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佛前見死相，舉手掛明月

    佛光照耀城池，金蓮旋轉着墜在城中各處，點綴城池，侵染人心！

    氣運光輝在白骨僧人掌中凝結成一點光輝，隨即轉到指尖，就要朝着虛空點去。

    姚琴勉強轉頭，心中焦急，他自是看得出來，這個不知從何處蹦出來的佛門妖孽，分明是要藉着因果聯繫，偷襲陳王啊！

    只是……

    他收攏體內法力，勉強恢復了幾分，目光一掃，看着幾道氣息如淵的身影，暗自震撼：“這等陣容，誰能抵抗得了？希望陳王能逢凶化吉，逃脫昇天吧。”

    他都不敢奢望陳淵能勝。

    那一指眼看就要觸及虛空，卻有滾滾靈氣如潮水般涌來，擋在前方。

    “哦？”白骨僧人停下動作，回首看向蘊靈仙。

    蘊靈仙淡淡說道：“不爭一國氣運、不要一部洲之得失，但這陳世集卻一定要親手擊敗、擒拿。”

    自從陳淵出現之後，他與其他福德仙的訴求已是截然不同，只要將那邪氣仙的仙籍收攏回來，即便立刻轉身離開，也能構建自己的洞天雛形，直入清靜天！

    他也不似其他人那般爲邪佛度化，自然不會在這一點上退讓。

    白骨僧人眯起眼睛，隨即笑道：“道友放心，貧僧不打誑語，自然會讓你對付那陳世集，只是你才與凰仙激戰一場，多少有些消耗，可以先養精蓄銳。加上陳氏目前該是位於大成天道的天道中樞之內，在感悟天道玄妙，不如貧僧先將他找出來，再由道友出手，如何？”

    蘊靈仙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轉而凌空盤坐，他張口一吸，方圓千里之內狂風呼嘯，靈氣沸騰，道道彩霞朝其體內匯聚，照亮了半邊夜空。

    白骨僧人收回目光，一指點在虛空。

    “因果迴轉，萬物追根！來！”

    嗡——

    剎那間，無數的光影在他的眼前閃過，那是一根根泛着光的細長絲線，每一根都蘊含着無窮信息。

    在楊韻清等人因果氣息的接引之下，僧人迅速抓住了其中一根，而後追根溯源，意志如光，朝着最初的根基點飛躍而去！

    “只要在源頭留下因果種子，那等陳世集和蘊靈仙激戰之時，就能故技重施，在他被極度削弱的時候，出手度化！至於蘊靈仙的目的，根本就不重要。”

    意念流轉，就有一股滂沱威壓落下，那是屬於天道的恐怖氣息！

    但下一刻，僧人額頭上漆黑的紋路驟然顯現，另外一股詭異的天道氣勢升起，與對方相互抵消、僵持！

    他則藉着這個機會，抓住了因果的根源，看到了最初的一幕！

    死人！

    那是一個死去的少年，半邊身子近乎粉碎，鮮血在身下不斷流淌，詭異的煞氣與死氣相連，得了天地間的某種韻律，要……屍變！

    “嗯？”

    剎那間，僧人的身子猛然震顫，那爲死氣所纏繞的半邊，竟是劇烈的震顫起來！

    “陳世集死了！？死亡，是一切的開端？”

    在他的驚訝中，一股至純死氣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纏繞過來，直接侵染了他的部分命格，令這位魔道佛陀的氣息劇烈波動！

    “隱患！變數！異類！這陳世集的出現，恐怕不是我那命運扭轉的氣運所在，而是要消弭了我的種種氣運！”

    這個念頭一升起來，白骨僧人倒也乾脆，反掌一壓。

    “因果沉淪，萬物歸虛！”

    那一根被他追溯到了源頭的因果線驟然下沉，與周遭的一根根纏繞在一起，而後被一團漆黑魔氣封印！

    “他既沉溺於天道中樞，不弱就被困在其中，待我真正掌握一界，這個變數再是如何，也不重要了。”

    “嗯？”

    混沌光海之中，陳淵緩緩醒來。

    奇異的感觸在他的心底流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境界，似乎已是近在眼前，只有一紙之隔。

    但如何突破這張紙，他暫時沒有頭緒。

    “在這片天道光輝凝聚之處，感悟神藏的過去與沉澱，不斷凝聚和精粹陳祖命格，將來斬去此命格時，也就能更進一步的精純境界，接近晉級洞虛的邊緣！甚至於，以我曾經歷經多個界域洞天的經歷，與各個洞天天道之間的關聯，一旦觸摸到了那個臨界點，便有可能凝結洞天種子！但前提是，洞虛之境不受制約。不過，現在要關心的，卻不是此事。”

    陳淵緩緩收攏着思緒，他之所以回神，是察覺到了因果異樣，隨後心念一掃，藉助天道感知，便將景陽城中的種種變故盡數掌握。

    “好傢伙！幕後黑手蹦出來，這且不說，還有蘊靈仙這般的老熟人。不過，在我感悟天道玄妙的時候出現，已然可以算是外劫、人劫了，分明是要擾亂我感悟洞虛之玄妙。”

    感受到千里之內的靈氣變化，他知道外面那羣人是不會放任自己安穩感悟的。

    “既然不能循序漸進的收攏，那就用猛烈的法子吧，將這些外邪該鎮的鎮，該殺的殺，掃滅外魔外邪，自然也就度過了人劫，成就境界！”

    他長袖一甩，將沐浴在光海之中的虛王殿、蓮臺、夢筆、玉劍收攏回來，而後身形一轉，就要化作長虹離開，但旋即一團因果如麻落下，纏住他的手腳，竟將他整個定在原處！

    “哦？這是有人封住了我的歸路？要將我困死在天道中樞中？好算計！”

    輕笑一聲，陳淵半點都不慌亂。

    “只可惜，回去的法子要多少有多少。”

    念落，夢筆飛起，落下一道筆跡，轉眼就成濛濛迷霧，將他的身影籠罩。

    “邪佛你做了什麼？”

    不過幾息時間，蘊靈仙的氣勢重新升騰，他見陳淵並未被邪佛逼出，便聚靈化門，要叩響天道門戶，結果那門洞之中，卻是密密麻麻的因果絲線，宛如蛛絲，堵住去路，亂成一片，一旦沾染，必然跌落無數劫難之中。

    “阿彌陀佛。”白骨僧人輕輕搖頭：“道友莫要誤會貧僧，此事另有緣故。”

    “吾可不管那些緣故！”蘊靈仙眉頭一皺，擡手一抓！

    千萬靈氣化作匹練當空顯現。

    其中一部分化作立柱，直插城中各處，定住地脈靈脈，另外一部分則朝與陳淵因果相關之人纏繞過去！

    “你以爲，吾不能親自尋得路徑？”

    茲啦！

    被邪佛鎮住的楊韻清等人猛然醒來，隨即察覺到魂魄有撕裂之感，再一看眼前局面，個個心如死灰！

    “這等局面……”

    呼呼呼——

    突然！

    一陣陰風吹來，景陽城中一名領着少年小心接近皇宮的落魄男子忽然渾身一震，黃粱大夢訣自行運轉，瞬間就入了夢鄉，夢中墜入一片雲霧升騰的瓊樓玉宇，宛如仙境，隨即竟見一略顯眼熟的灰袍道人自夢中深處緩緩走來。

    嘩啦——

    剎那間，夜空之中天道震動！

    雷霆閃動，風起雲涌！

    罡風自九天落下，地脈從幽冥得運！

    咔嚓！咔嚓！咔嚓！

    那一根根靈氣柱接連斷裂！

    地脈如龍翻滾！

    “這是？”白骨僧人感應到天道變化，臉色微微一變！

    蘊靈仙心頭一顫，朝城中看去，感應到一片夢澤如光，自那落魄男人的七竅中涌出，轉眼覆蓋半個城池！

    玄黃之氣自各處顯現，個個如劍，斬滅金蓮！

    呼——

    一陣陰風沖天，化作烏雲，遮蔽佛光。

    “夢遊仙境醉瓊樓，驚醒人間萬象新！”

    灰袍白髮的道人自夢中深處走出，攤開手掌，玉劍呼嘯而出，陰陽兩氣纏繞，森羅萬象之影相隨！

    劍如流星，迅疾萬里，轉眼就圍着整個大成江山繞了一圈！

    所過之處，斬滅真名，破碎虛妄！

    不過轉瞬之間，幾大福德仙在這造化神藏界域留下的種種異象盡數斬滅，連帶着被蒼龍所拿捏的許多神靈亦被斬去了敕封篆名。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玉劍回到陳淵指尖，凌空旋轉，劍刃抖落，凝結一朵神道之花、一朵污穢之花、一朵殘光之花。

    他擡頭，目光對上了白骨僧人。

    “居然是自夢中迴歸！真個瀟灑，羨煞貧僧。”

    邪佛當空而坐，看着渾身縈繞着時光光輝的陳淵，微微眯眼，竟一時看不透對方的命格、跟腳，於是微微一笑，淡然道：“蘊靈道友，既然此人對你這般重要，他既現身，不如便由你了結了你等之間的恩怨吧。”

    蘊靈仙無聲無息的來到陳淵跟前。

    “你果然是有大氣運在身的，當年一別，至此還不到兩百年，就有如此際遇。但邪氣仙的命格、運數，本就是吾留下來，讓他在鼎元中蘊養、錘鍊，然後完善於吾身，卻爲伱劫掠，奠定了仙道根基，但這一切本該是歸屬於我的，今日便該物歸原主了。”

    他的目光落在陳淵身上，裏面沒有憤恨，沒有嘲諷，沒有殺意，沒有輕蔑，就好像是在注視着一頭牲畜，不見情緒波動，他只是擡起手，收攏五指！

    “小心！”

    一聲驚呼自遠方的天際傳來，三道自海外而來的身影踏浪而來！

    但不等三人抵達，脫胎於造化神藏的大成江山中，無數靈氣沸騰着，產生了某種逆轉和變化，身在此間的修士們赫然發現，過去他們用來蘊養身心、有如空氣一樣的靈氣，突然之間像是化作了劇毒之物，吐納之間宛如刀割血肉！

    靈氣變！

    更大的變化，發生在蘊靈仙的周圍，無數靈氣從四面八方聚集而至，前後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形成兩道靈力浪潮！

    洶涌靈氣不斷凝聚，被他信手打出！

    “蘊靈千古，斬斷仙根！”

    呼啦——

    長空破碎，靈氣如梭！化作兩把靈氣之劍！

    此劍斬靈斷根，不該是天地靈氣，還是人身靈氣，無論是今日之靈氣，還是過往積累和消耗了的靈氣，皆在被斬之列！

    靈氣，就是奠定修行根本的重要資糧，在這一刻完全化作蘊靈仙的掌中兵器！

    “好手段啊！”原魔見之，不由眯起眼睛，“這等濃郁至極的靈氣之劍，看似聲勢浩大，任何一道落到哪個洞天部洲，都足以塑造一次靈氣潮汐，改天換地，針對一人，則是要將此人過去凝練過的靈氣盡數破碎，等於是斷了過去的根基！陳世集，這一手你又該如何應對？嗯？”

    陳淵屈指一彈，劍邊三花直飛出去！

    污穢之花破碎，化作濃墨漆黑，瞬間污染了來襲的靈氣之劍，令那劍光滯頓，進而開始侵染靈氣本身，如瘟疫一般，迅速擴展，十里、百里、千里、萬里！整個界域內的靈氣盡數被染！

    蘊靈仙悶哼一聲，攻勢頓時一滯。

    只是這個瞬間，陳淵竟已在他面前。

    “我可不和小嘍囉糾纏，蘊靈仙，過去你確實是大敵，我亦曾想着如何敗了你報仇，但今日見你淪爲他人前驅，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你！”蘊靈仙的臉上終於顯露怒意，兩手攤開，法寶陰陽月輪顯化，身後圓月升騰！光輝四射，萬里靈氣沸騰，盡要朝此處聚集！

    陳淵卻根本不停手，擡手一掌印出！

    殘光之花破碎，無數殘破異象、命格顯現，與天道相合，演化出無窮因果，纏繞靈氣，扭曲光輝！

    他神色漠然，左手拈着神道之花。

    “執掌靈氣，果真是氣相不凡，但終究是借力於外。”

    他的右手並作劍訣，朝蘊靈仙點出！

    “萬劍星宿！”

    “萬念入滅！”

    “因果輪迴！”

    “大須彌印！”

    三道神通光輝顯露，匯聚合一後，加持到了另外一道神通之上！

    “星光入滅摘星手！”

    嗡嗡嗡——

    乾坤迴響，天道加持！

    星光之手沖天而起，宛如擎天之柱！

    轟轟轟轟轟轟轟——

    四方靈氣接連破滅！

    璀璨的星光將蘊靈仙連同他身後的圓月之影一併包裹，拍向蒼穹深處！

    恍惚間蘊靈仙似乎見得了邪氣仙的身影，但那身影轉眼破碎，被陳淵取而代之。

    因果破碎，化作時光圓環，圈住其人，定住當下！

    “你以爲我走到如今，是靠着邪氣仙的氣運？錯了。”

    陳淵笑着搖頭：“我哪有什麼氣運？”

    “不好！”白骨僧人見狀，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衆護法聽令！速速攻伐陳氏！”

    並非他反應慢，而是自陳淵從夢中迴歸，蘊靈仙出手降服，前前後後不過幾息時間。

    蘊靈仙也猛然驚醒，眼中被驚駭充斥，心中念頭不斷炸裂，自體內涌出，化作一個個靈氣發起，要抵擋陳淵的神通！

    咔嚓。

    神道之花破碎，整個大成的界域江山一陣，人道、神道竟有翻轉跡象，原本作爲人道修行根基的靈氣位格跌落，神道升騰，無數過往的神祇符篆顯現，緊跟着沖天而起！一道一道，萬千光輝羣聚而起！

    啪！啪！啪！啪！啪！

    神道自寄託之念中誕生，神力不爲靈氣影響，每一個靈氣法器都爲一枚神道符篆破碎！

    呼啦——

    神光衝擊，星辰之手拿捏，衝破蒼穹屏障，竟將蘊靈仙直拍到了界域外，星空之中，沾染了聚集在界域之外的紅塵迷障！

    “給我開啊！”

    感受到靈氣權柄被迷霧削減，他奮力掙脫，打算藉着陳淵神通也被迷霧削減的機會掙脫，但那璀璨手掌居然不被影響，時光圓環亦越發收緊！

    “怎麼會？他的神通竟不被紅塵迷障侵染？”

    感應到巨大危機的蘊靈仙，雙目之中有光輝破滅，無數念頭盡數衝出，體內如同山洪一般的靈氣奔騰而出！化作一條靈氣長龍！

    “我豈能在此落幕！長空萬卷龍氣起！”

    “鎮！”

    須彌山自虛無中顯化，破碎長龍，壓在他的身上！

    轟隆！

    星空碰撞，光如彩霧，盪漾開來，倒映在衆人眼中！

    十二枚聖言篆字自目瞪口呆的姚琴袖中飛出，直入九天，印在須彌山上！

    “人之道，萬靈根……”

    人道聖言與紅塵迷障相合，那大山倏地沉重，與時光圓環相合，轉眼便將蘊靈仙徹底吞沒，緩緩收攏——

    轟隆隆！

    高山扭曲，岩土閉合，最終變作一顆真實月球，懸於天際！

    月光涌動，照映人間！

    這顆封禁了蘊靈仙后成型的月亮，照映着人間的陳淵，在他的背後綻放無窮光輝。

    陳淵擡手捏訣，那新月光輝瞬間就和大成天道之力共鳴，透射下來，變作無窮偉力，朝八方涌動！

    轟！

    在邪佛命令下聚集而來的劍魔、原魔、凰仙還未近陳淵之身，就被這股偉力直接吹飛三千裏！

    陳淵更不遲疑，一步踏出，出現在了白骨僧人面前，玉劍橫空，劍光斬碎一片空間！

    白骨僧人眯起眼睛，坐下蓮臺轉動，佛光涌動，打開三千虛無之洞。

    洞口幽暗，將劍光與破碎的空間盡數吞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