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今夜急急如律令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月關字數:5461更新時間:24/06/28 12:10:35
    薛良今天宿在陸氏騾馬店。

    廂公所的高都所兌現了承諾,把他從“街子”改任爲“所由”了,這是廂公所裏最肥的差使。

    薛良高興,老姐、姐夫也是想給他慶祝一下,結果薛良喝高了,就在姐夫家睡下了。

    老薛正酣聲大作,忽然被人推醒。

    老薛揉了揉眼睛,就見姐夫站在榻邊,旁邊還有兩個人。

    老薛定睛一看,竟是縣太爺徐海生和都所由高初,不禁嚇了一跳。

    薛良趕緊翻身坐起,驚訝道:“高都所,還有……”

    他沒敢當着姐夫的面叫破徐知縣的身份,便道:“發生什麼事了,竟勞你們二位至此……”

    高初擺了擺手道:“老陸啊,你先出去吧,我們和薛所由聊點事兒。”

    老陸識趣地退了出去,徐知縣便急聲道:“薛良,那個‘有求司’的楊沅今在何處,你快去找他。”

    薛良一呆:“啊?明府要找楊……找‘有求司’何事?”

    高初斥道:“叫你尋人,你便去。有些事情,也是你能打聽的?”

    徐海生衝他擺了擺手,對高初道:“茲事體大,伱還是不要多問了,快去找到楊沅。”

    薛良爲難地道:“可……這馬上都要敲三鼓了吧,要不我明天……”

    徐知縣哪裏等得了明天,曹泳剛升上去,在大司農的位置上屁股還沒坐熱,眼看就要人頭不保了。

    如果曹尚書出了事,他們倆就算不被人當成曹泳這條線上的人,那升遷的機會也全泡湯了,如何不急。

    曹尚書身份太高,不方便過來,現在還在他的縣衙裏等信兒呢,他能等到明天?

    薛良見二人一臉凝重,忙應聲道:“是是是,那我現在就去找他。”

    徐知縣喜道:“好,本官就在縣衙裏等你,你聯絡到他,立刻帶他來。”

    薛良一邊穿外衣,一邊找鞋子,胡亂地答應着。

    徐知縣生怕曹尚書那邊等的着急,便和高初急急趕回了縣衙。

    薛良這邊收拾妥當,和姐姐、姐夫說了一聲,叫他們莫要擔心,便往外急走。

    老陸和渾家剛把薛良送到院子裏,迎面便有一羣打扮古怪的女子走了進來。

    得虧這些女子個個身材高挑,最矮的都要比薛良高出一頭,目標甚是明顯。

    要不然腳步匆匆的薛良能一頭撞到人家高聳的胸脯子上去。

    院裏挑着燈,照見這些女子,有的嬌俏、有的美豔、有的窈窕、有的豐腴……

    最主要的是,一個個高鼻凹目,都是美豔照人、異域風情的蕃女胡姬。

    一時間,不僅老陸兩口子和薛良看呆了,便連院裏散步的兩個客人都看得目不轉睛。

    不要說陸家這大車店了,就算臨安一等一的雅舍客棧裏,又何曾一下子接待過這麼多的異域女子?

    蒲押麻準備拿去當敲門磚的美女,自然是精挑細選,萬里挑一的,個個都是能叫人一看,就激發強烈征服慾望的異域美人兒。

    這一刻這麼多萬人挑一的美人兒站在一起,自然格外吸睛。

    兩位客人一邊流着口水,一邊嘖嘖批判:哎唷,你看這些蕃婆子,那肚皮都露在外面呀!”

    “嘖嘖嘖,真是不知羞,嘶溜!哎唷,那胸脯子,怕不是要悶死個人兒……

    和這些大洋馬站在一塊兒,明顯變得嬌小起來的薛冰欣,從人堆裏擠了出來:

    “是楊沅叫我帶她們來的,說要暫且安置在你們店中,你們誰是店主?”

    薛良不知楊沅近況,但卻知道他好像已經不住青石巷了。

    薛良正愁不知要去哪裏找他,聞言不由大喜,連忙搶上前道:“是楊沅叫你來的?他在哪裏,老夫正要找他!”

    ……

    “咻~”

    沒有“嘶哈”,因爲茶早就涼了。

    於吉光坐在船艙裏,默默地喝着涼茶。

    毛少凡嘆息道:“沒想到,沐押班竟走的這麼不明不白……”

    陳力行眼珠轉了轉,對於吉光低聲道:“於兄,你說……沐押班是運氣不好,中了冷箭,還是……有人就是想要殺他?”

    於吉光嘆了口氣,道:“希望……是誤殺吧。不過,不管是不是誤殺,張大璫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了。”

    陳力行一怔:“怎麼會?沐押班此去山陰,一是替秦相置辦聯姻的私貨,二是打着皇家採辦的名義,替張大璫購置建材。”

    “如今有於兄的妙計,便替張大璫保住了體面。沐押班一旦回京,爲了自己減罪,一定會咬住張大璫不放的,如今他死了,對張大璫豈非是一件好……”

    忽然看到於吉光的眼神兒,陳力行心思一閃,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沐押班死了,本來確實是對張大璫最有利。

    畢竟張大璫接受了於吉光和陳力行的說辭,聲稱他是爲了調查沐押班的不軌舉動,將計就計才接受了沐押班的奉迎之舉。

    可是,這都是一面之詞,總該聽聽人家沐押班怎麼說吧?

    結果,沐押班剛回京,人沒了。

    那你讓大家怎麼想?

    如果,事情僅僅就是這麼一個事,後果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會有人背後猜議張去爲罷了。

    可是,現在事情裏邊多出一架“馬皇弩”,張大璫又是有能力接觸“馬皇弩”的人,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此事十分重大,關鍵人物沐押班又死了,張大璫成了竊取國器的重要嫌疑人,承辦此案的普安郡王趙瑗,要不要查他?

    陳力行想通了這一關節,不禁苦笑道:“不錯!張大璫這一下,是黃泥巴粘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大楚哐愣着一雙牛眼,疑惑地道:“你們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明白啊。”

    於吉光和陳力行沒理他,二人沉默片刻,於吉光道:“不管如何,總之你我……”

    他向陳力行遞了一個眼色,陳力行頓時心領神會。

    無論如何,他們兩個必須統一口徑,咬死此事,不能有絲毫動搖,不能有半句改動。

    也幸虧於吉光當初沒把毛少凡和大楚也拉進計劃裏來,陳力行還以爲於孔目是不想分潤功勞給他們,現在看來,還是於孔目辦事穩妥。

    若是普安郡王訊問他們,他倆抗得住,那兩個夯貨是一定抗不住的,必然露出馬腳。

    ……

    楊沅和冷羽嬋帶隊回了樞密院,把他們帶回臨安的金人和蒲、瓦兩家的一些待審人員關進了大牢。

    因爲他們此番回來是臨時決定,路途又不太遠,沒有提前派快船回來告知,所以肥玉葉不在。

    肥玉葉今晚去了仁美坊,尋她師父李師師吃酒去了。

    今晚不僅肥玉葉在仁美坊,鹿溪和丹娘也在。

    幾個女人湊在一起,相處甚是愉快,所以都多吃了幾杯。

    師師見天色已晚,幾人又都有了醉意,便殷勤留客,所以今晚玉葉、鹿溪、丹娘、青棠,都睡在師師家裏。

    楊沅和冷羽嬋安頓好了人犯,回到“魚字房”,偌大的簽押房內,只有一盞孤燈,兩人爲伴。

    冷羽嬋心中不禁升起一種難言的滋味。

    那種微妙的感覺是無法形容的,卻可以感知。

    楊沅馬上覺察到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讓垂眸斂目的冷羽嬋陡然放大了幾分羞怩的誘惑。

    楊沅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兩世爲人,他都曾見過。

    有專家說,動物會散發一種性信息素,它會刺激異性同類大腦中的相關區域,令其產生感應。

    但專家又說,人類的進化,使其失去了這種能傳遞性信息素的基因密碼。因爲人類有語言和動作這種更高級的交流方式。

    楊沅覺得,那一定是因爲,這位專家一輩子就沒遇到過一個爲他心動的女孩。

    在《了不起的女孩》中,海王與海後的那段極限拉扯,把曖昧與暗示演繹到了極致!

    語言和動作,在那一刻全部可有可無,所謂更高級的交流方式在那一刻純屬多餘,那就是人類性信息素的精彩傳遞。

    此刻,楊沅在冷羽嬋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味道。

    只是,冷羽嬋表現的更羞澀、也更內斂一些。

    楊沅相信,如果他這時霸道一點,主動發起進攻的話,他……一定能收穫一點什麼。

    但……門房老秦,正拎着一大盤鑰匙,很不耐煩地倚在院子裏的廊柱上打着哈欠。

    所以,楊沅只能很溫柔、也很君子地道:“天色很晚了,快回去歇息一下吧。”

    冷羽嬋的住處不遠,就在皇宮的宮牆外一處建築裏。

    大宋朝廷南遷後,選擇臨安做了“行在”。

    但臨安已經是一座很成熟的城市,城裏沒有大片的空地,可以容他們建造一座規模宏大的皇宮建築羣。

    所以,南宋的皇宮因地制宜,奇奇怪怪。

    它是坐南朝北的,與一貫的坐北朝南的宮廷定製不符,而且還不在臨安城的中軸線上。

    因爲這座不方不正的皇宮前門是背對着臨安城的,所以爲了不讓大臣們繞路,他們都是走後門上朝的。

    皇宮裏能容納的宮殿也少,少到宮殿不夠、牌匾來湊。

    同一座宮殿,需要做什麼用處時,就把相應的牌匾掛上去。

    於是,同樣還是那座宮殿,今天它是文德殿,明天可能就變成了紫宸殿、大慶殿或者是集英殿了。

    也因此,皇宮後來在宮城之外又陸續擴建了許多官舍,宮內許多人員,平時就住在這些官舍裏。

    因爲是在宮城城牆之外,所以出入倒不受宮內諸多禁制的要求。

    “好。副掌房也請早些回去安歇。”冷羽嬋聽了楊沅的話,擡手掠了掠鬢邊的髮絲,幽幽地道。

    只是夜色已深,各自歸去,明日升衙就能再見,冷羽嬋卻有些莫名的傷感。

    同行這一日夜,那種精彩,是她從未經歷過的,也將是她一生難忘的。

    而這樣的日子,以後應該再不會有了吧。

    楊沅舉步欲走,忽又停住:“你留在獅山茶場的那些茶,改天我叫人給你送來。”

    冷羽嬋的臉頓時紅了,她還以爲自己的小動作楊沅始終不知道呢。

    當時急於出海,所以這些茶還放在她在茶場的住處。

    當初她偷那些茶葉,只是爲了氣楊沅,省得他老拿“就剩一罐茶”來收買人心。

    哪知道……這才多久啊,自己的心,好像真的快要被他收買了。

    冷羽嬋紅着臉答應了一聲:“知道啦,有勞副掌房。”

    楊沅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冷羽嬋走到門口,看着他走在遊廊下,身影忽暗忽明。

    門房老秦倚着廊柱又打了個哈欠。

    ……

    楊沅走出樞密院,擡頭看看天色,此時已將近四鼓時分了。

    這個時候趕去“宋家風味樓”的話,有點太晚了,怕是要吵醒小鹿溪。

    一想到小鹿溪呼呼大睡的樣子,楊沅脣邊就流露出寵溺的味道。

    對於鹿溪,楊沅格外有一種寵溺疼愛的感覺。

    或許是因爲她還小,又或許是因爲楊沅是從她的稚嫩青澀,一路守護過來的。

    鹿溪是很乖巧聽話的,如果楊沅軟磨硬泡,早就把她吃幹抹淨了。

    但,楊沅並沒有這麼做。

    雖然在這個年代,過了“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年紀,在時人眼中,就可以嫁人生子。

    可是受到後世健康理念的影響,楊沅總擔心鹿溪的身子骨兒還沒長開。

    在這個時代,他可沒有什麼有效的防護措施,如果還不到十八,便讓小鹿溪有了他們的愛情結晶,楊沅擔心會對鹿溪的身體有不好的影響。

    所以,自己呵護長大的這顆小香瓜,雖然已經於青澀中嗅到了漸漸成熟的香氣,他還是不捨得就此採擷,就讓她再成熟些吧。

    此時此刻,小丫頭早就呼呼大睡了吧?

    罷了,今晚且去師師那裏借宿一宿了。小孩子要保證睡眠。

    對師師姐,楊沅可沒有心疼的感覺,他只想“欺負”,誰讓他是個弟弟呢。

    打定了主意,楊沅便向仁美坊快步而去。

    楊沅這廂走了,薛良才和薛冰欣緊趕慢趕地到了樞密院衙門。

    這等所在,薛良是不敢上前叩門的。好在有個本家薛姑娘一起來。

    薛冰欣上前叫開大門,聽說冷羽嬋還在衙門裏沒走,就急忙趕了進去。

    薛良傻了眼,楊沅不知去向,這位本家姑娘又不管他了,這可如何是好?

    薛良一思量,反正已經知道楊沅人在哪兒了,且先去回覆,明日再來找他,於是急急奔縣衙而去。

    ……

    “陸家車馬行”今天白天剛送走一批客人,騰出了一些房間。

    得知這些蕃女胡姬是楊沅安置過來的人,陸老漢夫妻倆忙熱情接待下來,一一安頓。

    海倫、阿法芙、艾曼紐貝兒和娜娃爾四個女子分到了一個房間。

    雖然條件有限,但“陸家車馬行”是有“混堂”的,自然就有熱水。

    縱然已經夜深,姑娘們好潔,還是打了熱水回來沐浴。

    不過艾曼紐貝兒一進房間,便脫了靴子,赤着雙足走上榻去,在牀角盤膝坐了下來。

    在船上的時候,她就隱隱察覺碼頭上發生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只是一直也沒有時間讓她弄個明白。

    直到此時方得安靜,貝兒馬上凝視思索起來。

    海倫第一個跳進浴桶沐浴起來,房中四人都是女子,而且一起生活許久了,也沒什麼好忸怩的。

    艾曼紐貝兒對此似乎全然未見,她雖是睜着眼睛,卻一直處於一種“內視”的狀態,在腦海中“回放”着她在碼頭上所見到的畫面。

    那一幅幅驚心動魄的畫面,隨着她的專注,慢慢在她“視線”內變成了一根根的線條。

    這些跳躍、流動的線條,形成了一副和諧、自然而流暢的畫面。

    如果有哪一條線在其中流動的曲線不自然、流動的速度和其他線條的正常流速比起來有那麼稍稍的遲滯,就會顯得與衆不同了。

    艾曼紐貝兒,就在那成千上萬根線條中,漸漸發現了一條這樣“與衆不同”的線。

    它的行動軌跡、行動時間,有那麼一刻,就像是卡頓了似的,有片刻的停滯。

    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揉雜在其他所有正常流動的線條中,就顯得突兀了。

    一條條線,在艾曼紐貝兒的視界之內,又重新變成了一個個具象的人。

    那條“與衆不同”的線,也慢慢變成了一個人,一個英俊的宋國男人。

    他穿着一身很帥氣的宋國軍人的戎服,手中握着一口鋒利的長劍。

    艾曼紐貝兒脣邊慢慢漾起了一抹興奮的笑意。

    她想,明天去求見宋國大人物,向他要求給予她們必要的幫助的時候,可以獻上一份體面的見面禮了!

    這份見面禮,也許可以向宋國的大人物換來一塊地或者一棟大屋,並且給予她們這些必然會引來許多蜂蝶的女人一些必要的庇護吧?

    “貝兒,我們都洗完了,你還不洗嗎!”娜娃爾對坐在牀角的艾曼紐貝兒說道。

    海倫放下一桶熱水,對艾曼紐貝兒道:“我和阿法芙已經刷過浴桶了,殿下看看,你要兌多少熱水,都快午夜了,早點洗完,咱們早點休息,都好乏了。”

    “什麼?快到午夜了嗎?”

    艾曼紐貝兒一下子張大了眼睛!

    海倫她們告訴過她,每到子夜,她的記憶就會歸零的,今天所經歷的一切……

    糟了!

    艾曼紐貝兒心中一急,騰地一下就從榻上跳了下來。

    她伸手一扯,就把束腰的衣帶解開,讓亞麻的白袍自然飄落。

    然後她就雙手伸到背後,準確地找到兩片蝴蝶骨中間的繫帶扣兒,將束胸的纏帶解下。

    似乎,冥冥中傳來“嘭”地一聲,安全氣囊瞬間膨脹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