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兵不厭詐,性格決定命運【求訂閱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蜀蜀字數:4307更新時間:24/06/28 11:53:11
    扶蘇帶着百十來騎,追出數十裏,果然發現了幾個殘存的匈奴人揹着弓箭,挎着彎刀,向北奔馳着。

    他們顯然沒想到秦人會追上來,散漫而又清閒的追逐着。

    扶蘇勒住馬頭,拿出弩箭,只聽‘嗖’的一聲,利箭就脫弦而去,不偏不倚,正中最前面的一個匈奴人肩部。

    那匈奴人‘哎呦’一聲,直接從馬背上跌了下來,被秦軍活捉了。

    其餘匈奴人見狀,大驚失色,想要拔出彎刀反擊,扶蘇身後的秦軍也立刻架起弩箭,將他們射落下馬。

    很快,那名被扶蘇射中肩部的匈奴人就被推搡到了扶蘇面前。

    一名司馬用匈奴語喝問道:“你們可知我們是誰?”

    “我管你們你誰,敢殺我們,大單于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匈奴人更着脖子冷哼道。

    “這麼說,你們是冒頓的人?”

    那匈奴人皺了皺眉,仔細打量眼前這些秦軍,隨後將目光落在一言不發的扶蘇臉上.這帶着面具,眼神銳利的秦將,看起來有點眼熟啊.哦,原來是雲中郡守將鄭秦。

    那匈奴人頓時害怕了,神色也軟了下來。

    扶蘇見對方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默然不語,應該是認出了自己的身份,便沉聲追問道:“你們一共多少人?”

    “就這五人,是出來打獵的。”

    “哦?”扶蘇看了看遠方,對司馬道:“爲他們療傷之後就放了。”

    “放了?”

    司馬有些詫異地道:“將軍,他們可是匈奴人啊!”

    扶蘇撫摸着戰馬,隔了良久才嘆息道:“匈奴人也是人啊,他們同秦人一樣,都是普通百姓,戰事乃武卒之責,人主之決,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冒頓貪婪,若不是部落首領想要更多的利益,怎麼會發動戰爭呢?兵者,國之兇器也,不得已而爲之也。他們妻兒老小還在盼望他們回家。先帝在時,也沒有對匈奴人趕盡殺絕.”

    “可是.”

    司馬依舊有些不解,扶蘇擺手打斷了他,沒有再多做解釋,徑自來到七名匈奴人面前,用匈奴話道:“這是邊關,你們離家太遠了,快回去吧!”

    五名匈奴人聞言,不禁大吃一驚,這麼多年來,匈奴人與中原人,一直是水火不容的狀態,只要落在中原人手裏,就意味着死亡。

    因此,當扶蘇要放他們回去的時候,他們竟呆愣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扶蘇。

    “謝將軍不殺之恩!”

    一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匈奴人,神色複雜的看了眼扶蘇,隨後用匈奴人獨有的禮節,向扶蘇行了一禮,轉身便離開了。

    其餘匈奴人互相對視,也準備離開,就在這時,遠處忽地傳來一陣轟鳴聲。

    衆人滿臉驚恐的望去。

    透過沉沉的霧靄,扶蘇很快發現遠處滾來一團團黑色的烏雲,漸漸地,那雲團越來越清晰,其中夾雜着‘嗬嗬’的呼喊聲。

    “將軍——!”

    司馬臉色鉅變,下意識提醒扶蘇道:“是匈奴大軍!”

    扶蘇依舊沒有理他,轉頭將目光落在剛纔那五名匈奴人身上。

    只見他們靜靜地看着遠方,彷彿在等待那些匈奴大軍。

    司馬見扶蘇不爲所動,連忙再次提醒扶蘇:“將軍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秦軍將士們都有爲國獻身的覺悟,一個個並不慌張,紛紛翻身上馬,從腰間抽出佩劍,勒緊馬繩。

    扶蘇卻沒有上馬,他右手按着劍柄,左手牽着馬繩,緊緊地靠在它的脖子旁。

    他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那五個準備離開的匈奴人。

    他知道,他此刻的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影響目前的局勢。

    司馬有些沉不住氣了:“將軍啊,咱們趕緊撤吧,否則真的走不了了!”

    “慌什麼!”

    扶蘇狠狠瞪了司馬一眼:“你沒發現嗎,他們根本不是爲我們而來的!”

    說着,便擡手指了指前方的五個匈奴人。

    只見其中一名匈奴人,從懷中拿出一面狼頭旗,對着前方不停揮舞,沒過多久,那些奔騰而來的匈奴大軍就停了。

    “這”

    司馬目瞪口呆,心說這是什麼情況。

    卻見剛纔那名平平無奇的匈奴人,策馬回到了扶蘇等人面前,笑着道:“雖然此事有些荒唐,但我還是要感謝你們,放了我們。這次,算我還你們的人情,下次,可不要手下留情!”

    說完這話,便準備撥轉馬頭,朝匈奴大軍奔去。

    “你是何人?”

    扶蘇沉聲問道:“爲何冒充匈奴百姓?”

    那匈奴人啞然一笑:“我可沒說我是匈奴百姓,何來的冒充一說?更何況,我也不是匈奴人,我叫獵驕靡,是烏孫人!”

    “獵驕靡?”

    扶蘇眉頭一皺,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但一時竟想不起來。

    然而,獵驕靡卻沒等他想起來,話音還未落點就策馬離開了。

    “將軍!我想起來了,他是冒頓的養子!烏孫王子獵驕靡!”

    司馬恍然大悟的一拍額頭。

    扶蘇目光一沉,卻沒有下令追擊,而是趁着獵驕靡還沒有回到匈奴軍陣,果斷調轉馬頭:“全軍立刻撤到山坡上休息!”

    “將軍,這是”

    “違令者斬!”

    扶蘇的寶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不容置疑的喝了一句。

    百十名騎兵連忙策馬來到山坡上,下馬休息。

    扶蘇一邊安排哨兵,觀察匈奴軍陣動向,一邊讓司馬組織人埋鍋造飯。

    茅草燃起的濃煙,順着北風,緩緩飄到幾裏外的匈奴軍陣,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嗆鼻的味道。

    獵驕靡古怪的回望了一眼身後的扶蘇陣腳,不禁嘴角上揚。

    獵人最喜歡的不是原地不動的獵物,而是拼命逃竄的獵物,只有這樣的獵物,才能激發起獵人的狩獵欲。

    如果扶蘇在想起他的身份的時候,第一時間發動攻擊,或者第一時間逃跑,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千軍萬馬追殺致死。

    可現在,扶蘇不僅沒有發動攻擊,還沒有選擇逃跑,甚至在山坡上埋鍋造飯起來,着實讓他刮目相看。

    雖然雲中郡的守將,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但如此臨危不亂,又寬厚待人的秦將,他還是頭一次見,不禁有些佩服。

    “獵驕靡,你怎麼又偷偷跑出去狩獵了?”

    就在獵驕靡琢磨扶蘇的下一刻,一名長相十分老成的匈奴少年,策馬來到他的身邊,埋怨似的喊道:“大單于正找你呢!”

    “哦。”

    獵驕靡反應過來,笑着應了一句,道:“稽粥啊!你怎麼也來了!”

    這個名叫稽粥的老成少年,是冒頓最寵愛的兒子。

    卻聽他道:“你們不是伏擊了一隊秦國騎兵麼?大單于擔心你有危險,便讓我來接應你!”

    說着,稽粥又看了眼山坡上的秦軍,皺眉道:“你沒事吧?”

    “沒事,就受了點小傷!”

    獵驕靡搖了搖頭,有些好笑地道:“還是秦人給我包紮的傷口!”

    “秦人會這麼好心?”

    “我也很意外!”

    “那我們要不要.”

    “這次就算了,我還有重要軍情要稟報大單于!”

    獵驕靡自然知道稽粥的意思,但還是拒絕了。

    “哦?什麼重要軍情?”稽粥眼睛大亮。

    獵驕靡詭祕一笑:“你以爲我是單純的貪玩,才出去狩獵的嗎?我已經發現了攻破九原長城的辦法了!”

    “真的?!”

    稽粥滿臉興奮。

    獵驕靡擺擺手:“好了,別廢話了,趁着秦軍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們得儘快通知大單于!”

    “好!”

    稽粥應了一聲,當即帶着獵驕靡返回了軍陣。

    另一邊,扶蘇的士兵已經將飯菜做好了。

    他看着士兵們沒人碗中盛滿了小米幹飯後,才開始與司馬用餐。

    司馬特地給扶蘇碗中夾了一塊幹牛肉,然後問道:“將軍,我們剛纔爲什麼不撤退呢?”

    扶蘇順手把碗裏的牛肉乾夾給旁邊正在吃飯的士兵,笑道:“虧你還是帶兵打仗的,連兵不厭詐的道理都不懂?獵驕靡從小被冒頓收養,肯定對他視若己出,這樣的人,心態跟正常人不一樣,你越是讓他看清楚,死得就越快,你越是讓他看不清楚,活着的機率就越大!”

    說到這,忽又想起了什麼,掃視了一圈四周,對司馬道:“通知所有士兵,點燃篝火,散開圍坐,解馬卸鞍!”

    “啊?這又是爲什麼?”

    司馬有些懵了:“萬一遭遇襲擊,我軍該如何應對?”

    “匈奴人以爲我們會走,我們偏不走,他們看不透我們,就不會輕舉妄動!”

    扶蘇的話音剛落,遠處就跑來一個哨兵,說發現了一個騎白馬的匈奴將領,帶着十幾名匈奴兵朝這邊來了。

    扶蘇眉頭微皺,思索片刻便判斷出這是匈奴的細作,必定是探查虛實的,便登上戰馬,帶着十餘名士兵衝了出去。

    兩軍相聚不過百十來步,扶蘇一道弩箭射了出去。

    暮色中,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那匈奴將領便落馬倒地,其餘匈奴兵見狀,紛紛落荒而逃。

    扶蘇見狀,也不派人追擊,很快便回到了剛纔那山坡上。

    司馬十分詫異,讚歎道:“將軍真是神人也!居然對匈奴習性這麼瞭解!”

    “呵呵.”

    扶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沒有搭話,隨手拿起腰間的酒壺,咕嚕嚕的灌了一口,朝司馬道:“夜裏天涼,要喝一口嗎?”

    “這”

    司馬猶豫了一下,但很快被這濃烈的酒香吸引,心想這肯定是好酒,於是二話不說,接過來就是一陣猛喝,直到臉頰泛紅,才暢快的哈哈大笑。

    扶蘇看着他大笑的樣子,也笑了笑,隨即眯眼打量遠處的匈奴大軍,喃喃自語道:“我猜他們今夜是不會來了。”

    說完,又朝着圍坐在篝火旁的士兵道:“可有關中來的老秦人?”

    士卒中一名年約十八歲的士兵站起來道:“報將軍,小人是老秦人!”

    “可會唱老秦人小調?”

    青年士兵憨厚一笑:“在家時,曾聽父親唱過!”

    “唱一曲如何?”

    “這”

    青年士兵不好意思的推委了一下,就從胸腔中哼唱出一首粗曠的關中小調來:“我家住在渭河邊邊喲——!”

    “渭河邊邊喲——”

    衆將士笑着和聲。

    “從軍千里上了路啊——”

    “上了路啊!”

    “寶劍出竅殺敵人啊!”

    “殺敵人啊!”

    “立功回家看我奴啊!”

    “看我奴啊!”

    “是看我奴!”青年不滿地瞪了同袍一眼。

    “是看我奴!”衆將士笑着附和一句,忽地哈哈大笑。

    扶蘇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位青年,道;“我奴是誰?”

    “是,是”

    青年撓了撓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有好事者擠眉弄眼道:“說呀!是什麼啊!”

    “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大丈夫,扭扭捏捏像啥?”司馬也跟着起鬨道。

    青年鬧了個大紅臉,吞吞吐吐道:“就是.小人的媳婦啊!”

    “哈哈哈——”

    衆將士鬨然大笑。

    扶蘇也被將士們的情緒感染了,不由站起來道:“相信我,戰爭很快就會結束,到時候,你們一定能跟妻兒老小團聚!”

    一名都尉接過扶蘇的話,嘆息道:“將軍就別安慰我們了,如果不是蒙公莫名下獄,匈奴如何敢南下?我曾聽人提及,長公子自裁,也是莫名其妙,想來應該被人陷害了!”

    “你不要命了!”

    司馬聞言,連忙喝止這麼都尉。

    都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反正馬上就要跟匈奴作戰了,能不能活着,還是問題,怕什麼!”

    “是啊!要是蒙公和長公子還在,我家兄弟還能留在家中照顧老母親!現在除了長兄,家裏所有的男丁都出來了,不是服徭役,就是服兵役!哎”

    “誰說不是呢!想要一家團聚,怕是不可能了”

    “.”

    聽着衆將士有些哀怨的聲音,扶蘇不由地蹲下身,撥了撥面前的篝火,火光映亮了他的臉龐。

    “扶蘇迂闊,愧對大家了.”

    “將軍,你.”

    “還是那句話,請你們相信我,戰爭很快就會結束,大秦也很快會安寧!”

    扶蘇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篝火上,宛如誓言一般的說道。

    衆將士互相對視,不禁面面相覷。

    半晌,那名唱歌的青年,又開始哼唱了起來。

    “我家住在渭河邊邊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