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家事國事功名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月關字數:3440更新時間:24/06/28 12:10:35
    皇城使木恩從普安郡王府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他沒想到,殺死沐絲的人,竟然是當時碼頭上的人。

    那麼極大可能就是他皇城司的人了。

    是誰殺了沐絲,目的又是什麼?

    誰也不願意自己的部下出現如此危險的、不可控的人,木恩自然也不例外。

    普安郡王能和他打招呼,顯然對他還是很信任的。

    而且,普安郡王的意思,顯然是不能公開調查。

    如果這個時候鬧出皇城司內部有問題的消息,顯然會給秦檜、張去爲等人可趁之機。

    此事,他只能藏在心裏,暗暗地查。

    不過,因爲這個緣故,皇城司是必須要從這個案子裏撤出去了,還得他自己找一個退出的合適理由。

    這個人,會是誰呢?

    普安郡王首先排除了他,他首先排除的則是寇黑衣。

    寇黑衣自入皇城司以來,功勳累累,曾經抓捕過金人諜探,也曾在龍山倉險死還生,如果此人不可信,那還有誰能信?

    而寇黑衣當時就在碼頭上,木恩決定把此事交給寇黑衣,讓他對當時碼頭上的自己人,逐一排查。

    楊沅從普安郡王府離開後,便回了樞密院。

    現在皇城司有了嫌疑,不管普安郡王和皇城使木恩如何交涉,皇城司必須退出對於案件的聯合調查。

    這對他就有着莫大的好處。

    一則,他不用擔心身邊的人抽冷子給他一刀了。

    二則,他想作弊的時候,就更容易放開拳腳了。

    不過,皇城使木恩已經把皇帝的意思透露的很明白了,皇帝要利用這個案子,削弱秦檜的力量。

    這自然也是楊沅樂見其成的,這本也是他的目的:奪走秦檜爭得的一切,再取他的狗命。

    但是,不管是因爲官家的魄力不足,還是爲了照顧普安郡王的立場,他又得在法律框架之內完成這個作弊過程,在表面上,要證據確鑿、無懈可擊。

    除此之外,他更覺得,既然作弊已是必然,那這口鍋由誰來背呢?

    如果趁機再把秦檜不曾牽連到此案中的某個心腹拉下水……,豈非皆大歡喜?

    只是,秦檜一脈的官員都有誰,誰的身份更適合拉進軍弩案,他尚一無所知。

    於是,他就想到了“包打聽”小駱。

    回去跟他聊聊吧,小駱知道的事情多,我的栽贓目標,就着落在他身上了。

    楊沅回到樞密院,門房老秦看見他,便呲牙一笑:“楊承旨,有人從獅山茶場給承旨送了件東西來,就在門房呢。”

    “哦,有勞你了。”

    楊沅此前與師師幽會的時候,已經囑咐她叫人把冷羽嬋放在茶場的東西送來了。

    他到了門房一看,藤編的一口精緻箱子,人一走近,便有茶香傳來,果然就是冷羽嬋在茶場的那些罐茶。

    楊沅提起茶箱就去了“魚字房。”

    楊沅在“魚字房”上任也沒多久,但是跟下邊的人關係還都不錯。

    這人一走,沒了利害關係,再見面反而更加親熱。

    楊沅同簽押房裏衆人寒喧一陣,便去了冷羽嬋的簽押房。

    冷羽嬋聽到外邊動靜,早就扒着門縫往外邊偷窺了。

    只是,她現在對楊沅的情緒非常復雜,遲疑半晌,也沒勇氣走出去。

    忽見楊沅奔着她的簽押房來了,慌得冷羽嬋急忙逃回座位,隨便打開一份公函,裝模作樣地看着,但心裏頭卻沒讀進去一個字。

    楊沅輕輕叩了叩門,冷羽嬋說了聲“進”,可喉頭肌肉緊張的厲害,那聲音甚至都沒在嗓子眼裏咕噥出來,大概只在她腦海中迴響了一下。

    楊沅不見回答,輕輕推了下門,見冷羽嬋正“出神地看着”一份公文,便走進去,到了冷羽嬋面前,輕咳一聲,道:“冷副承旨。”

    “啊?楊承旨。”

    冷羽嬋好像才看見他似的,慌忙站起身:“楊承旨請坐。”

    楊沅笑道:“不了不了,我那邊事務很多,就不坐了。”

    冷羽嬋心中便想,事情很多?

    是事情很多,還是怕某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吃醋?!

    薛冰欣在楊沅面前是如何“中傷”她,想離間她和楊沅,她可是親耳聽到的。

    想不到薛冰欣如此陰險,明明薛冰欣自己看中了楊承旨,卻打着爲她好的幌子,勸她放棄楊沅。

    結果呢,薛冰欣卻調到了楊沅身邊去,一定是趁自己不在臨安的時候,她一手運作的吧?

    然後,剛到楊沅身邊,她就主動獻身,生米煮成熟飯,生怕再出了意外。

    呵……,官衣上都染了血,那個不知羞的,只怕就是在她的簽押房裏迫不及待地獻身的吧?

    還真不挑地方。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她通人情、善交際,我不知道她有看中了的男人時,下手竟是這般的穩準狠,一點姊妹情份都不講了。

    女追男,隔層紗,那小蹄子又是個胸大腚圓的,楊承旨怎麼可能抗拒得了她的勾引,自然就被她得手了。

    楊沅哪知道這丫頭思想活動如此複雜,他把藤箱放在公案上,笑道:“喏,這是你留在獅山茶場的茶葉,一罐不少喔,我可沒貪。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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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羽嬋看着楊沅轉身要走,忽然就是一陣莫名的恐慌。

    如今這箱茶葉送來,是不是從此就一切都斷了?

    她不捨,亦有不甘,尤其是傻傻的被好姊妹騙,卻被人家趁虛而入的嫉妒和悔恨。

    眼見楊沅要走,冷羽嬋急忙喊住了他。

    楊沅詫異地回過身,冷羽嬋心思電轉,道:“羽嬋得以立功晉升,全賴承旨提攜。人家想……設宴答謝承旨,承旨……不會拒絕吧?”

    楊沅道:“冷副承旨太客氣了吧?咱們可是出生入死一起打拼的,哪裏談得上誰提攜誰……”

    冷羽嬋道:“承旨這是不答應了?承旨高升,離開了‘魚字房’,以後是要再不打交道了麼?”

    “怎麼會呢,我……成,恭敬不如從命,我答應便是了。”

    “好!”

    冷羽嬋眸中的幽怨換成了歡喜:“後天,戌時,春風樓,卑職擺酒,恭候承旨。”

    楊沅道:“好,我記下了,一定準時赴宴。”

    楊沅本想問問她還找了誰做陪客,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是被請的客人,不好多事。

    估計她請的人也不會太多,薛冰欣是極可能的,小駱曾同在海上大戰,也有可能,聽她安排就是。

    楊沅便笑着答應下來。

    等楊沅出了門,看着那緩緩掩上的門戶,冷羽嬋雙腿有些發軟地坐了下去。

    她也不明白,剛剛爲何突然就萌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現在,她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而且,她也不想回頭。

    一想到薛冰欣得知真相,氣急敗壞的模樣,冷羽嬋心頭便覺一陣快意,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薛冰欣,被你騙走的,我會親手奪回來!

    你就等着本姑娘的手段吧!

    ……

    楊沅回到“蟬字房”,見一切漸上軌道,大家雖然忙碌,卻也有條不紊,心中也覺歡喜。

    他把駱聽夏喚到自己的簽押房,兩個人一邊吃茶一邊聊天。

    楊沅便旁敲側擊地問起了秦檜在朝野勢力派系的情況。

    他是想委婉一些,旁敲側擊的。

    不過,他也就旁敲了一下。

    小駱是很有表達欲的,對於他喜歡親近的人,尤其話嘮。

    楊沅只開了個頭,還沒側擊呢,他就滔滔不絕了,楊沅想打斷都做不到。

    二人侃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眼看放衙了,小駱才意猶未盡的住口。

    走出承旨簽押房的時候,小駱神清氣爽。

    楊沅跟他聊天,根本沒有思考時間,只管“填鴨”似的接收訊息就是了。

    這一個時辰,聽了太多消息、八卦、逸事、緋聞……

    有用的、沒用的、過去的、現在的、公事的、私事的……

    他覺得他得好好理理,先去蕪存精,再從有用的消息裏邊好好推敲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個除掉之後於國有利,於官家稱心,於長腳漢肉痛的背鍋人。

    結果,回到“宋家風味樓”的時候,鹿溪就把他的“准考證”給他送來了。

    “二哥,你好厲害!你好努力啊!伱是要考狀元嗎?”

    鹿溪崇拜地看着她的二哥哥,眼睛裏亮晶晶的。

    到了南宋時期,“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觀念已經深入民心了。

    讀書人就是有知識的人,有知識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人。

    楊沅是個跑“索喚”的閒漢時,鹿溪並不嫌棄他,依舊對他一往情深。

    但楊沅成爲樞密院的官員時,鹿溪爲他感到自豪和榮耀。

    誰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出人頭地呢?

    如今,二哥居然還要考功名!

    就算考不上,可自家夫君居然如此上進,小鹿溪也是崇拜的不得了。

    今晚,她要犒勞犒勞二哥哥,二哥哥爲了他和她的未來,真是太努力了。

    想着,小鹿溪的大眼睛就溼漉漉的了,她下意識地舔了舔脣,小妮子居然有點食髓知味了呢。

    那種左右了二哥情緒的成就感,被他輕撫秀髮的滿足感……

    什麼鬼?我考什麼狀元啊,我要考的話,考個武舉還差不多。

    考狀元?被大哥逼着,我也就字練的還算入眼,我拿什麼考狀元?

    不過,看到鹿溪崇拜的小眼神兒,楊沅識趣地沒有說出煞風景的話來。

    他接過“浮票”看了看,聽她喜孜孜地說明是恩平郡王親自送來,腦瓜子頓時嗡嗡的。

    我這一堆的事兒啊,鵝王殿下這是給我添的什麼亂啊?

    而且,我爲什麼要考功名啊?我拿什麼去考功名啊?

    不行,今晚我得到孤山別業找他去,這位大王,簡直是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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