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 太平經

    衆生夢境，一個沉寂的意識歸於甦醒。

    “大夢一場，卻非一場空。”

    心神歸位，無眠與飛蛾劍、夢遊宮共鳴，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這兩件地仙器，什麼時候他能將這兩件地仙器完全容納，那就代表着他的夢道即將大成，距離天仙也就不遠了。

    “如夢似幻，託夢衆生，一共兩道大神通，其一是我自身所有，其二則是南華子所傳。”

    內觀己身，無眠仔細感知着自身變化。

    得南華子傳承，他對於夢道的領悟大進，已然領悟三成夢道法則，使得夢道法則小成，對他而言，領悟已經足夠，要不了多久就能修成三重天的大神通，成就真君之位。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察覺到了什麼，無眠將目光投向了下方，此時此刻，這方夢境世界依舊在繼續演化，已然達到了一個頂峯。

    大坤王朝的都城之內，皇宮，一白髮老者孤零零的坐在王座之上，俯瞰着這方天地，其正是天寧帝，也就是季羨，墨龍入體，真我與幻我相合，兩者一體，再不分彼此。

    此時的天寧帝已經年過兩百，達到了壽命的極限。

    從白天到黑夜，再從黑夜到黎明，天寧帝就這麼坐在王座之上，一言不發，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他並沒有任何的惶恐。

    當黎明的微光灑落，照亮京都，鳥鳥炊煙升起，車水馬龍，人聲開始鼎沸的時候，將繁華景象收入眼中，天寧帝蒼老不堪的面容上流露出了開懷的笑容，有一種大歡喜、大滿足在他心中升起。

    “天下太平。”

    嘴角蠕動，吐出四個字，帶着極大的滿足，天寧帝毫無遺憾的閉上了眼睛。

    御極百八十載，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他終於開創出了一個真正的盛世，讓老有所依，幼有所養，人人都能吃飽穿暖，天下再無刀兵。

    而在天寧帝死去的那一個瞬間，這方演化了數百年的夢境轟然坍塌，宛如一個破碎的氣泡，其來的突兀，去的更加突兀，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這就是夢。

    ·····

    龍虎山，扭曲的時光恢復正常，張純一終於走出了黃庭福地。

    “弟子拜謝老師。”

    竹園之內，身穿一身赤紅法袍的季羨跪倒在張純一面前，此次若非有龍虎山出手，他十有八九會死在夢中，更不用說因禍得福了。

    “起來吧，此次遭遇對你來說是劫難也是機遇，你能於夢中明悟本心，悟出自己的大神通實屬難得。”

    看向季羨，張純一輕易洞悉了他的變化，其體內已經有一道強大的神通在孕育，雖然還是雛形，但崢嶸已經初顯。

    夢的本質是虛幻的，無論夢多麼的精彩，夢醒之後都是一場空，這一次季羨能有所得是因爲無眠動用了圓夢之法，幫他編織了一個完美的夢境。

    不過就算是這樣，季羨能悟出自己的大神通最根本原因還是因爲他的積累已經足夠且有天意卷顧，氣運正盛，夢只不過是解開了他的心結而已，讓他看到了自己之道實現的可能。

    當然了，這一步往往是最難揣摩的，也許下一個瞬間就踏過去了，也許能躊躇不前一輩子。

    聽到張純一這話，季羨起身站了起來，他心中感激絲毫不減。

    “老師，這是弟子所整理的《人皇驚世書》傳承和弟子的個人心得，弟子稱其爲《太平經》，其直指仙道，弟子所領悟的大神通·天下太平也在其中，之後弟子還會不斷完善這道傳承。”

    言語着，躬身，季羨將一卷經書雙手奉上。

    “弟子想將此道傳承存於龍虎山，若有朝一日弟子身隕亦或者行將踏錯，背離了自己的道路，請老師另選賢能，傳下此書。”

    話語中滿是誠摯，季羨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將此道傳承存於龍虎山，一是希望此道傳承能對師門有用，能增加師門底蘊，二是希望自己“太平”的皇道理念不會因爲自己的個人原因而消散，三也是對自己的一個警醒，讓自己不要在皇權中迷失。

    聽到這話，張純一沒有第一時間接過《太平經》傳承。

    “你真的想打破家天下制度？”

    深深的看了一眼季羨，張純一開口問道。

    聞言，季羨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欲唯才是舉，以禪讓制取代家天下，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這天下應該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

    擲地有聲，季羨心中沒有任何的猶豫。

    自大贏帝朝開始，到後來的諸多王朝，王位之間的傳承從來都在一家一姓之間，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人心皆私，二是血脈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在人王隕落之後，擁有人王嫡系血脈的存在更容易得到王朝國運的認可，不會造成王朝大的動盪，能實現權利的平穩交替。

    他很早以前就有了改變這一制度的想法，因爲其優點雖然明顯，但缺點同樣很大，繼承者很可能只擁有血脈而沒有對應的才能，而夢境中的經歷更堅定了他這一想法。

    在夢境的後期，天下安穩，他所做的事情就是尋找德行兼具之輩，將其培養爲合格的繼承人，然後傳位於他，他將其稱之爲禪讓。

    看着這樣的季羨，張純一沒有再多說什麼，收下了太平經，這道傳承看似單薄，卻是季羨的心血所化，不僅擁有人皇驚世書的部分玄妙，還囊括了季羨的修行心得，執政理念，是他個人的縮影。

    “你想法確實不錯，禪讓制確實要比家天下更容易出現優秀的繼承人，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動盪，如何應對你需要提前想好，不過你也不用太過着急，若你修行有成，長生久視，無論是家天下還是禪讓對你而言都沒有差別。”

    明白季羨的想法，張純一最終還是開口叮囑了一句。

    季羨的想法確實不錯，但想要實現卻比較麻煩，特別是這個偉力歸於自身的時代，他或許沒有私心，但他的那些繼任者卻未必如此，人是會變的。

    見過光明的人往往更難容忍黑暗，這個口子一開，很可能就是動盪之源，一旦出現反覆，唯有血流成河才有可能沖刷乾淨。

    聽到張純一這話，季羨躬身應是，他知道這條路並不好走，但他還是願意走下去，至於說長生，這本就虛無縹緲，對人皇道修士來說更是如此，君不見強橫如贏帝最終也要在時光的沖刷下落幕，他雖然自信，但並不認爲自己能強過贏帝。

    見季羨如此，張純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妖禍綿延至今已過數十載，中土生靈死傷無數，也是時候結束了，之後我會去南荒走一趟，你需要守好中土。”

    聽到這話，好似耳邊有驚雷炸響，季羨心神一震。

    “請老師放心，弟子修天下太平雖然殺伐不足，但在中土這片土地上就算是真君出手我也有把握將其拖住，我定爲中土萬民守好門戶。”

    腥風血雨將起，季羨給出了自己的保證。

    天下太平，一種極其詭異的大神通，可讓他的氣息與敵人相連，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只要不超過極限，他和誰都可以五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