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天劍

    天地之間，哀雨潑灑，爲世界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氣。

    星空之中，神凰滅形，真龍橫屍，慘烈的氣息肆意瀰漫，而在這樣一片戰場上，張純一和太白魔尊無聲對峙着。

    “道尊、魔尊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區別，原本無相尋我相助，我本不欲理會，但冥冥中感受到了劍心的悸動，所以我來了，現在看來我果然沒有來錯，我本以爲自己已經走到了天仙極境，單以殺伐論，就算是神霄也不如我，但不曾想這世間竟然出現了你這樣的異數。”

    “當然，凰祖也算一個，其道母之道着實非比尋常，若她未死，也可爲我試劍，以前卻是我目光狹隘了一些，這天下果真多英豪，不過這才更有意思，只有足夠強的對手才能讓我的劍鋒芒更甚。”

    看向張純一，如劍出鞘，太白魔尊周身的氣息越來越盛。

    “我三歲學劍，百歲登仙，而後試劍天下，問道衆生，以衆生之劍道淬我之劍道，初時有勝無敗，而後有敗無勝，再然後勝敗各半，最後劍道圓滿，天下再無敵手，於劍道稱尊。”

    話語中盡是平靜，身若劍匣，一道道劍影從太白魔尊體內飛出，這些劍有強有弱，強的堪比天仙器，弱的不過法器層次，他們大多來自太白魔尊曾經的對手，少數幾柄則是太白魔尊曾經的用劍，不過不管強弱，不管來源，這些劍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它們身上都縈繞玄之又玄的劍道道韻。

    看到這樣的一幕，張純一目光微動，透過這些劍，他隱約看到了天地間的劍道，其盡顯恢弘，極盡繁雜，天下劍道之理盡皆被包容其中，在其中演化、蛻變。

    “藏劍於身，這就是太白劍宗萬法天劍法身的玄妙嗎？以身爲匣，藏萬劍之鋒，演天地之劍道。”

    觀萬劍之理，張純一心中生出明悟，太白天尊行蹤飄渺，已經很久未曾現身，最近一次出手應該是一劍斬殺魔門的無形劍君，那一次太白天尊以劍道觸及天道，截取天地一縷玄機，直斬無形劍君的破綻，讓這位魔尊隕落當場，震驚八方，讓魔門無數修士膽寒，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敢與道門爭鋒。

    不過同爲道門，張純一對於太白劍宗的傳承還是有些瞭解的，其核心傳承是太白問劍經，可證數道法身，其中最高成就是萬法天劍身，號稱可以一劍生萬法，一劍破萬法，很是玄妙，因爲這一緣故，張純一對於太白天尊還是挺好奇的，只是事實無常，誰也沒有想到等太白天尊再次出現之時，其已經叛道入魔，搖身一變，成爲了魔尊。

    而就在這個時候，見張純一始終不動，太白魔尊率先出手了。

    “果然還是沒有破綻，難道說你真的已經跨出那一步？”

    演天地玄機，不見曙光，找不到張純一絲毫破綻，太白魔尊眉頭微皺，不過更多的還是興奮，只有這樣的敵人才能帶給他足夠的磨礪。

    下一個瞬間，萬劍共鳴，無上劍音響徹天地，萬劍合流，演化一道長河直斬張純一。

    咻，劍光籠罩，在這一個瞬間，面對劍道長河的沖刷，張純一好似同時面對成千上萬個對手，他們相繼出劍，或正或奇，或霸道或陰毒，各有玄妙，好似永無止盡，欲將張純一的法身徹底磨滅，甚至在其中張純一還看到了無生的殺劍。

    “劍道如天道，一劍演萬法，天下劍道盡在此處，但這也僅僅只是過去和現在的劍道而已，並不包含未來，甚至現在也不夠完整，最起碼我沒有看到無生的彼岸之劍，這劍道是有極限的。”

    任由劍道長河沖刷，身受萬劍，張純一依舊巋然不動，這些劍光確實各有玄妙，但極限就在那裏，想要磨滅他是不可能的。

    看到這樣的一幕，太白魔尊終於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你果然已經凝練了金性，只有這樣的你才能堪稱完美，不爲萬法所傷。”

    話語中帶着幾分感嘆，看向張純一，太白天尊的心湖中泛起了層層漣漪。

    金性，多麼美妙的一個字眼，萬靈無不渴求，因爲唯有金性才能讓人真正不朽，但很可惜，金性的成就與天命息息相關，除了那幾位天命者之外，世間無人可以凝練金性，其曾向道祖問道，道祖言金性乃天成，若後天想取，唯有經歷千錘百煉方可得一點真金。

    可當他再問如何千錘百煉之時，道祖卻不再多說，只說靜待天時，而這一等就是數十萬年，看不到絲毫曙光，最終無奈之下，他只能另尋他路，相較而言，法則圓滿實際上只是旁枝末葉而已，唯有金性才是不朽生命真正的根基。

    在第一紀元，有強大的先天神聖可以執掌一條完整的天地大道，代天而行，實力強悍，絲毫不弱於不朽金仙，但他們最終都消失了。

    “道祖曾言千錘百煉可得一點金性，敢問道友，世間可真有千錘百煉之法？”

    隨手一揮，萬劍歸鞘，劍道長河消散，看向張純一，太白天尊認真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話，眉頭微跳，迎着太白天尊的目光，張純一點了點頭，他金性的成就立足於金丹道之上，唯有千錘百煉的根基才能讓他於真靈中開天闢地，煉真靈之玄妙，煉出一點金性，說是千錘百煉得一點金性也絲毫不爲過，反而很貼切。

    得到這樣的答案，太白天尊悵然若失，他終究是錯過了，若是他再等一等，或許就能走上一條不一樣的路，不過這樣的悵然也就是一個瞬間，路是他自己選的，他並不後悔，不朽雖然難成，但路未必只有一條，相比於別人的路，他更相信自己的路，這條路或許有種種缺陷，但卻最合他心意。

    在這一個瞬間，他心中最深處的那一道執念悄然消散，曾幾何時，那一句千錘百煉方可得一點金性已然成了他的心魔，讓他始終無法釋懷，今日見到張純一真的做到了這一點，印證了道祖所言，他反而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