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薛街子巧移星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月關字數:2442更新時間:24/06/28 12:10:35
    楊沅道:“然後,你只需要做兩件事。”

    “哪兩件事?”

    “第一件,運用話術,迅速將他的注意力……也就是念頭,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薛街子皺了皺眉,他還想明白,楊沅已道:“第二件事,讓他來求我。”

    薛街子如聽天書,一臉茫然。

    楊沅便如此這般地對他詳細解說了一遍,薛良半信半疑地道:“這樣……能行嗎?“

    楊沅笑道:“老舅,你以爲臨安府這麼多的官,爲什麼臉都不要了,也要去溜秦相的溝子?真是爲了一隻貓嗎?不不不不……”

    楊沅在薛良面前,說及秦檜時也是稱爲秦相。

    雖然薛良是鴨哥的親孃舅,楊沅也不願意給他這個基層公務員留下自己的把柄。

    楊沅道:“他們一個個的如此瘋魔,幹出如此荒唐的事兒來,是爲了找一隻貓?

    “大錯特錯!他們是想在秦相心裏,找一個位置,讓自己住進去!”

    薛良好歹也是個基層公務員,漸漸想明白了楊沅的意思,眼中也開始放出光來。

    “二郎說的對,那俺就按你說的辦!”

    薛良興奮地一拍大腿,從桌上拿起他的那頂交腳襆頭,往腦袋頭上一扣。

    “姐,那只死貓呢,你趕緊弄個口袋裝上,我帶走。”

    “誒誒誒,好好好。”

    薛大娘沒聽明白自己兄弟到底要幹什麼,卻知道這是有了解決辦法了。

    她趕緊跑出去,一會兒就提了個布口袋回來,裏邊裝着那只被咬死的貓。

    薛良把布口袋提在手中,對楊沅道:“二郎,俺這就去了!”

    楊沅道:“你就按我說的做,保證陸家安然無恙!”

    薛良點點頭,推開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陸亞連忙湊到楊沅身邊,急急問道:“二哥,你這法子真能管用?”

    楊沅瞪了他一眼道:“但凡我說有把握,啥時候不靈過?”

    楊沅又對陸老爹道:“老爹、大娘,我今天來是找鴨哥的,以後就讓他跟着我幹吧。”

    陸老爹忙不迭道:“沒問題,人伱帶走,只要他別再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就成。”

    陸亞喜道:“二哥你要帶我去做什麼?難不成……你說過的那個什麼‘有求司’要開張了?”

    楊沅笑道:“不錯。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有求司’十八羅漢之003號創始元老了!”

    “誰是1號?”

    “當然是我。”

    “誰是2號?”

    “……你不認識!”

    ……

    廂公所裏,都所由高初尚未下值。

    這幾天,高初一直都是住在廂公所裏的。

    臨安府、臨安縣,爲了一隻貓,全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聽說就連三衙禁軍現在都加入找貓的行列了。

    上上下下的都這麼重視,他高都所由不得有個態度?

    爲官之道,事兒辦沒辦成、辦的好不好,那都是次要的,重要的就是態度!

    高都所由必須要讓他的上司們知道,他是把上司們的吩咐放在心尖兒上的。

    上司們看重的事,在他高初心裏,那就是比天還要大的事。

    於是,高都所由索性連家都不回了,這幾天他一直住在廂公所,態度擺得端端正正。

    今晚,高初點了幾道索喚,犒勞自己的辛苦。

    一個糟羊蹄,一個糟蟹,還有兩道燒烤,其中一個是盤兔,另一個是旋炙豬皮肉,

    四道下酒的佳餚,外加一壺加了薑絲和梅子的紹興酒,吃的那叫一個愜意。

    五月初的天氣,臨安已經有些熱了。

    不過官衙屋舍的用料和建造,都是考慮了散熱和通風的。

    坐在這臨時闢爲寢室的耳房裏,他也不覺得悶熱。

    耳房裏一燈如豆,高初盤膝坐在羅漢榻上,據案自飲,正悠然自得,外邊便傳來一聲高呼。

    “都所由,卑職找到秦相府的‘尺玉’了。”

    “什麼?”

    高初大喜過望,急忙下了地,趿上官靴就往外跑。

    他官靴沒有穿好,拖泥帶水的在門檻兒上一絆,“卟嗵”就是一聲。

    跑到門口的薛良忽見高都所衝出來,不由分說就給他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不禁嚇了一跳。

    他先側身讓了一讓,剛想客氣一下,忽然發現高都所只是絆了一跤,趕緊又上前攙扶。

    高都所揉着膝蓋,興奮地問道:“那只獅子貓真找到了?”

    薛良大聲道:“真的!卑職和這兩個鋪兵,將附近幾條街巷,反反覆覆搜了個遍。

    “今兒傍晚,我們又去曾經搜過的地方尋找,在一戶百姓人家找到了它。

    “卑職已經驗過了它耳朵上的標誌,正是秦相府裏丟失的那只獅子貓!”

    兩個鋪兵雖然聽薛良提到了他們,臉上卻未見喜色,反而心虛地咧了咧嘴。

    貓都死了,你喊得這麼高調,真的好嗎?

    高初哈哈大笑,打了個酒嗝兒,滿面紅光地道:“尺玉在哪裏,快拿來我看!”

    “高都所請看,就在這裏!”

    薛良把手中的布口袋高高一舉。

    高初一把就搶了過去,打開口袋一看,臉色呱嗒一下就摞了下來。

    他慢慢擡起頭,瞪着一雙死魚眼,木然問道:“死了?”

    “死了!”

    薛良答的理直氣壯。

    “這幾天也不知道這只貓兒藏在什麼地方,今天突然竄到一戶人家,就被那家的狗子給咬死了。”

    薛良簡明扼要地把“尺玉“的死因,當着兩個鋪兵的面說了出來。

    薛良當着他們的面對上官說出真相,他們也就不可能再利用此事向薛良索要什麼好處了。

    高初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布口袋,牙疼似的咂巴了一下嘴兒。

    他忽然覺得,這只貓找到了還不如沒有找到呢。

    爲官之道,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更何況,這只貓還是在他轄區內被咬死的。

    這要是報上去……

    可若不報,手底下至少已經有三個人知道了,一旦暴露,豈不是由他來背鍋了?

    高都所越想越是頭疼,不禁恨得咬牙切齒起來。

    薛良擺了擺手,示意那兩個鋪兵退下。

    然後,薛良向高初湊近兩步,低聲道:“高都所,這貓雖然找到了,卻是一隻死貓。

    “此事一旦報到相府,童夫人怕不是要心疼死,相爺必然也會非常的不高興。”

    高都所臉色發青,這話還用你說嗎?

    就不說秦相高不高興了,我跟他差距太大,人家也未必理會我這只小蝦米。

    可……知縣會怎麼想?府尹會怎麼想?

    我的前程……,我還會有前程嗎?

    至於說究竟是誰家的狗咬死了“尺玉”,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就算把那條死狗剁爛了,把養狗的那戶人家千刀萬剮,對他的處境也沒有半點幫助。

    薛良一句話,就把他的全部注意力,從對咬死貓的那戶人家的恨,轉移到了他自己的前程上。

    高都所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才不會敗壞他在上司心目中還算美好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