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祈禱

    時光悠悠，匆匆一晃數十年。

    這數十年間天下並不平靜，特別是儒家所鎮守的蠻荒之地，有越來越多的故鬼從象徵毀滅與墮落的歸墟中爬出，他們是從歷史塵埃中誕生的復仇者，憎恨世間的一切，是天生的毀滅者，註定爲衆生帶來災厄，同時他們強悍而詭異，殺之不死，鎮之不絕。

    在他們的衝擊之下，隨着時間的流逝，儒家以天仙重器·無字天書建立起的書山防線已經搖搖欲墜，儒家損失慘重，目前還在咬牙堅持，等待轉機的出現。

    而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不斷向外擴張的龍虎山，在這短短的數十年間，龍虎山在繼東海·金鰲島之後，又建立起了八座分院，分別位於道門其餘九大仙宗的範圍之內。

    最爲重要的是不知何時這太玄界中掀起了一股讚揚張純一的風，他們歌頌着張純一的名，傳頌着張純一的光輝事蹟，從一介庶子崛起，成爲一宗掌教，而後一統南荒，再馬踏中土，蓋壓同輩，直至界內無敵，此間種種，共同譜寫着一曲神話。

    因爲得到了九大仙宗的共同支持，這股風吹的很是喧囂，經過數十年的積累，張純一之名已經深入人心，所有人都知道這世間出了這麼一位無敵強者，是他鎮壓了陰冥，剿滅了百鬼，讓世間生靈免遭了諸多苦難，而在這個過程中一部《龍虎仙君傳》更是流傳四方，下到平民百姓，上到仙神都頗爲喜愛。

    此書雖然對仙君進行了一定的美化，但仙君的大致成長軌跡還是可以看清的，這極大滿足了人們的好奇心，最爲重要的是仙君所作所爲盡皆不凡，着實看的人們熱血沸騰，只覺得修仙者當如是。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數人心開始向張純一靠攏，而道門如此大的動作，其餘各方勢力自然不會視而不見，對於道門的目的他們都有自己的看法，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道門這麼做所圖定然不小，對他們而言十有八九不是一件好事。

    各大妖族與魔門都曾出手暗中破壞，反正不管目的如何，只要道門想做他們阻止就對了，在這個過程中，唯有佛門保持了中立，不偏不倚，只是靜靜的呆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之內，並沒有向外發聲。

    只可惜各大妖族和魔門雖然小動作頻頻，但效果並不大，這一次道門卻是鐵了心了，只要發現阻礙者，立刻就會動用鐵血手段鎮壓，甚至不惜請出底蘊，動用天仙器。

    道門如此姿態着實有些嚇到妖族和魔門了，因爲主動掀起魔劫的緣故，道門收割氣運，生生爲自己續了一口氣，再加之不斷斬殺鬼物，這些年道門雖然已有了修行困難，青黃不接的苗頭，但終究還沒有徹底衰落下去，底蘊猶在，沒人真的願意在現在這個關頭與道門發生劇烈衝突。

    事實上若是魔門和妖族全面聯手，對抗道門是不成問題的，只可惜不說這兩方不能放心彼此了，就連他們內部都矛盾重重，在這一點上反倒是魔門更加團結一些，因爲道門之前的清理讓他們抱團取暖的想法達到了巔峯，反倒是妖族堪稱一盤散沙。

    隨着妖祖隕落，金烏一族徹底隱沒，妖族已經失去了主心骨，龍族雖然實力強橫，同樣有不朽坐鎮，但相比於金烏族，他們還是還是欠缺了不少威望，金烏族之所以能成爲萬妖共主這是因爲它們在第二紀元匯聚萬妖，建立起了妖庭，執掌整個天下，這一份榮耀是龍族無論如何都無法比較的。

    這些年龍族雖然一直在暗地裏剿殺金烏一族，收攏各方妖族，但距離萬妖之主的位置還有一定的距離，如鳳凰、玄武、麒麟這些強大妖族就是其必須邁過去的檻，其中以鳳凰一族最爲特殊，畢竟它們擁有一位另類不朽的老祖。

    面對如此局面，魔門和妖族最終還是選擇了退縮，一是承受不起與道門血拼的代價，二是他們不認爲道門的謀劃可以成功，如果說剛開始他們對於道門的目的還有所疑惑，那麼到了後來他們已經心知肚明，爲的不過就是幫助張純一成就天仙大道而已。

    “天變將至，中土爭龍越發慘烈，有人王·雍爭龍失敗，引虛空風暴吞沒中土，眼見衆生罹難，仙君心中不忍，遂逆天登仙，於天變未至之際成就真仙，修得混沌體，掌握大神通，而後一扇分中土，救萬民於水火。”

    北荒，一處魔宮之內，六道魔影聚首，他們是出身四大魔宗的大聖，其中一位白骨書生正拿着一本書滋滋有味的誦唸着。

    聽到這書中內容，其餘幾位魔頭各有所思，雖然對這書中的吹捧之語他們不屑一顧，但他們還是強忍不耐仔細聽着，因爲他們一直追求的答案就在這書中。

    “呵，爲救衆生而選擇逆天登仙，我可不相信這張純一是個大慈大悲的人，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終於忍耐不住，一尊天魔宗的魔門大聖開口了，其頭生獨角，青面獠牙，揹負魔翼，赫然是一尊魔頭，而非人類，魔門之中有着不少非人修士，其中天魔宗中最多的就是各種魔頭。

    聽到這話，幾位魔門大聖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贊同之色，當初就因爲一個眼神他就斬殺了血河宗一位真仙，可見其霸道，凡不順其意者皆可斬，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稱不上大慈大悲，那萬妖谷的累累屍骨，那東海埋葬的龍屍都證明了這一點，說他願意護持一下人族他們是信的，但要說他會爲了人族堵上自己的道途他們是萬萬不信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白骨書生放下了手中的《龍虎仙君傳》。

    “當初中土閉塞，與四海八荒隔絕，張純一登仙的細節外界所知不多，但現如今隨着壁壘消失，張純一當初之事也不再是什麼祕密，再結合這本書來看，張純一當初登仙很可能藉助了人道手段，以改天時，現如今他大概率是想故技重施。”

    話語冰冷，白骨書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聞言，幾位魔門大聖不禁點了點頭，這和他們之前的猜測所差不多。

    “天仙之道和真仙之道有雲泥之別，張純一若想故技重施，恐怕會自取滅亡，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以人道之力改寫天時，補全了規則，成功問道於天，可之後供洞天蛻變的天地靈機從何而來？就算吸乾了中土也不行，除非道門九大仙宗願意陪他豪賭一把，紛紛抽乾自家祖脈，以供其蛻變或許有一線可能，可這根本不現實。”

    “這近乎是一個無解的問題，當然了，除了這個可能之外，我更願意相信張純一是爲了佔據後天神道做準備，之所以放出衝擊天仙的消息只不過是爲了擾亂我們的視線，之前神道至寶破碎，我在光陰長河中找到了些許疑似張純一留下的痕跡，他很可能在這一次驚變中得了大好處。”

    言語之間，白骨書生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猜測，衝擊天仙聲勢浩蕩，固然難以遮掩，但一般而言，前期都會祕而不宣，可這一次道門、龍虎山卻鬧得滿界風雨，雖然有所遮掩，但和沒遮掩也差不了太大，實在是太反常了。

    聽到這話，幾位魔門大聖皺起了眉頭，在他們看來神道固然不錯，但相比於仙道的逍遙還是差了不少，以張純一的底蘊根本沒必要捨棄仙道，追尋神道。

    當然，如果張純一真的在之前的驚變中得到了大好處，有把握鎖定神尊之位，可以一窺不朽，那麼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其想同修仙神二道。

    “確實有這樣的可能，但說實話我更願意相信張純一是真的想衝擊天仙，別人這樣做或許有些難以理解，但放在張純一身上卻很合理，畢竟他一路都是這麼走過來的，紀元第一真仙，紀元第一地仙，再想謀求一個紀元第一天仙也實屬正常。”

    “他有自負的資本。”

    略作沉吟，血河宗的一尊大聖發出了感嘆。

    聞言，衆魔神色略有變化，但無一人說出反對之語。

    “那就再等等吧，無論張純一是真的想衝擊天仙還是想佔據後天神道，現在的我們實際上什麼都做不了，相比於他，不得不說我們還是弱了一些，連阻擋他的資格都不夠。”

    “且行且看吧，若他真的要再次創造奇蹟，那麼我們就祈禱他失敗吧，屆時我們或許可以在他的屍骸上得到無窮造化。”

    冰冷刺骨的聲音響起，白骨書生手握《龍虎仙君傳》起身，率先離開了這座魔宮。

    見此，對視一眼，幾尊魔門大聖先後離去，只留下一聲聲嘆息在這魔宮中徘徊不去，這其中有感嘆也有無力，與張純一這樣一個異類同處一個時代實在是他們的悲哀，張純一不死，他們幾乎沒有出頭之日，最爲可悲的是他們根本沒有能力與張純一交手，所能做的就是祈禱，天仙不出，張純一無敵，這是各方勢力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