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巡視屯堡

    第二天，楊正山就帶着十幾車糧草和兩大箱子銀子再次來到了城關堡。

    在將士們期待的注視下，楊正山將一份份糧食和銀子交到了他們手中。

    其實每位將士得到的糧食和銀子並不多，糧食不過三鬥，銀子不過一兩，但這算是一份額外的收入，並不計算在他們的糧餉之中。

    對此，將士們都表現的很高興，心中對楊正山多了一些認可和尊重。

    其實隨着訓練的展開，楊正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就已經變得高大的起來。

    訓練很苦，苦的很多人都有抱怨。

    但是每當吃到滿是油星的飯菜時，他們心中的抱怨就消散了。

    吃飽飯依然是他們最大的追求。

    別看他們以前是跟着徐萬福，而徐萬福手裏有大把的銀子，可實際上徐萬福有沒有銀子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徐萬福可不會好心的把銀子分給他們。

    徐萬福頂多就是沒有剋扣他們的糧餉，但問題來了，上面發下來的糧餉就是不夠的，徐萬福不剋扣也不會自己掏銀子補上。

    有這樣的長官，別說讓他們訓練，就算是讓他們上刀山下火海，他們都能咬咬牙堅持一下。

    不過楊正山還是沒有忘記那名士卒，“那人是怎麼回事？”

    沙嶺堡有防守官衙，負責統轄周圍的三座屯堡，其中的防守官叫謝淵。

    校場上，一個剛領了糧食的士卒眼中含淚的對楊正山磕頭拜謝。

    “謝大人賞賜！”

    他這頭磕的讓楊正山都愣住了。

    楊正山騎在馬上，有些詫異的看着這位防守官。

    守備官廳內也就只有一名大夫而已。

    而楊正山不但讓他們吃飽飯，還給他們滿額的糧餉，甚至過年了還給他們發放一份節禮。

    楊正山對於這個謝淵的印象並不多，雖然他已經見過謝淵好幾次了，但謝淵的存在感似乎很低，並沒有給楊正山留下任何印象。

    “讓官廳內的醫師去給他母親看看吧！”

    守備營的年禮發放完了，第二天一早楊正山就帶着三百守備營的將士押着三十多車糧草出城了。

    “若是需要藥材的話，官廳內也有，你可以自主取用！”

    楊正山繼續對宋大山吩咐道。

    沙嶺堡門前，謝淵大步流星的走來，抱拳拜道。

    宋大山應了一聲，楊正山繼續發放年禮。

    楊正山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對身邊的宋大山說道：“你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這種事楊正山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沙嶺堡防守官謝淵拜見守備大人！”

    “其實沒什麼事，就是他母親病了，最近需要吃藥花銷比較大。”宋大山說道。

    人有生老病死，這是在所難免的。

    “喏！”宋大山應道。

    士卒低着頭從地上站起來，擡手擦了擦眼中的淚水，然後快步離去。

    之前的士卒也都拜謝過，只是以抱拳軍禮拜謝的，這磕頭的還是第一個。

    別說在這裏，就算是在前世，因病致貧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

    楊正山點點頭，這才返回了守備官廳。

    “地上冷，起來吧！”楊正山輕聲說道。

    從安源城北門出城二十裏，他們就來到了第一個屯堡沙嶺堡。

    守備營有近千士卒，楊正山一個不漏的全部親手將東西交到他們手中。

    因此，這些士卒以前都是領不到滿額的糧餉的。

    安源州守備官廳下轄兩個防守官，七個屯堡官，也就是有九個屯堡。

    等發放結束是，已經臨近黃昏了。

    他在練兵紀實中提過培養軍醫的想法，可是現在守備營並沒有軍醫。

    楊正山心裏想着以後要多培養一些軍醫和大夫，不過現在還是先讓大夫去給那個士卒的母親看看再說。

    那些火路墩和烽燧，楊正山肯定不能一一光顧，可這九個屯堡，楊正山要親自走一遍才行。

    ……

    “喏！”

    而且軍醫和大夫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職業，軍醫只需要一些急救之術即可，培養起來相對要簡單，可大夫培養起來就要難多了。

    後面還有很多士卒等着，他也不能耽擱太多的時間。

    當然，現在他們頂多是咬咬牙堅持一下，想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爲楊正山赴湯蹈火，楊正山還要繼續施恩才行。

    可是對於這些普通士卒來說，一場大病不但會要人命，還會讓一個家變得一貧如洗。

    謝淵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長相普通，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這大概就是楊正山之前沒有注意到他的原因。

    可是現在楊正山感覺這位屬下似乎很不簡單。

    那大步流星的樣子絲毫不掩飾身上的氣勢，一雙深邃的眼眸充滿了讓人無法忽視的銳利。

    “免禮吧！”楊正山心中驚奇，但表面不動聲色的說道。

    “謝大人！”謝淵直起身，又道：“大人請！”

    隨即一行人進入了沙嶺堡。

    沙嶺堡是一座大堡，堡內有軍戶兩百戶。

    楊正山原以爲這沙嶺堡會是一個又髒又破的屯堡，可沒想到沙嶺堡內居然十分乾淨整齊，還有那些士卒和軍戶身上也是精神滿滿，並不是楊正山想象中的瘦弱不堪。

    在謝淵的引領下，楊正山一邊朝着防守官衙走去，一邊看着周圍的情況。

    不怪他之前有那樣的想法，畢竟之前安源城守備是曹涵，千總是徐萬福，管屯官是田貴。

    有這三位上官在，下面的屯堡會是個什麼樣子，可想而知。

    “謝大人的修爲不低吧！”楊正山淡淡的問道。

    “下官資質愚笨，修煉三十年也不過是後天四層而已！”謝淵說道。

    楊正山嘴角微翹，後天四層的確算不上出衆。

    不過在防守官中，這樣的修爲已經算是不低了。

    “不錯，謝大人對屯堡的管理很不錯！”

    “下官無能，只能管好沙嶺堡！”謝淵一臉慚愧的說道。

    楊正山的嘴角翹得更高了。

    這位謝大人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他的修爲不低，但卻從未表現過。

    他的能力不錯，卻很容易讓人忽視。

    一個有能力有實力的人，之前居然沒有給楊正山留下半點印象。

    而且這個人就連祕武衛都沒有注意到，衛岑給他的那本小冊子上根本沒有謝淵的信息。

    藏拙嗎？

    “召集所有士卒！”楊正山吩咐道。

    “大人稍等！”

    謝淵說了一句，便命人去召集士卒去了。

    鐺鐺鐺的銅鑼聲響起，不過三分鐘百餘名士卒就匯聚在官衙門前。

    看着這百餘名站的筆直的士卒，楊正山看向謝淵的眼神愈發的有趣。

    “謝大人很會藏拙！”

    謝淵低下頭，沉聲說道：“下官並不願意藏拙！”

    楊正山明白他的意思，藏拙只是無奈之舉，就跟韓承不得不選擇屈服一樣，面對曹涵和徐萬福，他們不得不收斂鋒芒，甘願碌碌無爲。

    其實這種情況在重山鎮並不少見。

    過去的二十年，重山鎮由盛轉衰，大量的貪婪之輩、無能之輩把持權勢，讓真正有能力的人看不到升遷的希望。

    有些傻子會直面反抗這種不公，但也有聰明的人會收斂鋒芒，選擇藏拙。

    張守望爲什麼會敗，就是因爲重山鎮的高層基本上全部都是碌碌無爲之輩。

    樑儲爲何會帶着雲龍衛來上任，是因爲他知道重山鎮已經爛到根子裏了，他必須要帶着自己的兵過來幫他重整重山鎮。

    周蘭爲何將建寧衛清理了一遍，是因爲她看清楚了那些武官根本不可用。

    而楊正山呢？

    他巡視屯堡不也是爲了清理田貴這些蛀蟲嗎？

    只是他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隱藏着一個可用之人。

    從眼前的這些士卒上，楊正山就能看出謝淵並沒有荒廢軍務，應該經常訓練這些士卒。

    “現在不用藏拙了嗎？”

    “大人清正，下官何須藏拙？”謝淵輕聲說道。

    這段時間楊正山做了什麼，他很清楚。

    也正是因爲清楚，他才選擇不再隱藏。

    若是能一展拳腳建功立業，誰又願意碌碌無爲？

    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他的機會已經不多了，他好不容易等來了楊正山，不想再做一個毫無作爲的屯堡官。

    楊正山微微頷首，捋着鬍鬚，說道：“發放糧食吧，先讓將士們過個好年，其他的年後再說！”

    對於謝淵的情況，楊正山還是要慎重一些。

    雖然今日謝淵的表現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也不能如此輕易的相信眼前的一切。

    隱藏不代表只能藏拙，也可能是在掩蓋自己的惡行。

    他需要真正的瞭解謝淵之後，才能決定要不要重用謝淵。

    糧食的發放很快，僅僅只是半個時辰，楊正山就將準備好的糧食和銀錢發放到士卒手中了。

    接着他也沒有在沙嶺堡停留，而是帶着謝淵一起朝着其他的屯堡走去。

    謝淵這個防守官管轄着四個屯堡，除沙嶺堡外，還有三個屯堡，都是距離安源城比較近的屯堡。

    雖然都是謝淵管轄的屯堡，但其他的三座屯堡的情況就要比沙嶺堡差太多了。

    髒亂差，破敗，窮苦等等。

    就如當初楊正山初到迎河堡的情況差不多。

    這還是楊正山對這些屯堡官警告之後的情況，那警告之前又會是什麼情況。

    在三個屯堡官的奉承和討好下，楊正山將糧食和銀錢發到每一個士卒的手中。

    他並沒有急着處理這些屯堡官，只是臉色陰沉的離開了。

    臉色陰沉代表他很不滿，這讓那三個屯堡官滿心的忐忑。

    其實楊正山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這三個屯堡官也就能活到年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