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兩界分光鏡

    祁連山深處，陰土在崩潰，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虛空泛起波瀾，一道人影從中走出，其頭頂九個戒疤，看上去六十來歲，須白如雪，身形消瘦，只剩下皮包着骨頭，雙耳上掛着兩個月牙型的銀白耳墜，赤裸着腳，身穿一襲灰白僧衣，周身有祥和之氣瀰漫。

    “阿彌陀佛！”

    口宣佛號，灰衣老僧走進了正在崩潰的陰土，看清周邊的景象，其蒼老的面容上忍不住浮現出了一抹悲憫之色。

    “衆生平等，這些鬼物生於廝長於廝，於衆生毫無因果，閣下爲何下此狠手，於心何忍？”

    悲天憫人之色盡顯，聲如洪鐘，直指心靈，老僧的話語聲迴盪在這片虛空中，經久不散。

    “看來我真的來晚了一步。”

    遲遲沒有得到迴應，老僧神色微變。

    “竟然能在老僧眼皮子底下將陰陽槐木帶走還真是好本事，不過老僧並不相信你能跑多遠，待老僧抓住你定將你扒皮抽筋。”

    卸下虛僞的和善，一股森然的殺意從老僧的身軀內迸發出來，橫掃虛空，引得天地變色。

    狹長的雙目中盡是寒光，映照四方，依舊一無所獲，老僧發出一聲冷哼，揮袖而去，熱鬧了許久的陰土再次恢復了平靜，其崩潰的趨勢也終於止住。

    時間流逝，一晃就是一個月，一個月後離去的老僧再次出現在了這片陰土之中。

    “看來是真的離開了，到底是誰了？竟然能將我豢養的那些鬼物瞬間泯滅並且不留下一點痕跡，連一點怨念都沒有，實在是太乾淨了！”

    “難道說是那頭狼崽子發現我藏下的東西了？可不應該啊，以他的作風若是發現了恐怕早就強逼着我將東西交出去了。”

    打量四周，老僧的神色很是難看。

    “阿彌陀佛，這倒是有些難以向府主交代了。”

    確認對方已經離開，老僧發出了一聲嘆息，最終無奈離去。

    而在那片虛空之中，鏡光籠罩，無縫紗遮掩，桑祈目送老僧遠去，異寶·無縫紗雖然無殺伐之力，但在遮掩氣息之上卻是一絕，只要她自身不顯露痕跡，在無縫紗的遮掩下，外人很難察覺到她的存在。

    “破戒僧，殺生寺的開創者，雖然出身佛門，但卻是實實在在的魔頭，之前我就覺得那些鬼物有些奇怪，沒想到竟然是此人豢養的。”

    在老僧離開許久之後，桑祈顯化出了身形。

    殺生寺是西北道新近出現的一個勢力，聽上去與佛門有關，實則是地地道道的魔門，雖然門徒衆多，但整體勢力算不上強大，多是烏合之衆，不過其依舊是西北道有名的大勢力，蓋因爲其開創者破戒僧是一尊僞仙，而祁連山脈就是殺生寺的勢力籠罩之地。

    也正是因爲如此，當初在搜尋各個極陽之地的時候，她才會將此地放在最後。

    當然了，破戒僧雖然手段不俗，但桑祈對他也談不上害怕，更多的實際上是不想節外生枝，一尊僞仙她不害怕，真的打起來她有把握擊敗破戒僧，可如果是幾尊僞仙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在現如今的中土北方，天狼王朝已經崛起，大有橫掃西北、正北、東北三道的趨勢，而殺生寺就是天狼王朝的支持者之一。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這株陰陽槐木還差一點才算真正長成，只可惜我終究只是一點分離的意識，不然或許可以凝聚出星光神水，那個時候就可以輕易將這一株陰陽槐木催熟。”

    看着陷入沉思的桑祈，淼君的話語聲悄然響起，話語中有幾分少見的遺憾。

    聽到這話，桑祈回過神來。

    她找到的這棵陰陽槐木距離真正長成實際上已經不遠，如果精心栽培，估計百年左右就可以成熟了，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天變在即，時不我待，我們去龍虎山。”

    話語低沉，沉吟一二，桑祈心中有了決定。

    龍虎山能那麼早就通過陰陽槐木貫通陰陽，進入陰冥天，大概率掌握了某種催熟陰陽槐木的手段，畢竟以之前天地的大環境根本不支持成熟的仙植出現。

    聽到這話，淼君眉頭微皺。

    “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但那龍虎山張純一確實擁有了近似真仙的力量，若他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我恐怕也阻止不了。”

    話語依舊溫和，淼君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寶物動人心，而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她過往的歲月中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

    聽到這話，桑祈點了點頭。

    “確實有幾分危險，不過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再拖延下去，那怕我們最後能成功進入陰冥天恐怕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先機。”

    “龍虎山手中已經掌握了一條陰陽路，未必會在乎我們手中的這一條，和他們合作或許是最安全的選擇，現在他們將相當一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爭龍之上，我相信我手中的祕法他們會感興趣的，而且我與龍虎山也算有幾分交情，無論是無眠還是張純一都不是那種沒有底線的人。”

    “最爲重要的是有它在，就算真的出了意外，我們順利脫身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言語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鏡子出現在了桑祈的手中，其質地似銅，黑白分明，正面爲銀白，反面爲漆黑，鏡面微凸，兩面皆是光滑的，鏡邊有黑白兩條銅蛇交纏，底座銘刻着四個古老的道文，正是兩界分光。

    嗡，鏡身震動，好似聽懂了桑祈的話，這面黑白分明的鏡子散發出一股朦朧的意識，似是愉悅，又似是在保證什麼。

    看到這樣的一幕，淼君沒有再說什麼。

    白蓮教的人大多都只培養一隻蓮妖，以供奉神靈，很少培養多隻妖物，因爲藉助信仰之力，他們往往進步飛速，其他妖物很難跟上進度，不過也有一些例外，比如桑祈。

    這面兩界分光鏡本身是一件宇道異寶，堪比下品仙器，是桑祈數十年前意外所得，作爲異寶，這面兩界鏡本來是很難成爲妖物的，可機緣巧合之下，藉助神仙位業圖的力量，將這些年積攢的信仰之力消耗一空，桑祈硬是讓這面鏡子化爲了妖物。

    而異寶成妖在諸多妖物中算是最拔尖的一類，其生來就有中等仙骨，穿梭虛空對它來說只是等閒，其鏡光甚至可以分割兩界，在防禦方面堪稱無敵，甚至到了絕境，其還可以破碎鏡中世界，攪碎虛空，將所有人一起放逐，不可謂不強大，有它護身，再加上自己的力量，那怕面對張純一那位在世真仙也不是真的毫無還手之力。

    意見達成一致，鏡光包裹，桑祈的身影瞬間遠去，之前若非兩界鏡要穩定收入體內的那片陰土，避免破壞陰陽槐木的生長環境，她早就離開了。

    只不過她們不知道的是陰冥天內環境複雜，每一條陰陽路的指向很可能是不一樣的，都擁有着極高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