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4章:皇祐四年初,西夏很窮,遼國很亂,大宋這邊風景獨好!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上官不水字數:4580更新時間:24/06/28 12:01:23
    臘月二十九日,清晨。

    蘇宅。

    吉叔剛打開門,便見曹國舅曹佾一臉笑容地站在門外。

    “吉叔,我置辦了一馬車年貨,你找人搬到後院去。”

    吉叔笑着道:“國舅爺,我家官人有規定,年節不能收重禮,你還是拉回去吧!”

    “那是對外人!”

    “我與景明乃是莫逆之交,過命的交情,我是送禮嗎?我是給咱家置辦年貨呢,有可能這幾日我就吃住在蘇宅了!”

    這時,裏面傳來蘇良的聲音。

    “吉叔,國舅爺的禮就收下吧,下午拉去百家學院,就說是國舅爺準備的。”

    “好嘞!”吉叔回答道。

    曹佾快步朝着裏屋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景明,我能虧待百家學院那些夫子嗎?早就準備好年貨了,你和我還客氣什麼,我外號可是大宋陶朱公……”

    側廳。

    蘇良坐在桌前,正在吃早餐,見曹佾一屁股坐了下來,便道:“沒吃飯,你就吃點兒。”

    二人太熟悉了,根本無須客氣。

    曹佾撇了撇嘴。

    “吃不下,山珍海味也吃不下!”

    “昨日下午,家姐罵了我一頓。昨晚,叔父又罵了我一頓,讓我在祠堂裏跪了半宿,還差點兒動手,還說……我因經商學了一身江湖氣,還把你也帶壞了!”

    “景明,咱們到底何時將功補過呀?”

    “我曹家可從未有人捱過板子,我也不想挨。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立即就做,要不今年我就在你家過年了,如何?”

    “我一家人團聚,開開心心的,你來我家算哪門子事?有多遠,走多遠!”

    蘇良喝罷小碗裏的白粥,擦了擦嘴。

    “從今日起,我要開始享受年假時光了,除了參加元日朝會外,不做任何雜事,元月初七早上,你再找我。如果伱實在閒着沒事兒,就去百家學院,再給他們的年夜飯加加餐!”

    曹佾探了探身子,靠近蘇良。

    “景明,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你到底能不能幫我將功補過啊?我實在想不出我能立下什麼功績?你不會把自己的杖刑免了,丟下我不管吧!”

    “我蘇良是那種人嗎?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挨板子的!”蘇良拍了拍曹佾的肩膀,道:“當下不告訴你,是因爲想讓大家都過個好年,年節下忙這個事兒,不合適,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行,我相信你!”曹佾起身,神神叨叨地離開了。

    ……

    而此刻。

    東瀛特使藤原信坐在使館內,一臉鬱悶。

    當下。

    連鴻臚寺卿左有鼎都不搭理他了。

    各國使團中,除了高麗特使因鄰居的關係,見他還打個招呼,其他使團見到他,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藤原信自認精通商道,擅於揣測人心。

    他篤定大宋因缺少硫磺會將他當作座上賓,篤定大宋爲了製造火器會答應他的三個條件。

    可他沒想到。

    結局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還在等,等三司使王堯臣在元日前會找他,會向他賠禮道歉,會答應他的三個條件。

    ……

    除夕夜。

    蘇良一家吃過年夜飯後,便圍坐在一方火爐前,說笑玩鬧。

    蘇子慕和蘇沁一打打鬧鬧,根本閒不下來。

    蘇良與岳丈唐澤飲着小酒,聊着趣事,唐宛眉不時看向蘇良,笑容甚是甜美。

    一家人足足鬧到近子時。

    蘇良因要去參加元日朝會,便回屋睡了。

    唐澤、蘇子慕、蘇沁一爺孫三人則是約定要守歲到天亮。

    ……

    近子時,東瀛使館。

    藤原信身穿黑色直衣,盤腿坐在客廳的中央,一旁放着一份東瀛與宋的待籤協議。

    片刻後。

    一名東瀛武士快步走過來,道:“特使,子時到了!”

    藤原信嘴角顫抖,緊緊握住拳頭,而後道:“收拾東西,待明日朝會結束,我們就離開大宋。這一次,我要讓大宋從我東瀛島拿不走一塊硫磺!”

    “特使,咱元日便走,是不是有失禮節?會得罪大宋?”

    “怎麼?留在這裏捱揍嗎?”藤原信瞪眼道。

    “不……不是,咱們難道不看一看蘇良和曹佾挨杖嗎?”

    “哼,挨杖?就算他們挨一百杖,有我在樊樓捱揍好看嗎?有什麼好看的!”

    那武士頓時不敢再說話了,連忙退了出去。

    “砰!”

    藤原信將一旁的小桌推翻,咬牙切齒地說道:“樊樓被毆,乃是我藤原信此生的恥辱,我一定要十倍百倍討之!”

    ……

    皇祐四年,元月一日。

    剛剛三更天,蘇良便起了牀。

    唐宛眉親自爲他準備了官袍和早餐。

    夫妻二人走到客廳,看到火爐旁,蓋着小被子的蘇沁一正在熟睡。

    而唐則和蘇子慕明明已經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了,還在硬撐着。

    這一老一小,鬥慣了。

    唐宛眉笑着道:“蘇子慕,快去睡覺,你外祖父能熬得過你嗎?”

    “不行,我不睡。我昨晚朝着老天爺發誓了,只要能熬到天亮,外祖父就能活到一百歲!”

    唐宛眉看向唐澤。

    “爹,你都支撐不下去了,快去睡吧!”

    唐澤聽到此話,胸膛一挺,又精神了起來。

    他說道:“我也不能睡,我昨晚起誓,只要能熬到天亮,我大孫子就能考中狀元!”

    蘇良也笑了。

    “岳丈、兒子,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實現的。”

    說罷。

    蘇良便拉着唐宛眉去吃幸福早餐了。

    ……

    天色漸漸明亮。

    大慶殿內,百官齊聚。

    除了東瀛特使擠出一抹苦笑,其他外使笑得都挺開心。

    還是一樣的流程。

    百官朝拜,外使朝貢,趙禎發表新一年的講話。

    蘇良站在百官中間,昏昏欲睡。

    趙禎心情激動。

    在常規儀式結束後,還講了一番希望各國與大宋多多開展商貿往來的話語。

    引得全殿喝彩,外使們紛紛讚頌趙禎。

    今年,各國使臣見證了大宋驅逐遼國使團,蘇良、曹佾毆打東瀛特使藤原信後,都明白了兩個道理。

    其一,在大宋面前絕對不可妄自尊大,目中無人。

    其一,莫惹蘇良蘇景明。

    ……

    近午時,朝會終於結束。

    接下來,便是更加熱鬧的元日午宴。

    目前。

    蘇良雖未履御史中丞之職,但已是實實在在的御史臺之首。

    他作爲“寵臣”,找他敬酒者無數。

    元日初一,蘇良總不能掃興,幾乎是來者不拒。

    最後,他不得不找歐陽修陪酒,而後還讓王安石和司馬光以茶陪酒。

    王安石的臉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若非蘇良讓他陪酒,恐怕他早就離開了。

    宴席結束後。

    蘇良已有了七八分醉意,然後便回家睡覺去了。

    他的元日下午,基本上都是在牀上睡過去的,而其岳父唐澤和兒子蘇子慕也睡得正香。

    ……

    依照常規習俗。

    元月一日到三日,開封府將放關撲三日。

    所謂關撲,即一種賭博形式,意在使得全民娛樂,大多數賭的數額都不大,只爲取一個好彩頭。

    汴京街頭,人流擁擠。

    各種瓦子、酒樓都是人滿爲患,大路上都走不動馬車。

    很多未嫁的小娘子,在這幾日也會出門。

    看看關撲,看看女相撲,看看各色新鮮的玩意。

    這幾日,做些出格的事情也無人笑話。

    蘇良過得就比較簡單了。

    去幾位親朋故舊家拜拜年,看看長輩,然後就躺在家中,吃吃喝喝,說說鬧鬧,曬曬太陽……

    ……

    元月初三。

    大遼國都,皇宮內。

    遼國皇帝耶律宗真收到了大宋的譴責文書。

    “褻衣藏勸死書被大宋發現,而後兩個特使當面勸死耶律重元未遂,讓各國特使都看了笑話。”

    “縱火燒龍羽軍軍營未遂,大宋將遼國使團全部驅逐出境。”

    耶律宗真攥着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

    “丟人,實在丟人,將我大遼的臉面全丟光了!”

    耶律宗真是一個極爲愛惜臉面的人,在他的帝王生涯,從來沒有發生過此等丟人輸理之事。

    更關鍵的是——

    這兩件窩囊事,都非他授意。

    甚至,他壓根就不知道。

    他根本不可能授意勸死自己的親弟弟。

    一方面因蕭太后還健在;另一方面是耶律重元若死,遼國大概率會發生兵變。

    至於縱火燒別人軍營這種傻子計策。

    他更不可能指使人去做。

    這下子。

    丟人丟到了各國。

    “去,將那個逆子叫過來!”

    耶律宗真瞪着眼睛,就像一頭想要吃人的猛虎。

    耶律宗真與耶律洪基兩日前剛吵了一架。

    耶律洪基仍主張變法。

    耶律宗真認爲變法已敗,不可能再去拿遼國的國運去嘗試。

    然後,耶律洪基就開始誇讚大宋的君臣。

    誇讚趙禎如何聖明。

    大宋的官員如何勤勉博學。

    大宋的變法策略如何令百姓擁戴。

    大宋如何整治那些貪墨腐敗的官員。

    全宋變法開啓三年來讓大宋發生了有多大的改變……

    甚至。

    他還拿出一幅《冬月筍蕨餛飩宴》的畫作,讓耶律宗真看一看大宋朝君臣相處的氛圍。

    耶律洪基自去了一次大宋後。

    哪哪都看不上遼國。

    在與趙禎對比後,愈加看不上他的父皇。

    耶律宗真大怒,當即就撕毀了那幅《冬月筍蕨餛飩宴》。

    片刻後。

    耶律洪基來了。

    耶律宗真將大宋的譴責國書扔到耶律洪基的面前。

    耶律洪基看罷後,道:“父皇,這……勸死書確實是我的主意,皇叔一死,且嫁禍在大宋身上,咱們的內亂就能消除了,但……但這縱火燒軍營之事,我完全不知道啊!”

    “你告訴朕,現在該怎麼辦?”

    “你皇叔不但沒死,還要在大宋臥薪嚐膽,準備回來與你對着幹,他的那些親信知曉此事後,也一定會處處給你設絆子。”

    “更丟人的是,整個使團被驅逐出境,我們還完全不佔理!我大遼何時丟過這樣的人!”耶律宗真咆哮道。

    “丟人就丟人唄!知恥而後勇,以後肯定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我建議,咱們過完年,再行變法之策!”耶律洪基昂着腦袋,嗓門絲毫不比耶律宗真低。

    “變法?你再提變法,老子殺了你這個逆子!”

    耶律宗真說罷,拿起不遠處的長劍,拔出之後,大步朝着耶律洪基衝去。

    耶律洪基拔腿就跑。

    “逆子,站住,你如此讚頌那南朝趙禎,你怎麼不去給他當兒子!”

    “你以爲我不想,我是生錯了地方!”

    “逆子啊逆子,老子今日非殺你不可!”

    ……

    不遠處。

    值守的內侍宮女已經習以爲常。

    這樣的場景,僅僅上個月便出現了五次。

    最後。

    都是以耶律宗真追不上耶律洪基而告終,然後父子一兩日不見面,見面後就都假裝忘了這番追罵。

    ……

    正月初六,入夜,一處茶肆的包間中。

    茶香嫋嫋。

    蘇良與曹護相對而坐。

    命曹護帶着一支禁軍隊伍去海上當東瀛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除非曹護不願意。

    蘇良多次出京,護衛隊長皆是曹護,對他非常瞭解。

    他與大多數曹家子弟都不同的是,後者多圖個安逸,但曹護卻想獲得軍功,甚至多次申請外調。

    而當蘇良將此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他時。

    曹護都傻眼了。

    他人生最大的夢想,也就是做個將軍。

    哪曾想。

    蘇良竟然直接讓他去稱王。

    曹護是個極有闖蕩情懷的漢子,他待蘇良說完後,直接點頭道:“我願意。”

    蘇良笑着道:“你可想好了,大海之上,什麼事情都會發生,真到了東瀛的海域,那真是刀口舔血過日子,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我不怕。男子漢大丈夫,若不能讀書報國,那就征戰沙場,爲國效力!”

    “好樣的!”蘇良由衷地讚賞道。

    “待你去了海上,無論缺人、缺錢還是缺物,儘管向朝廷要,我保證讓三司全力滿足你!你的家人,曹家自會照料,絕對不會有半分虧待的。”

    “嗯嗯。”曹護重重點頭。

    ……

    正月初七,一大早。

    曹佾便精神抖擻地出現在蘇良的面前。

    “景明,你說的讓我今日來找你,現在該告訴我,咱們應該如何將功補過了吧?”曹佾一臉激動。

    蘇良微微一笑。

    “走,咱們去百家學院,將功補過之法就藏在百家學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