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七十二 濫殺無辜，該當何罪？

    “趙雲晴這個孽障！”

    在趙家家主趙辰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誰才是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和罪魁禍首了。

    又或者說以前的趙辰風，一直都在揣着明白裝糊塗，不願承認這就是趙雲晴的錯，更不願承認這是趙家的錯。

    是那個私生女趙棠自己倒楣，這一切都是命，怪不得別人。

    如果趙棠沒有重新崛起，沒有發生今天這樣的事，趙辰風恐怕依舊要自欺欺人，這就是掩耳盜鈴。

    只可惜趙棠這一朝爆發，就是趙家的生死存亡之刻。

    現在連他這個趙家家主都要死在對方手中了，他不能不去想這些前因後果。

    若再給趙辰風一次機會的話，若是他知道趙棠還有重新崛起的一天，甚至如此恐怖的話，他當年就絕對不會縱容趙雲晴如此胡作非爲。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事到如今，無論趙辰風心中如何憤怒趙雲晴，他都覺得自己的命運不可能再有任何改變了。

    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強勁的破風之聲突然傳進耳中，讓得剛剛閉上眼睛的趙辰風陡然睜開了眼來。

    然後他就感覺到似乎有一個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耳邊一掠而過，目標好像正是那個想要擊殺他的趙棠。

    “是殷掌夜使？！”

    這樣的一幕讓趙辰風又驚又喜，他感覺自己活命的希望又重新升騰而起，剛剛那些念頭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說時遲那時快，突如其來的一道攻擊，讓得趙棠本能地想要閃身躲避。

    可惜事與願違，此刻出手的那個人，比她要強大得太多太多。

    噗！

    所以在趙棠剛剛一側身的時候，那道疾馳而來的攻擊已經是打在了她的左肩之上，讓得她踉踉蹌蹌地倒跌而出，氣息也是一陣翻涌。

    “哈哈哈，小賤人，堅持不住了吧？”

    另外一邊同樣癱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趙立鼎，中氣不足地大笑了幾聲，因爲他已經能感應到趙棠的真實狀態了。

    不管怎麼說，趙棠都只是一個裂境初期的變異者罷了。

    她是靠着某些特殊的祕法，或許還有兩種劇毒的衝擊，才能暫時變成現在這種詭異的狀態。

    可是這種狀態終究不能持久，如今還是在這種不斷的出手戰鬥之中，對於趙棠這種狀態的消耗自然就更快了。

    尤其剛纔跟趙立鼎這尊合境大圓滿高手戰鬥，對於趙棠的消耗極其巨大。

    反倒是擊殺趙辰澤等人，並沒有花費她太大的力氣。

    此刻那好像只是一顆小石子的飛石攻擊，打中了趙棠的肩膀，其氣息的消散程度，趙立鼎感應得清清楚楚。

    可以說那一道攻擊不僅是救了趙辰風父女二人的性命，對趙棠來說無疑是極其致命。

    哪怕趙棠處在一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狀態之中，這個時候也是滿臉驚忌地看向了趙家的大門口，看向了那一道大踏步走進來的身影。

    “大膽暴徒，竟敢在我京都撒野，還不束手就擒？”

    一道充滿了強悍氣勢的霸氣身影，走進趙家大門之後，猶如淵渟嶽峙一般站在那裏，讓得趙家所有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屬下趙辰雷，拜見殷掌夜使！”

    剛纔被趙棠轟成重傷倒在門邊的趙辰雷，其口中說着話，似乎是想要掙扎着起來行禮，但最後卻始終沒有能站起來，只是癱在那裏呼呼喘氣。

    “殷……殷掌夜使，您……您總算是來了！”

    另外一邊，趙家老爺子趙立鼎聲音有些顫抖，卻蘊含着極度的興奮。

    他同樣沒有能站起來，顯然是受傷極其嚴重。

    剛剛走過院子的殷桐，先是看了看氣息萎靡的屬下趙辰雷，然後又看了看那邊如同血人一樣的趙立鼎，臉色瞬間變得極度陰沉。

    放眼望去，偌大的趙家簡直不堪入目。

    除了各自身受重傷的祖孫三輩之外，還躺着三具早已毫無生機的冰冷屍體。

    這讓殷桐心情陰沉之餘，又生出一抹極度的感慨，心想這趙家今天可真的是損失慘重啊。

    以殷桐化境巔峯的修爲，就算他不是精神念師，也能清楚地感應到活着的幾個趙家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態。

    或許趙辰風和趙雲晴的狀態要好一些，他們雖然身受重傷，卻保住了修煉之路。

    可是趙立鼎和趙辰雷呢，這個時候卻是極爲悽慘。

    先前的趙棠出手沒有絲毫手下留情，這二人的修煉根基也在重傷之下生生斷絕了。

    趙立鼎一條手臂被生生扯掉，就算能養好傷勢，這一身修爲恐怕也要大跌，能保住合境初期的修爲就已經算是祖上燒高香了。

    而趙辰雷這合境修爲肯定是保不住了，他小腹都差點被趙棠給轟爛，等於說是廢了他一半修爲，哪怕時間推移，境界也必然大跌。

    沒有了合境強者坐鎮的趙家，必然淪爲京都的三流家族，甚至成爲其他京都變異家族瓜分的對象。

    趙家在這京都地界上可不是沒有敵人的，他們以前行事囂張，而且自恃有殷家和那個趙家的背景，連一些二流變異勢力都不放在眼裏。

    要是讓那些早就看不慣趙家的仇人，知道趙家已經變成了現在這一副模樣，那還不得撲上來狠狠咬幾口啊？

    不過這些念頭只是在殷桐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已經轉到了那個長髮及臀的女子身上。

    “這是什麼怪物？”

    就是這一眼，讓得殷桐這個化境巔峯的強者都是心頭一凜。

    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副形貌，畢竟這個時候的趙棠，滿臉的黑色紋線，一雙眼睛也是漆黑一片，頭髮更是長得離譜。

    尤其是被趙棠那一雙漆黑雙瞳盯着，殷桐都覺得心頭有些發毛。

    只是這異樣的情緒僅僅只在殷桐的心頭浮現出一絲，便被他強壓而下。

    畢竟對面的這女子雖然怪異，卻只有半步化境的層次，並沒有突破到真正的化境。

    更何況就算對方是化境初期，對於化境大圓滿境界的殷桐來說，也不會構成任何的威脅。

    鎮夜司掌夜使一級的人物，哪怕是在同境同段之中，也是佼佼者一般的存在。

    四大掌夜使各有各的拿手絕技，其中殷桐更是最擅長肉身力量。

    那門特殊的禁術“腐朽”，在整個地星的變異圈子之中，都是鼎鼎大名。

    “你，是誰？”

    就這麼站在門口的殷桐，盯着那邊如同怪物一般的趙棠低沉出聲，但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得憤怒異常。

    嗖！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趙棠竟然根本沒有理會這個實力強悍的鎮夜司掌夜使，赫然是一個閃身，再一次朝着趙辰風父子撲了過去。

    或許在趙棠的潛意識之中，自己這樣的狀態恐怕不能保持太久，她必須要趁着這僅剩的一點時間，將趙氏父女擊殺當場。

    只可惜趙棠似乎是忘了，此刻的趙家，還有一尊實力遠勝於她，而且離趙氏父女更近的超級高手。

    “好膽！”

    這就是殷桐剛纔憤怒臉色的由來了，他不僅覺得自己被對方無視，更憤怒對方竟然還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暴起傷人。

    真當自己這個鎮夜司的掌夜使不存在嗎？

    呼……

    只見殷桐大袖一揮，一股磅礴的力量爆發而出，讓得剛剛撲過來的趙棠如遭重擊，整個身形都是倒飛而出。

    “噗嗤！”

    這一下終於輪到趙棠口噴鮮血了，而她原本半步化境的氣息，也在這倒飛途中急速消散，看得那邊的趙立鼎吡牙咧嘴滿臉獰笑。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應到，在殷掌夜使隨意的一揮手之間，趙棠那半步化境的狀態應該是不復存在了。

    直到這一刻，從趙老爺子到趙辰風，再到趙雲晴，才終於鬆了一口大氣。

    實在是之前的趙棠太恐怖太可怕了，哪怕是殷桐就站在那裏，他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咦？”

    而就在這時，一揮袖扇飛趙棠的殷桐，眼神卻是一凝，似乎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嗖！

    只見一道身影忽然從某處圍牆躍進了趙家的院子，而且在趙棠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的關鍵時刻，將其接了下來。

    其他的趙家之人反應也不慢，當他們將目光轉到那裏的時候，發現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接住了趙棠。

    只不過趙家有一個算一個，都覺得那個年輕男人有些陌生。

    但他們卻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年輕人跟趙棠的關係決然不淺。

    此刻飛身進入趙家接住趙棠的，自然就是一直在外邊觀戰的秦陽了。

    而趙家見過秦陽的趙雲朗和趙辰澤，都死在了趙棠的手中，剩下的這些趙家之人，一個都沒有見過秦陽。

    這個時候秦陽的臉色也有些難看，接住趙棠的他，當即就感覺到後者那支離破碎的身體，心都要碎了。

    此時此刻，趙棠不僅僅有被殷桐這個化境巔峯轟出的嚴重傷勢，還有那種神祕力量消散之後的反噬。

    秦陽能感覺到趙棠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那頭臉之上的黑色紋線若隱若現，眼眸之中的漆黑，似乎也有些堅持不住的跡象。

    “棠棠……棠棠……”

    秦陽低下頭來低低出聲，只是這個時候的趙棠又哪裏能夠迴應他，這讓他有些心慌意亂。

    唰！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秦陽沒有其他的心思，直接祭出自己的一滴精血，打進了趙棠的身體之內。

    可是讓秦陽有些意外的是，以前趙棠那無往而不利的特殊血脈之力，這一次卻沒有太多的動靜，僅僅是翻涌了一下就歸於平靜。

    “難道是棠棠剛纔的爆發，消耗了她太多的特殊血脈之力？”

    秦陽想到一個可能，畢竟剛纔在外間，他清楚地感應到趙棠大發神威，也清楚地感應到了趙棠的變異修爲。

    一個原本只有裂境初期的趙棠，竟然能爆發出半步化境的力量，這是秦陽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一幕。

    這讓秦陽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趙棠的特殊血脈之力。

    應該是趙棠體內的特殊血脈之力，配合着幽心曼陀的爆發，還有其他一些東西，這才鑄就了一個怪物一般的超強趙棠。

    而這個時候趙棠的特殊血脈之力被消耗殆盡，連帶着體內兩種劇毒的力量，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也算是一種陰差陽錯。

    可此刻趙棠的狀態卻是極度萎靡，哪怕只有剩下的那些劇毒之力，也不是這種狀態下的趙棠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秦陽才當機立斷打入一滴精血到趙棠的體內，試圖重新激發其體內的特殊血脈之力。

    但事實證明秦陽還是有些奢望了，趙棠的特殊血脈之力雖然感受到了秦陽精血的威脅，卻實在是沒有力氣抵擋排斥了。

    好在秦陽的精血之力也極其強大，雖然不能引發趙棠的特殊血脈之力，但壓制那已經所剩無幾的劇毒，卻是綽綽有餘。

    片刻之後，趙棠手上和臉上的黑色紋線緩緩消失不見，眼睛也恢復了正常。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她雙目緊閉，外人並不能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眸。

    “棠棠，醒來！”

    再下一刻，只聽得秦陽低喝一聲，然後趙棠體內的那滴精血力量轟然爆發，讓得趙棠的身體狠狠一震。

    “嗯……”

    趙棠的鼻中發出一道輕聲，然後眼皮一動，終於勉強睜開眼來。

    只是那身上的氣息，依舊萎靡到了極點。

    秦陽剛纔的手段雖然暫時保住了趙棠的性命，卻不可能讓其恢復如初。

    此刻的趙棠，比一個重病之下的普通人還要不如。

    “秦……陽……”

    剛剛清醒過來的趙棠，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彷彿是在做夢一般，這兩個字更像是一種囈語。

    趙棠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地底密室之中，被趙家人折磨的那個時候。

    對於那之後的記憶，她很有些模糊。

    在那種絕望關頭，趙棠腦海之中心心念念的都是秦陽。

    她一直期待着自己喜歡的這個男人，能像神兵天降一般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可此刻真的看到那張極度熟悉的臉龐時，趙棠又有些害怕這是在做夢。

    等自己醒來之後，依舊在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冰冷密室。

    “嗯，是我！”

    秦陽側過頭來溫柔地看着趙棠，充滿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只要你能來，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就算趙棠難過得像要就此死去，她也努力擠出一絲笑意。

    她右手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要擡起手來摸一摸那張臉到底真不真實，卻始終沒有力氣。

    在這邊一男一女旁若無人說着話的時候，趙家僅剩下的那些人騰地生出一抹極致的怒火。

    掌夜使殷桐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這已經是他今天晚上第二次被無視了。

    如果說第一次趙棠是處在一種特殊的狀態之中，還情有可原的話，那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小子又是誰？

    “他就是秦陽？”

    而當趙家諸人聽到趙棠那中氣不足的某個名字時，心頭盡皆一凜，腦海之中也浮現出一個最近一段時間繞不過去的名字。

    雖然趙立鼎趙辰風他們都沒有見過秦陽，可他們卻是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是趙棠如今的靠山。

    秦陽雖然只是一個普通小隊的隊員，可他身後卻是站着一尊掌夜使齊伯然，當初還打上趙家，打得他們所有人灰頭土臉。

    不過這個時候齊伯然並不在這裏，在這裏的唯一一個掌夜使，是趙辰雷的頂頭上司，也一向被趙家衆人視爲靠山。

    “殷……殷掌夜使，您……您可要爲我們趙家作主啊！”

    趙家家主趙辰風不知從哪裏冒出一股力氣，連滾帶爬奔到殷桐的身旁，就差沒有給這位殷掌夜使跪下磕頭了。

    這個時候的趙辰風，哪裏還有一家之主的風采，他一心只想將趙棠碎屍萬段，這才能泄得心頭之恨。

    看看今天的趙家，趙雲朗母子慘死，趙辰澤也被趙棠擊殺，剩下的趙家人有一個算一個，幾乎全是重傷之軀。

    這對於趙家來說，無異於毀天滅地之災。

    作爲融境大圓滿的變異者，趙辰風也能猜到父親和二弟的狀態到底有多嚴重。

    可以說從今天開始，如日中天的趙家就要走下坡路了。

    沒有了兩大合境強者護持的趙家，不僅會在原本看重趙家的兩大掌夜使眼中急轉直下，還會成爲羣狼環飼的大肥肉。

    所謂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趙家在這京都仇家不少，那些人又怎麼可能不在這種情況下落井下石呢？

    而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趙棠那個小賤人帶給趙家的，不將其挫骨揚灰，趙辰風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殷掌夜使，您看看我趙家，家破人亡血流成河，這可是在京都啊，難道你們鎮夜司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嗎？”

    好不容易勉強撐着殘破身體靠在一個花壇旁邊的趙老爺子趙立鼎，幾乎是一把鼻涕一把老淚了。

    配合着趙立鼎那氣息萎靡斷肢殘臂的模樣，真是要多悽慘有多悽慘，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你們放心，此事，本使會替你們趙家做主！”

    趙家父子接連的話語，讓得殷桐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趙家的三具屍體之後，便是將目光重新轉回了趙棠身上。

    “身爲變異者，竟敢在大夏京都濫殺無辜，該當何罪？”

    殷桐的口氣有着一抹不容置疑，堂堂大夏鎮夜司的掌夜使，也確實有這樣的權力和底氣。

    “濫殺無辜？殷掌夜使，你身爲鎮夜司的掌夜使，就憑他趙家的一面之詞，就給別人下這樣的定論，不覺得有些武斷和草率嗎？”

    秦陽轉過頭來盯着對面的殷桐，哪怕對方是跟齊伯然一樣的化境巔峯強者，他也是不卑不抗，據理力爭。

    “本使在跟殺人兇手說話，你插什麼嘴？”

    殷桐淡淡的瞥了秦陽一眼，雖然心頭滿腔怒火，卻還保持着一絲理智，但那口氣自然不會怎麼好了。

    不管怎麼說，這個年輕人也是在趙家事件結束之後才進入趙家的。

    那就說明趙家的慘案跟此人沒有太大關係，至少不會是殺人兇手。

    雖然兩者的關係一看就不淺，但殷桐還是有些顧及自己身份的，至少現在他只針對那個製造趙家慘案的女子。

    “天下的事，擡不過一個理字，殷掌夜使固然身份尊貴，實力更是絕頂，但也總得講點道理吧？”

    秦陽依舊這麼盯着對面的化境強者，口口聲聲說後者不講道理，其口氣之中的嘲諷之意，正在磨滅殷桐所剩不多的耐心。

    “小子，你是誰？”

    殷桐的印象之中，京都年輕一輩中好像沒有這一號人物，所以他直接就問了出來。

    “殷掌夜使，這小子叫秦陽，是鎮夜司楚江小隊的一個普通隊員！”

    不待秦陽回答，旁邊的趙辰風已是接口出聲。

    聽得他口中的這個說法，殷桐眉頭微微皺了皺。

    “普通小隊的隊員？”

    這就是殷桐覺得古怪的地方。

    看那小子的樣子，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敢這樣跟自己說話，這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最近幾天殷桐一直都在外地，下午剛剛回來，自然還不清楚幾天前在皇庭會所發生的那些事。

    那位殷二少也不敢主動去打擾殷桐，所以對於秦陽這個名字，殷桐其實並不是很熟悉。

    以前就算有人在他耳邊提過一嘴，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普通小隊的隊員而已，他這樣的大人物需要關注嗎？

    再加上對於秦陽那些事，齊伯然只向首尊作爲彙報。

    所以現在四大掌夜使之中，知道一些秦陽情況的，除了齊伯然之外，也只有洛神宇一人了。

    至於轟動鎮夜司的一萬積分懸賞，也是以齊伯然的名義發佈的，殷桐並不太清楚秦陽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個鎮夜司小隊的普通隊員，竟然用如此口氣跟自己說話，殷桐覺得自己的威嚴被嚴重挑釁了，也讓他的耐心所剩無幾。

    “殷掌夜使，這個秦陽跟趙棠就是穿一條褲子的，甚至今天針對我趙家，說不定都是他在背後給趙棠出謀劃策！”

    趙辰風的聲音再次響起，直接給秦陽扣了一頂大帽子。

    反正現在的他，只要是跟趙棠有關係的人，他都想要毀滅。

    不過趙辰風也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趙棠就是靠着秦陽才重新崛起的，這秦陽就是趙棠最大的靠山。

    “哦？”

    原本並不想節外生枝的殷桐，在聽到趙辰風這些話後，他直接就打消了剛纔的某些想法。

    化境高手有化境高手的威嚴，更何況還是堂堂鎮夜司的掌夜使，殷桐的脾氣未必就比洛神宇好到哪裏去。

    若那秦陽真是突然闖進趙家也就罷了，可現在看來，今日趙家的慘案，或許這個秦陽才是幕後黑手，那就一併收拾了吧？

    潛移默化之間，秦陽的態度，讓他在殷桐的眼中越來越討厭。

    藉着收拾趙棠的機會，將這個討厭的小子一併收拾，在殷桐看來只是一個順帶手的事罷了。

    這個時候的趙辰風有意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告訴殷桐某些事情，比如說秦陽跟那位齊掌夜使之間的關係。

    若是讓殷掌夜使得知這件事，礙於齊掌夜使的面子，就此撒手不管趙家之事的話，那幾個趙家之人豈不是白死了？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趙家，自然不會怕什麼秦陽和趙棠。

    畢竟現在的趙棠已是強弩之末，必須得靠秦陽扶着才能勉強站立。

    可再看看趙家，自趙老爺子以下，所有人都是奄奄一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多少，又談何報仇？

    所以殷桐就是趙家報此大仇的唯一希望。

    現在三具屍體就擺在那裏，他們的悽慘狀態也擺在這裏，趙辰風相信殷桐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判罰。

    “秦陽，本使面前，還不從實招來？”

    殷桐將視線轉到秦陽臉上，聽他喝問的口氣，似乎已經有七八分相信那個秦陽跟今夜之事脫不了干係了。

    “殷掌夜使，我早就聽說你是趙家的靠山，這是不是說無論趙家做過什麼事，你都會站在他們這一邊？”

    秦陽毫無畏懼地盯着對面的化境巔峯高手，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是反問出一外問題。

    這個問題就有些犀利了，可能蘊含的一些誅心之意，饒是以殷桐的城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胡說八道，本使只是在秉公執法罷了！”

    無論殷桐有多憤怒，他也還是要講一些道理的，而且身份擺在那裏，不可能給人留下話柄，所以他義正嚴辭地沉喝出聲。

    “此女罪大惡極，殘殺趙家三口，重傷趙家四人，本使親眼所見，難道還能有假？”

    殷桐擡起手來，指了指趙家的那三具屍體。

    事實上他並未親眼所見，但這個時候卻知道這就是事實，無人能反駁。

    “這是事實，我們並不否認！”

    秦陽點了點頭，讓得殷桐滿臉冷笑，心想你自己都承認了，還敢說本使偏幫趙家？

    “可凡事必有因果，難道殷掌夜使就不想聽聽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一切的嗎？”

    秦陽話鋒一轉，而這樣的話讓得趙家幾人心頭一凜。

    因爲他們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

    “殷掌夜使，這小子口才了得，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還是趕緊鎮殺了那個殺人兇手吧！”

    趙辰風有些着急，他是真怕有些事情大白於天下啊。

    就算對方沒有證據，到時候也會顯得他們趙家不佔道理。

    今天趙家吃了天大的虧，趙辰風的妻女都被趙棠擊殺，他是真的不想事情再有什麼波折了。

    “呵呵，趙家主是想要殺人滅口嗎？”

    秦陽冷笑着看了趙辰風一眼，先是反問一句，然後又若有所指地問道：“還是說你趙大家主想要教殷掌夜使做事？”

    這後頭一句問話可就有些誅心的意思了，讓得趙辰風心頭一凜。

    反倒是殷桐自己城府極深，並沒有被秦陽挑撥。

    “放心，此事本使自然會調查清楚，但你們兩個，現在就跟我去禁虛院走一趟吧！”

    殷桐似乎並不想聽秦陽多說廢話，而聽得他口中的“禁虛院”三個字，秦陽心頭不由一沉。

    當初在楚江的時候，秦陽就問過王天野一些問題。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知道禁虛院到底是什麼地方？

    那是專門關押犯了事的變異者的地方，在那裏變異者不能施展任何異能，一旦被關進去，恐怕就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殷掌夜使，此事還沒有徹底弄清楚，現在就把我們關進禁虛院，有些不太合適吧？”

    秦陽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這位雖然是鎮夜司的掌夜使，但明顯跟趙家關係更好，現在恐怕不會讓自己把想要說的話說完。

    “前因後果，本使固然不清楚，但這個女人殺了趙家三人，重傷趙家四人，這總是事實吧？”

    殷桐臉色嚴肅，聽得他說道：“無論是什麼原因，這都不是她喪心病狂做下如此惡事的理由！”

    “呵，那照殷掌夜使的說法，如果別人要殺我，我還得乖乖把脖子伸過去讓他殺唄？”

    秦陽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說道：“尤其是這個人還是你殷掌夜關照的趙家之時，咱們就更不能反抗了！”

    “放肆！”

    殷桐似乎是被踩到了尾巴，直接怒喝出聲，其身上還爆發出一股極其強悍的力量，直接將秦陽震得退了好幾步。

    秦陽沒有受傷，倒是還能堅持得住。

    可是被他扶着的趙棠卻是再也經受不起風吹草動了，這一下差點沒有直接暈過去。

    顯然殷桐是想用自己高絕的實力，來震懾那對男女不敢有任何反抗。

    當然，如果對方真的敢反抗，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區別。

    秦陽沒想到這個殷桐竟然如此不講道理，連話都不讓自己說完就要用強。

    這要是真被抓進了禁虛院，豈不是要被屈打成招？

    “哼，等到了禁虛院，多的是你說話的時候！”

    殷桐是真的不想跟秦陽有太多廢話了，只不過這樣的處理，不僅是讓秦陽不滿意，趙家之人也不太滿意。

    今天趙家的虧吃得實在是太大了，整整三條人命，還付出了兩尊合境強者跌境的代價，最後卻只能看到殺人兇手被抓進禁虛院嗎？

    “趙老爺子，你們放心，此事本使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殷桐似乎也看到了趙家諸人的不滿，便又開口說道：“堂堂京都地界，豈容如此兇徒肆意妄爲？”

    當這一道沉喝聲傳出之後，今日趙家之事似乎就此定性，再無改變的餘地了。

    秦陽雖然沒有受傷，可他只有裂境後期的修爲，面對一尊化境巔峯的鎮夜司掌夜使，又能翻起什麼浪來呢？

    “說得沒錯，堂堂京都地界，豈能讓人如此放肆？”

    然而就在秦陽和趙棠的兩顆心都沉下去的時候，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趙家門外傳來，讓得他們先是一愣，繼而就是一喜。

    這一道聲音也將其他所有人吸引，包括一直胸有成竹的殷桐，他轉過頭來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趙家大門口快步走進，卻是一個女子。

    只不過對於這個女人，在場有一個算一個，沒有誰敢有絲毫小覷。

    “洛……洛掌夜使？！”

    身在鎮夜司的西南鎮守使趙辰雷，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那個女人的身份，這讓他們心頭都是一沉。

    畢竟那天晚上趙雲朗回來之後，曾經說起過在皇庭會所發生的一切，當時就提到秦陽跟洛家的洛聞關係好像不錯。

    所以他們隱隱有所猜測，這個突然趕到的洛掌夜使，恐怕不會像殷桐那樣力挺趙家，甚至可能會是秦陽的靠山。

    不過相對於齊伯然，趙家並不知道秦陽跟洛家的關係到了什麼程度，又跟這位洛掌夜使有多深的關係？

    只要不是齊伯然現身，那形勢對趙家來說就算是比較有利的。

    至少趙辰風他們，並不認爲洛神宇會爲了一個秦陽，跟殷桐這同爲掌夜使的化境巔峯強者撕破臉皮。

    可惜趙辰風幾人卻是忘了，他們跟殷桐的關係，同樣沒有好到讓對方拼盡全力相護的地步。

    今天的事，一來確實是趙棠大開殺戒，算是破壞了鎮夜司的規矩，所以殷桐才決定公事公辦。

    這其中或許又有一小部分趙棠和秦陽都對殷桐不尊重的原因，這讓殷桐很不爽。

    區區兩個裂境的小家夥，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就得給點教訓。

    只不過現在洛神宇已經趕到，這裏就不會再是殷桐的一言堂，自然是讓秦陽和趙棠大大鬆了口氣。

    只有他們二人才知道，洛家欠了秦陽多大的一個人情。

    要知道洛聞的那一條性命，都算是秦陽從鬼門關門口拉回來的。

    “洛家妹子，你來得可真不慢呢！”

    也不知道殷桐怎麼想的，這個時候竟然擠出一抹笑意，朝着洛神宇打了個招呼，讓得秦陽二人和趙家諸人的臉色都有些古怪。

    “誰是你妹子，別套近乎！”

    然而殷桐這熱臉明顯是貼到冷屁股上去了，洛神宇冷着臉瞪了前者一眼，讓得這位堂堂掌夜使臉色頗有些尷尬。

    四大掌夜使之中，洛神宇無疑是最年輕的一個。

    而且她精通空間禁術，是不少大夏強者公認可以打破那一層天塹的幾人之一。

    相對來說，殷桐達到那個境界的機率可就要小許多了。

    化境巔峯，或許就是他此生修煉的盡頭。

    所以殷桐一直很小心維護着跟洛神宇之間的關係，也曾叮囑家族子弟，不要對沒有成爲變異者的洛聞冷嘲熱諷。

    以前的時候，殷桐的這些作派，倒是得到了洛神宇友好的迴應。

    雙方的關係雖然不算太好，卻也一直不算太差。

    可是此時此刻，殷桐能明顯感覺到洛神宇對自己的不待見，難道得自己剛纔臉上的笑容不夠真誠嗎？

    殷桐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洛神宇，對秦陽充滿了感激之情，而且還從齊伯然那裏得到了關於秦陽的諸多信息。

    無論於公於私，洛神宇都非常看好秦陽。

    你殷桐竟然爲了一個行事卑鄙的趙家，如此針對秦陽，那她怎麼可能還有好臉色呢？

    自那天去過皇庭會所之後，洛神宇自然是得洛聞說過了所有的變故。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知道趙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族？

    對自家骨肉血親都能做出如此惡事的趙家，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這幾天時間以來，洛神宇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尋找趙棠的下落，只可惜一直沒有能找到罷了。

    現在看來，趙棠在被沈然擄走之後，就又落到了趙家的手裏，趙家這是玩了一手黃雀在後的暗渡陳倉啊。

    不過下一刻洛神宇就又看到了趙家的一片狼藉。

    她比殷桐來得晚，並沒有看到趙棠大殺四方的一刻，所有心頭很有些疑惑和好奇。

    她知道趙家有兩尊合境強者，其中趙立鼎還是合境巔峯的變異高手，竟然會被人打得如此悽慘，這可真是古怪得很。

    “不會是秦陽這小子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底牌吧？”

    洛神宇一想就想得有些多了，因爲那天她親自去過皇庭會所，還見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秦陽強勢擊殺沈然。

    雖然那天沒有人看到秦陽到底是如何殺的沈然，可沈然就死在衆人的眼前，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然那合境初期的修爲，雖然在洛神宇這等化境巔峯的強者面前很不夠看，卻比秦陽要高出兩個大境界啊。

    既然秦陽能轟殺合境初期的沈然，那再用手段將趙家弄得如此悽慘，或許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洛掌夜使，你來得正好，那個叫趙棠的女人殘殺我趙家三條人命，還將我們打得如此悽慘，你可得爲我趙家作主！”

    就在洛神宇打量秦陽的時候，旁邊忽然傳出一道忿忿不平的聲音，正是趙家家主趙辰風所發。

    趙辰風雖然猜測洛家跟秦陽有些關係，但現在他必須得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再加上殷掌夜使的身份，或許能讓洛神宇不敢偏幫秦陽。

    現在看來，趙家淒涼的三具屍體，倒是成了趙辰風手中最大的籌碼。

    事實面前，他們趙家，才是今夜最大的受害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