們淬火。”秦川開口。

    “秦師傅，咱們已經把爐子給您騰出一個來了，雖然用來加熱這幾個零件有些浪費，但是這也是必須的。”苑利民說道。

    從開始的小川，到秦工，再到秦師傅，這稱呼的轉變，也代表着衆人對秦川態度的轉變，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秦川比他們厲害！喊秦川爲師傅，他們心服口服。

    潘雲飛在旁邊感覺到心臟噗通噗通直跳，接下來會發生一場生產事故，眼前這個小夥子會在事故中……他其實也不是特別想這樣做，但是，家裏的婆娘天天喊着要從德國買彩電，他也是沒辦法啊！而且，眼前的這個小夥子羞辱了他！

    “普通的爐子不行，需要高頻爐。”秦川說道：“咱黃河廠是個大廠，應該有高頻爐吧？”

    啥？高頻爐？潘雲飛頓時就一臉懵逼，這麼說，接下來的安排都沒有意義了？

    “又，不過……”

    “不過什麼？”

    “廠裏老師傅們不會用。”

    “有什麼不會用的，插上電就行，傻瓜式的。”

    後世那些直播做菜刀的，就可以看到菜刀塞進一個圓管彎曲的裝置裏，菜刀刀刃部位就神奇地變紅了，就像是自己給自己加熱了一樣，而且只有刀刃變紅，其他部位還正常。

    燒紅之後，扔進水裏，淬火就完成了，畢竟，東方的淬火工藝，就是燒紅了扔水裏嘛。

    這其實就是高頻爐，那個圓管裏面是線圈，線圈接通高頻交流電，這樣，當工件被放到線圈中央之後，工件內部就會產生感應電流，也就是渦流，迅速把自己給燒熱了。

    加熱快，操作簡單，而且還能根據需要選擇加熱的深度，要是把工件扔進鍊鋼爐，整個工件是一個溫度，而現在，只有某個地方被加熱，其他地方還能保持原本的狀態。

    還是和低碳鋼滲碳一樣，裏面軟，外面硬！

    “我們要根據淬火的不同厚度，選擇不同的頻率。淬火層在16毫米以下，選擇高頻，16毫米以上，選擇中頻，具體的選項應該在說明書裏有……”

    秦川一邊介紹，一邊來到了倉庫裏，看着那臺覆蓋了一層厚厚灰塵的設備，心中感慨。

    虧了，虧了，早知道就不賺這五十萬了，自己寧可出五十萬，把這設備買回去，德國貨，質量槓槓的！

    “當年咱們要上馬斯太爾項目，從國外採購回來的，但是弄回來之後沒有人會用，老師傅們還是習慣使用原本的淬火工藝，所以……”苑利民似乎知道秦川在想什麼，趕緊解釋。

    “所以我就來了，現在，我來教你們怎麼用，以後，表面淬火就用它！”

    某電爐車間，潘三站在某個角落裏，擡頭看一眼高高的天車，又扭頭眼巴巴地看着門口。

    製造一場生產事故，也沒那麼難，等會兒那些人跑來用電爐加熱然後淬火，然後在合適的時候，把特製的U型鐵絲塞進一旁的插座裏，電路就會短路，天車上正在運輸的東西就會掉下來……

    但是，左等右等，怎麼就沒有人出現呢？

    終於，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叔！怎麼是你？其他人呢？”

    “工件已經造好了，秦川已經走了。”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