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父母之愛子,小秦氏的陽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搶你辣條字數:5076更新時間:24/08/07 00:33:41
    而顧廷煜那邊。

    接連咳嗽了幾聲後,隨手將帕子放在桌上,接着便把身子稍稍往後一躺,不再開口說話了。

    不知是因爲怕再被顧廷燁氣到,還是不想摻和進顧廷燁和小秦氏的爭鬥中。

    小秦氏見顧廷煜僅僅說了一句話就偃旗息鼓,不由得眉頭暗皺,轉而將目光投向四房五房的兩位大娘子。

    四房大娘子得到小秦氏的眼神授意,當即第一個跳出來。

    “二郎,旁的事四嬸嬸也不同你廢話了,你只需知道,今日你父親歸家,按道理是需要沐浴淨身迎接的,伱若是出去赴宴,到時候染了一身酒氣回來,成何體統?”

    一旁的五房大娘子也是跟着小聲附和,不過提前暗暗看了小秦氏一眼:

    “對啊,二郎,如今你的名聲才稍有改觀,這還要多虧了你母親幫着在大娘子間說話,你可不能讓她失望呀!

    你今日若是出去赴宴,傳出去多半是不好聽的。”

    “好聽?”

    顧廷燁清楚知道這兩位嬸嬸是小秦氏的慣用幫手,尤其以四嬸嬸最甚,自己立身不穩,只能靠在小秦氏身上幫着衝鋒陷陣,吶喊助威,才能保住在後宅的地位。

    當下也是毫不客氣道:

    “傳出去名聲不好?四房、五房都在侯府住了這麼多年了,都不怕名聲不好,我一個小輩,哪裏還要顧及這方面?”

    “母親,您說是不是?”顧廷燁朝小秦氏輕輕拱手,裝作詢問道。

    小秦氏自然不可能打折自己的馬腿,只勉強笑了一聲,回道:

    “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都是一家人,二郎你就別說兩家話了。”

    旋即,顧廷燁環視周圍一遭,朗聲問道:

    “既如此,諸位長輩、兄長,這是不攔着我去赴宴了?”

    小秦氏看着一臉得意的顧廷燁,表情莫名,微微擺了擺頭,嘆息一聲道:

    “你如今大了,我怕是管不住了。”

    言語間泫然欲泣,像是受了什麼苦楚,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般。

    此話一出,小秦氏當即迎來了四房、五房兩位太太的應和。

    反倒是原本的主人公,顧廷燁,此刻卻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靜靜看着臺上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安慰。

    三位夫人像是既定任務已經完成,再也對顧廷燁沒有多說一句。

    眼前的熟悉情景顧廷燁這麼多年已經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知道小秦氏已經沒了後招,轉身便要離開。

    這時,不知在門外等了多久的顧廷煒突然冒了出來。

    “二哥哥,你要去楊家?我聽說東桓哥哥那有許多的新奇物件,能把我一起帶去嗎?”

    顧廷煒言辭懇切,沒有一絲作僞,眼裏只有少年愛玩樂的希冀。

    他從小和顧廷燁感情要好,也敬佩這個能文能武的二哥哥,所以雖然小秦氏和顧廷燁互相針對,但是戰火卻是沒有分毫波及到顧廷煒身上。

    甚至有時候顧廷煒還會爲了顧廷燁頂撞小秦氏。

    而顧廷煒能知道顧廷燁要去楊家,自然是小秦氏提前告知的。

    都是汴京城的勳貴大娘子。

    華蘭那邀請餘家的帖子剛一遞出去,小秦氏就知道了。

    再聯想到顧廷燁身上,便已經將事情猜了個大半。

    水滴石穿,繩鋸木斷。

    正好顧偃開今晚要回來,小秦氏自然是要從中做些文章,離間父子的感情。

    知道自己等人攔不住顧廷燁,所以小秦氏昨夜就給顧廷煒透了個口風。

    而顧廷煒知道了,必然會纏着顧廷燁把他一起帶去。

    到時候顧偃開回來,又能給顧廷燁安上一個自己目無尊長,還帶壞弟弟的名頭。

    不過這還只是次要的。

    顧廷煒今日跟着一起去了,若是能和楊家那位嫡系獨女看上了眼,那豈不是此漲彼消,天大的好事?

    屋內。

    小秦氏看見兄弟倆在門口的說話,見事情果然按自己預料的地方發展,立馬重新把目光收了回去,繼續和四房五房互相安慰。

    而門口的顧廷燁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顧廷煒,復而又轉頭看了一眼屋內似乎沒注意到這邊的小秦氏,心裏暗暗嘆了一口氣,但還是點頭道:

    “行,那我們一起去吧!不過事先說好,我們下午得提前回來!”

    “耶!謝謝二哥哥!”

    見顧廷燁答應,顧廷煒當即露出少年高興的神情,振臂歡呼。

    “走,二哥哥,我們快些走,免得母親看見了,要把我攔下來。”

    屋內,隨着顧廷燁和顧廷煒兩兄弟的聲音漸行漸遠,原本熱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小秦氏臉上依舊帶着殘餘的難過無奈,開口道:

    “我這雖然從小把他寵到大,畢竟不是他的親孃,說話向來是做不得數的,今日倒是辛苦你們幫我說話了。”

    四房夫人很會看眼色,徑直開口道:

    “大娘子放心,我們都知道你當家的難處。無妨,到時候等侯爺回來,我必然讓官人好好參他一本!”

    五房太太聞言輕瞥了四房太太一眼,心裏暗忖了片刻,也點頭道:

    “是啊,大娘子,你做事素來是最讓人信服,侯爺早晚能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見屋內的三人再次開始商業吹捧,顧廷煜恰時的再度咳嗽幾聲,隨即站起身行禮,聲音虛弱道:

    “母親,四嬸嬸、五嬸嬸,如今天寒,我身體抱恙,請恕我先行回房了。”

    “嗯,大郎快些回房吧。”

    小秦氏滿臉真誠,自我怪罪道:

    “我也是,明知道大郎你身體不好,還要爲了這點小事讓大郎你一番折騰。快快回房歇息去吧,千萬不要染了風寒才好。”

    這句話小秦氏還是出於真心的。

    在顧廷燁沒有犯出有礙襲爵的大錯之前,沒人比小秦氏更想顧廷煜一直賴活着。

    “多謝母親關心!”

    這麼多年了,邵夫人每次都是聽到小秦氏的貼心囑託,再一對比顧廷燁的屢屢語氣不善,心裏更是對小秦氏親近,對顧廷燁懷有惡感。

    邵夫人攙扶起顧廷煜的手,略帶抱怨道:

    “二郎也是,不光對我家官人亂發脾氣,母親明明對他這般誠心誠意,事事爲他考慮,竟也這般……”

    顧廷煜見坐在一旁的小秦氏一副收穫意外之喜的神色,表情更是都快樂開花了,而自己夫人還在喋喋不休,當即出聲打斷道:

    “別說了,母親心中自有考量。”

    說完,拉着邵夫人的手徑直回房。

    “行了,天寒地凍的,你們倆也回去吧。”

    “多謝大娘子關心!”

    不多時,屋內的人走完了,只有剛剛進屋的向媽媽朝小秦氏走來。

    “怎麼樣,廷煒和二郎一起去了嗎?”

    “回大娘子的話,煒哥兒一同去了。”

    “那就好。”

    小秦氏站起身,在向媽媽的攙扶下來到屋外,朝遠方眺望。

    像是看到了雪地上顧廷煒伴着顧廷燁一起的身影,小秦氏喃喃自語道:

    “雞蛋,向來是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

    對於顧廷煒和顧廷燁的親近,小秦氏雖然嘴上總是說不,但實際行動上卻是從來沒有表示,而是採取放任的態度。

    甚至很多關於顧廷燁的事,小秦氏有意無意間,都讓顧廷煒參與其中,包括爲了顧廷燁頂撞自己這個親生母親。

    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小秦氏對於顧廷煒同樣如此。

    小秦氏對於顧廷燁的虎視眈眈是真,顧廷煒對於顧廷燁的兄弟感情也是真。

    小秦氏從小看着顧廷燁到大,對他的脾性是再清楚不過了。

    對顧廷煒這個良善友愛,一直崇拜自己的弟弟,無論小秦氏怎麼和他交鋒,顧廷燁都很難把惡感傳遞到顧廷煒身上。

    甚至若是之後小秦氏倒了。

    因着兩人間的兄弟感情,顧廷燁還會幫着顧廷煒謀劃也說不定。

    而若是小秦氏勝了。

    面對送到手上的侯爵爵位,顧廷煒也只有一條繼承的路可以走。

    再不濟,也可以讓顧廷煒的兒子繼承。

    這就是小秦氏的陽謀。

    她算定了顧廷燁的性子!

    無論結果如何,只要自己構陷顧廷燁的行爲不牽扯到顧廷煒,不讓顧廷煒直接參與其中,他就只有享受好處的結果。

    再差也能一直享有顧家嫡系的待遇。

    廷煒,等你大些了,應該能明白母親的苦心孤詣了吧?

    後院。

    顧廷煜房裏。

    纔剛進門坐下,顧廷煜便朝自己妻子邵夫人開口道:

    “夫人,以後我看啊,母親和二郎之間的爭鬥,我們就不要參與進去,他們鬥他們的,我們只需在作壁上觀就好。”

    邵夫人見顧廷煜語速飛快,立馬湊上前關切的輕撫他的背脊,等顧廷煜稍微好轉,這才回道:

    “母親平日裏對我們頗爲關心,而二郎倒是五次三番對你出言不遜,今日還是父親回家的喜慶日子,我實在看不過眼了。”

    顧廷煜聞言心中一嘆。

    這哪是看不過眼,分明是因爲府中流傳的傳聞,自己的病是顧廷燁已故的親生母親白氏所致,心中懷有怨懟的發泄罷了。

    畢竟本來是嫁給未來侯爺過好日子的,誰知卻是嫁給自己這個病懨子。

    這麼多年歲月磋磨下來,泥人都有了火氣,更何況是感情豐富的人。

    夫人心善,對自己生不出怨氣,那就只能在心裏悶着。

    日子久了找不到發泄口,也就只能記到傳聞中有關聯,還態度不和善的顧廷燁身上了。

    不過顧廷煜也不好勸。

    畢竟自己這麼多年也沒查出風聞的真相,但是因爲這傳聞,一直對顧廷燁惡感難消,又怎麼回過頭來勸說被自己拖累這麼多年的妻子呢?

    顧廷煜對邵夫人生不出絲毫氣憤,只叮囑道:

    “不管怎麼說,二郎的不滿都是對着母親去的,和我們不相干,沒必要硬要加入其中,只需要面子上做些簡單功夫糊弄過去便可。

    不過母親剛剛有一句話倒是對的,她畢竟不是我和二郎的親生母親,只是我母親的妹妹罷了。

    我以前看不清,二郎先前外出的那段日子,我才算是漸漸摸到了頭緒……”

    “什麼?你是找到了下藥的兇手了嗎?”邵夫人一臉希冀。

    顧廷煜搖頭苦笑,回道:

    “有沒有被下藥都是兩說,畢竟我從小身子就不好,只是後來更嚴重了,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成了無頭懸案,我都已經看開了。”

    “那是你是知道了什麼?”邵夫人面露不解。

    顧廷煜頓了半刻,又仔仔細細地盯着邵夫人足足半晌,這才問道:

    “你覺得母親爲人如何?”

    “這自是好的啊!”

    邵夫人實話實說道:

    “母親對我們向來不錯,在外面名聲也好。我當初嫁進門的時候,諸多事都是從母親那學來的,還經常往院裏送補品過來。這麼些年,不是有母親幫襯着,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在我眼裏,母親實在是個親厚長輩!”

    “這樣啊,咳咳~!”

    “怎麼了?”

    “沒什麼。”

    顧廷煜看了邵夫人一眼,囑咐道:

    “我要說的便是,千萬別摻和進去二郎和母親的事,你能不能答應我?”

    邵夫人見顧廷煜語氣鄭重,雖略有不明,但還是點頭道:

    “好吧。”

    ……

    平陽侯府。

    等顧廷燁和顧廷煒到了的時候,只在亭臺內看到了一臉苦大仇深的楊文遠,和長柏少見的露出了一臉得意。

    “怎麼了?你們倆怎麼這副表情,難道我錯過了什麼好玩的事?”

    顧廷燁踢了踢兩人身前一個空無一物,一個裝了數尾魚的魚簍,面露不解。

    不過他也不過多細想,將身後的顧廷煒讓了出來,介紹道:

    “這是我家弟弟,廷煒,你們喊三郎便好。”

    楊文遠和長柏從善如流。

    “三郎!”

    一番客套後,衆人紛紛落座。

    顧廷燁見沒有長楓的身影,於是詢問道:

    “說起來,長楓那小子今日怎麼沒來?”

    長柏臉色一滯,這話可不好說。

    楊文遠當即解釋道:

    “還能幹嗎?有了休沐的空閒,自然是找樑六郎去了。”

    “樑晗?”

    對於樑晗,顧廷燁還是知曉些名聲的。

    這可是同道中人啊!

    當即哈哈大笑道:

    “楓哥兒果然和我一樣,是個性情中人!”

    楊文遠撇了撇嘴:性情是吧?

    長柏可不想讓顧廷燁敗壞自己弟弟名聲,當即轉移話題,朝他問道:

    “話說你今天是有事嗎?怎麼來的這麼晚?”

    楊文遠一聽也是精神了,立馬抱怨道:

    “對!若不是仲懷你來的太晚,我怎麼會許彩頭?你害得我因爲釣魚失了彩頭,你得賠我!”

    顧廷燁知道自己來晚了理虧,這局還是楊文遠幫着撮合的,所以當即也很是豪爽道:

    “好,你說,我幫你給!”

    誰知這時,長柏卻是眼神輕輕一撇。

    “你賠?你手裏有靈州現在的具體戰報嗎?”

    雖然靈州那因爲天氣還未大規模開戰,但是現在已經開始有了小規模零星接觸。

    而長柏對靈州那的時局關切萬分,因此聽楊文遠提了一句,長柏當即心動。

    於是兩人便拿了這個當彩頭。

    顧廷燁當場語塞。

    他又不是顧廷煜。

    更別說上面還有一個小秦氏在那管着,這種戰報向來是落不到他手裏,有也是滯後了好幾個月的。

    不過爲了面子,顧廷燁還是嘴硬道:

    “我有啊!我父親今晚到家,他是最清楚的,我到時候幫你問問便是。”

    此話一出,知曉顧廷燁底細的在場三人都笑了出來,就連顧廷煒也不例外。

    誰不知道顧廷燁和顧侯關係不佳,平常走路都是要繞着走,真敢直接上前問?

    長柏笑了笑,但旋即眉頭一皺:

    “顧侯今晚到家,你幹嘛還定到今日……”

    話還未說完,長柏便大約明白了。

    又是那小秦氏的把戲。

    顧廷煒在場,顧廷燁不好直接吐槽,只打着哈哈道:

    “沒辦法,趕巧了嘛,所以兄弟我今日怕是不能飲酒作樂了,今日還得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