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小駱獻寶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月關字數:4580更新時間:24/06/28 12:10:35
    楊沅回到機速房,先把相關人犯關進了大牢。

    接着他就讓皇城司的人把他們搜查來的相關人犯家的賬簿、手札、往來書信等文字資料搬去他的簽押房。

    楊沅本想着現在無人可用,只好親力親爲。

    卻不想回到簽押房時,就見小駱陪着樊江、王燁然正在屋裏吃茶,而且樊舉人、王大少赫然一身機速房的主事袍服。

    一見楊沅回來,樊舉人和王大少馬上站了起來。

    樊舉人激動地道:“楊承旨真是說到做到,樊某服了你了。

    樊某一生前程,全賴承旨關照,從此必鞍前馬後,唯承旨馬首是瞻。”

    王大少拱手道:“楊承旨,咱這個太學生,如今也有了九品的官身了。家父聽說後,高興的撅了過去!”

    王大少唏噓地道:“不瞞承旨你說,從小到大,咱只把老爹氣撅過去,還從沒讓他爲咱高興的暈過去。

    就憑這,咱王燁然這個人,以後就賣給你楊承旨了!”

    楊沅顧不得二人的大表忠心,愕然對小駱道:“什麼情況,他們這就入職了,這麼快的嗎?”

    小駱低眉順眼地道:“龍字房掌房是小駱的長輩,在宮裏時,對小駱就多有關照。”

    “小駱啊,你了不起,哈哈哈!肥掌房放走了你,可是她的大損失啊,本官撿到寶啦。”

    楊沅興奮地在小駱肩上拍了一巴掌,這才轉向樊江和王大少。

    楊沅滿面春風地道:“你二人來的太及時了,感恩戴德的話就不用講了,我這裏正是用人之際,伱們好好做,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楊沅一指那成堆的資料,道:“樊江,你和小駱把這些東西逐一檢查一番,歸門別類分檔。

    其中舉凡涉及軍器、軍伍以及國信所的都挑出來,我會再看一遍。”

    樊舉人舞文弄墨是把好手,小駱在“魚字房”的時候也沒少幹文墨事務。

    因此二人對這個差使倒也沒什麼畏難情緒,他們立即拖過一筐文檔資料,就開始整理起來。

    楊沅又把王大少喊到面前,將剛剛入監犯人的名單遞給他,道:

    “咱們樞密院大牢裏,剛剛送進一批犯人,你跟我去,咱們逐一提審,主要是調查一下是否有人竊賣軍中武器。”

    王大少一聽不用他去整理文案,心中便是大喜,忙不迭答應下來。

    楊沅經過薛冰欣的簽押房時,人都已經走過去了,忽又站住,對王大少道:“你在這裏等我。”

    楊沅轉身便進了薛冰欣的簽押房。

    簽押房內,此刻只有薛冰欣一人。

    她一手翻着簿冊,一手提筆,翻閱一陣,思忖片刻,便會在旁邊的紙上抄記一些東西。

    楊沅放輕腳步,走到了她的身後。

    楊沅的身法雖然不及小駱一般神出鬼沒,但他有意提縱時,身法也是漸趨輕盈,更何況薛冰欣神情專注,竟未察覺。

    楊沅站在薛冰欣身後,俯身察看了片刻,見她正將“蟬字房”負責的諜探資料逐一謄寫下來。

    “蟬字房”原本的人員甲歷是以人爲單位,逐一立冊的。

    內容雖然詳實,可是要想找點緊要的東西,就需要按人通篇翻閱。

    而這樣摘其要點,就能更快地檢索外派人員的資料。

    如果需要對其中某人的情況做更詳細瞭解時,再去調閱他的甲歷就是了。

    因此,這個統計摘要的過程雖然工作量不小,可一旦完成,今後的人員管理卻會變的更有效率。

    薛冰欣寫的很認真,字跡娟秀工整。

    楊沅看着看着,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禁“哎呀”一聲。

    薛冰欣沒想到身後竟站了個人,被他一聲“哎呀”嚇得嬌軀一顫,手中的甲歷都抖了出去。

    她的衣袖一帶,還把一方印泥碰下來,染了一片衣襟。

    薛冰欣氣惱地擡起頭,見是楊沅,不由得一呆。

    楊沅連連打躬作揖地賠笑道:“抱歉抱歉,薛副承旨,是我的不是,實在抱歉了。”

    依照薛冰欣的性子,正常情況下只怕還真要跟他發一通脾氣,可現在正在努力扮演討好他、心儀他的角色呢,那就……

    薛冰欣心思轉動,便掏出手帕擦拭衣襟,嘟着嘴兒道:“司公真是的,進來也不說一聲,人家毫無防備,你看看嘛,衣服都染了。”

    這語氣,就有些嬌嗔了。

    她那衣襟,本來染了幾點印泥,用手帕這麼一擦,倒是暈了一片的紅。

    薛冰欣懊惱地停了手,嘟囔道:“完了,人家剛買的衫子呢,洗都洗不乾淨了。”

    “我賠,我賠,我明天賠你一件。”

    楊沅道:“我剛剛,主要是突然想到了一種更加有效的統計方式,一時歡喜,所以……,實在抱歉了。”

    薛冰欣聽了,不禁挑起雙眸,睇向楊沅:“哦?司公想到了更有效的統計方式?”

    她才不信呢,楊沅潛伏敵後十年,這個本事,其實她也是暗暗佩服的。

    但要說這案牘上的功夫楊沅也能有獨到見解,還在她之上,她可不相信。

    “是的是的,一種更有效的方式。副掌房,你讓讓。”

    楊沅示意了一下,薛冰欣半信半疑地挪開,楊沅迫不及待地坐了下去。

    嚯!薛冰欣怕是半天都沒挪窩了吧,這屁股墊兒坐的,熱呼呼的。

    楊沅暗自嘀咕了一句,便扯過一張紙來,拿過尺子來,橫平豎直地划起了表格。

    薛冰欣看的納悶兒,楊沅這是幹嘛,在畫棋盤麼?

    楊沅將表格畫好,在桌上翻了一下,找出鉛筆便往上寫字。

    楊沅看着薛冰欣謄寫出的人物摘要,把要素一一填進表格,然後遞給薛冰欣,笑道:“你看看。”

    薛冰欣接過表格,初看尚不解其意,仔細看了片刻,漸漸露出震驚的模樣。

    這玩意兒沒什麼技術難度,理解接受並不難,難就難在能夠想到這個辦法。

    所以楊沅都不用仔細解說什麼,薛冰欣就明白了它的妙處。

    “好好好,這個東西好,不但簡潔、清晰,而且再有信息需要,不必另置一冊,其後再加一格就可以了。”

    楊沅贊道:“副掌房蘭心惠質,舉一反三,端地厲害。

    還有啊,這表格之上,你還可以按人的姓氏筆劃排列,這樣不管是按人名檢索,還是按某一要點檢索,都簡單快捷。”

    薛冰欣大喜,道:“懂了懂了,司公竟能想到這般妙計,卑職真是……”

    薛冰欣含情脈脈地睇着楊沅,柔聲道:“司公還有多少本事,是人家不知道的呀?總能給人家一份驚喜呢。”

    呃……,怎麼回事?這眼神兒、這語氣……

    就這麼一點“小發明”,她就拜倒在我的褲子底下了麼?

    難不成這是個職場崇拜型的女人?

    對於薛冰欣突如其來的含情脈脈,楊沅有點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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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你別看這廝心理活動平時挺多的,其實就是個悶騷的貨。

    他膽子沒那麼大,到目前爲止,他身邊佳人不少,而且只要他膽子夠大,已經可以採擷的嬌花何止一朵,可他真正擁有了的,也就只有師師一人。

    第一次還是人家師師姑娘主動的。

    一到動真格兒的時候,他就有點慫,典型的有賊心沒賊膽。

    所以,楊沅不確定薛冰欣此刻情態的突然變化因何而起。

    而薛冰欣呢,說到底也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私底下口嗨她可能耐了,你真要她做點什麼的時候,她也慫。

    她心裏想着,此時她應該做出一副無比欽佩、甚是心儀的模樣,那她順勢往楊沅懷裏一撲,就很順其自然了吧。

    讓他抱一抱也就完了,簽押房的門虛掩着呢,諒他也不敢有太過格的舉動。

    如果他真的膽子賊大,到時候自己就做出害羞或者害怕的樣子搪塞過去便是了。

    先這麼勾搭着他,等確定他會咬鉤的時候,我就把冷丫頭喊來,讓她親眼看看這廝的醜態。

    可惜,薛姑娘的心理活動比楊沅還多,她的足趾點了幾點,小爪子屈了幾屈,都沒勇氣真個撲到他懷裏耍賤。

    “咳!本官還要去提審犯人,那就先這樣吧。

    對了,這個法子,你去我簽押房一趟,教教小駱。

    一法通百法通,他那邊也用得上。”

    楊沅率先打破了尷尬,薛冰欣終於擡起了小爪子,卻只是糗糗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低低地“喔”了一聲。

    楊沅如釋重負地離開簽押房,便領着王大少去了牢房。

    “你呀,真是沒用啊!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薛冰欣見簽押房的門關上了,才開始恨恨地罵自己。

    “你膽子大一點兒嘛,光天化日的,你還怕他吃了你呀!”

    “你就這麼……”

    薛冰欣把自己一屁股摔回到椅子裏:“這麼往他懷裏一坐又能怎地,把他當成一張椅子不就行了?”

    薛冰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便觸到了桌沿兒。

    “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臉皮厚一些,膽子大一些,一定!

    給自己打完了氣,薛冰欣便去了楊沅的簽押房。

    薛冰欣瞭解了一下駱聽夏和樊江正在做的統計事務,微微思索片刻,就把合適的統計表格給他們畫了出來。

    小駱和樊舉人一見大喜,這種方法何止是明了清晰,還會省掉很多重複工作。

    薛冰欣對二人又指點一番,便回了簽押房,她也一堆的事情沒做呢。

    如今有了這樣的好辦法,她也迫不及待地想嘗試一下。

    樊舉人興致勃勃地畫起了表格,一邊畫一邊對小駱道:

    “駱書令,咱們‘蟬字房’有許多有定製的事務。

    以卑職看,咱們以後可以定製一些大小適宜、畫好了表格的紙張,做事的效率必然大爲提升。“

    小駱點點頭,拿着薛冰欣畫好的那張表格示意圖,一臉的若有所思。

    此物用處甚大呀,吏戶禮兵刑工,何處用不得?內廷外廷,朝廷地方,哪裏用不得……

    諸般細務均能清晰、全面地呈現在這張小小表格之上,這比冗長繁複、來源衆多的各種文牘可全面、便捷多了。

    任何一件事情的起源、事由、建議、結果,皆可容納於這張表格之中。

    它最大的作用,不是方便我們整理歸納,而是方便上位者一覽全局、發現弊端,解決事情!

    這是幾條橫平豎直的線條麼?不不不,這是國之利器呀!

    小駱還記得方纔楊沅對他肩頭的一拍,以及那句“本官撿到寶啦!”

    小駱不傻,他知道肥掌房爲啥把他調來了“蟬字房”,就連師父他老人家把他踢出內廷來歷練,也未嘗不是一種嫌棄。

    可楊掌房不嫌棄他,還誇他是個寶兒。

    小駱拈起了那張紙,對樊舉人道:“你先統計着,我出去一趟。”

    小駱是個老人,樊江一個新來的正圖表現之時,自然沒有異議。

    小駱揣好那張紙,便出了機速房。

    ……

    御花園裏,劉婉容正在魚池旁拋着魚食,看着滿池的錦鯉爭搶,一片紅光。

    旁邊小亭裏,一個稚齡少女正坐在趙構腿上,給官家喂着葡萄。

    那小姑娘按照宮妃入冊的年齡是滿了官方最低年齡十三歲的,可實際上現在虛歲才十一,完全就是個還沒長開的孩子。

    雖也是個美人胚子,眉眼身材都都青澀的很。

    趙構即便有王繼先的藥物佐助,也常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雖然他的妃嬪沒人敢對他露出不滿、蔑視的態度來,可自家事他自己知呀。

    所以,唯有在這種尚不知情滋味的孩子面前,他才能滿足自己且不傷自尊。

    至於劉婉容,實際上只是被他利用的一個工具。

    有時候,他會以臨幸劉婉容爲幌子,實則是在劉婉容的寢宮臨幸剛剛物色入宮的少女。

    因爲,他有一個極爲寵愛的妃子,便會減少一些流言蜚語的傳播。

    不過,劉婉容一朝入宮,也只能各取所需了。

    她獲得尊榮與富貴,給孃家帶來太平與安寧,而她則成爲趙構打出來的一個幌子,一個掩人耳目的招牌。

    所以,此刻她很識趣地在池邊餵魚,始終不進亭中去打擾官家的興致。

    一把魚食灑去,劉婉容拍了拍手掌,揚起峨眉山月般的清眸,便看見一道人影,正急急而來。

    是保龍殿的小駱公公?

    能直趨此處的,也就只有保龍殿中人了。

    其他宦官、宮娥,此刻也是不在左右的。

    劉婉容便轉過身,提醒亭中的趙構道:“官家,小駱公公來了。”

    “哦?”

    趙構從小美人衣襟下縮回了手,在她臀上輕輕一拍。

    小美人兒便會意地跳下來,站到一旁,娉婷一立,宛若侍女。

    近來謀劃順利,趙構的心情非常好,小駱此來,莫不是又有什麼好消息送來?

    趙構端起酒,微笑地看向花叢小徑處。

    小駱作爲保龍殿中人,可以說是皇帝最信任的近侍了。

    因此到了面前,他只欠身一禮,便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笑眯眯地道:“恭喜官家,奴婢特來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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