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命種惘然消一氣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戰袍染血字數:5424更新時間:24/06/28 11:52:42
    “這是……什麼!?”

    巨指之下,山河震盪!

    指尖光輝盪漾出的餘波,循着同門同宗的氣息,涌入了在場衆人的體內,一時竟讓他們經脈刺痛、血肉骨骼震動!

    熟悉而又陌生的邪異氣息,遍佈在山中各處,爲宣展等人所感知。

    “這是……師父?”

    下一刻,心有所感的幾人,不約而同的後退!

    與之相對。

    “這人就是洞玄子?洞玄宗的開山之祖?這就是仙人!?我太不自量力了……”

    花洳在凌空翻滾過後,本已跌落在地上,全身都有崩潰之勢,但忽然間,一股猙獰、狠毒的念頭種子,在他的心底爆發!將他的靈智、思想吞噬,將他體內最後一點力量榨取出來!

    花洳本就潛力激發、千瘡百孔的肉身,在這一刻承受了無窮力量,全身上下的裂痕赫然都與虛空相連,浩浩蕩蕩、無窮無盡的死氣灌注其中!

    星辰光輝相隨,層層光暈纏繞,隱約間能見得千萬劍芒匯聚,即將蛻變爲神通!

    嗡!

    那手指猛然往下一壓,指尖光輝浩蕩如江海,直接將他吞沒,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怎麼可能!?我一生的抗爭,與洞玄的恩怨,結局會是這樣,我還……”

    最後時刻,花洳的思緒恢復過來,他瞪大了眼睛,透露出茫然、疑惑,以及恐懼之意。

    “中計了!他中計了!只有一根手指麼?與主上面對面後,陳氏果真損傷不小,也知道了洞虛天道之兇險!不敢真身降臨了!但……”

    石亭中,蘇嶽見着那破天而落的手指,感受到那滔天的巨大威勢,見着自己費心尋得的棋子被這般輕易的抹殺,居然不驚反喜。

    “死去了的、過去的天命之子,動手斬殺了現在的天命殘子!此乃大罪過!哪怕是仙人,亦要爲天道所厭棄!自然會喪氣落格!連帶着整個洞玄山都牽扯其中!更不要說,花洳得了生死道後,早已經淪爲大陣陣眼!我只要以主上加持交託的術法,便可用那媒介,將他放逐!”

    他自懷中取出一枚奇異齒輪,眼中精芒閃爍,手捏印訣!

    “不過,只要他的力量現身,就已落入算計!蓋因吾等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什麼洞玄宗,而是他這位洞玄老祖啊!”

    譁——

    山脈驟然震顫!

    以花洳身死之處爲中心,疾風暴起,朝着四方擴散,轉眼掠過四周!

    震!

    洞玄山中、洞玄山外,一枚枚漆黑的符篆凌空顯現,首尾相連,構成一圈一圈的陣圖,生生將小半個山脈遮蔽起來,隨即巨大的屏障顯現,泛起一圈一圈的漆黑之色,內蘊重重死氣,就朝那根自雲中落下的手指席捲過去!

    石亭中,蘇嶽臉上的笑容越發濃烈,將那齒輪死死捏住,口中的話更是成竹在胸:“此人早就被主上的死氣侵襲,如今再被這死滅輪轉之陣纏繞,已然是甕中之鱉!那嵌入全身的死氣頃刻間都會被激活,至少能將他禁錮片刻!到時,我以主上之力運轉玄法,就是他被放逐、封印的時刻!”

    另一邊。

    “大陣?暗算我師!?這是以花洳爲陣眼,提前在山中與山外佈下了大陣!?”

    落地的宣展先是疑惑,隨即面露怒意:“若無門中高層配合,這等程度的大陣,如何能無聲無息的建在山中!劉宏所言,居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他出離憤怒,目光掃過驚疑不的於紅珊與面色黯然的齊永業,最後看向山中最深處!

    轟隆!

    天上忽然景象一變,雲霧纏繞着的巨大手指,居然不閃不避,生生與那重重死氣碰撞在一起,猛地一轉,就向着下面一點!

    破!破!破!

    無數陣法禁制、繁雜符篆在這一刻粉碎!

    “怎麼!?”

    蘇嶽原本口中唸唸有詞,就要祭出手中齒輪,但忽然心有所感,擡起頭,倏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根巨大手指!

    “不好!不好!不好!我竟被發現了?但是,此人明明被主上用死氣侵襲,現在陷落陣中,理應以點及面,死氣共鳴,被徹底禁錮,怎麼還能動?”

    震驚的同時,他心中警兆狂跳,臉上的自信笑容、話裏的十拿九穩盡數消失,慌亂中也忘記了什麼主上之令,手上印訣一變,身形模糊了一下,但轉眼再次清晰!只是身上忽然多了許多死氣,正不斷的向血肉深處侵蝕!

    在他的對面,那黑衣男子一怔,隨即驚道:“你居然想要逃!?”

    “原來我才是甕中之鱉!”蘇嶽慘笑一聲,半邊面孔已被死氣反噬,“他竟能執掌死……”

    轟隆!

    話未說完,巨指落下!

    蘇嶽的肉身頃刻破碎,內裏的死靈之魂正打開一道裂縫,想遁入冥土,卻被一陣死氣纏繞,向內一收,徹底破碎!

    蘇嶽一滅,洶涌死氣滲入了那道裂縫,直掃冥土!

    轟然之間,冥土震動!

    冥土中的衆多鬼物一時驚駭莫名!

    堂皇鬼司之中,衆多鬼官、鬼差驚得一躍而起!

    而此番衝擊所帶來的餘波,更是陣陣擴張,慢慢朝着整個冥土蔓延。

    那根冥土深處的擎天之柱,亦被波及,裏面的冥仙意志隱隱有所察覺。

    陽間。

    在巨指落下的瞬間。

    黑衣男子也瞬間慘死,肉身崩解、陽神消融,只是那真靈在消逝前的最後一刻,卻是不甘的說道:“沒想到我爲了一雪前恥,不惜與那冥仙賣命,卻還是棋差一着,陳淵,我不如你!”

    但當陳淵的意念傳來後,這黑衣男子的真靈猛地一顫,而後如肥皂泡一般破滅。

    “你誰啊?”

    譁啦啦!

    石亭連同下方的山體,都被這一根手指,連同其上的劍光削平,跟着又被生生按了下去,化作一處深坑峽谷。

    咔嚓!

    四面八方,破碎聲起。

    天道反噬,終於降臨。

    陳淵輕笑一聲,讓仙道化身收回手指,帶着那誅殺了天命之子的厄運、反噬,收攏回宣氣之地,隨即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枚齒輪後,他那化身朝着山中深處、破損不堪的洞明殿,輕輕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真相居然是這樣,如此一來,那墨守界的詭異之處,我終於明白了。”

    汩汩汩——

    落指之谷,忽有破碎聲傳來,有洶涌清流自谷底噴涌而出,幾息之後,就化作一片水鄉、湖泊!

    “一指,連誅多人,山河易形,果然是仙人手段啊!”

    看到這一幕,“姍姍來遲”的青冥子與這些天聚集於山外的各宗之人,或者感慨連連,或者驚疑不定,有些更是面如死灰。

    這洞玄山忽起亂象,他們這些緊盯此處的,哪裏能不知道,只是礙於種種顧慮,都選擇袖手旁觀、按兵不動,想要先弄清楚形勢,卻未想到,最後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尤其是問詢而來的衆人,更是那種種傳聞再無疑慮。

    “這一場亂局,就這麼平息了?”

    宣展長舒一口氣,看着身前的師姐、師兄,正待說話,卻猛然間想到了什麼。

    “不好!”

    隨即,他顧不上多言,直接架起劍光,就往深山中飛去,幾息之後便到了那洞明殿前,心裏則閃過了劉宏之前的種種言語,最終他的心裏升起了一個念頭——

    “那花洳闖山,不見護山之寶,反而被人無聲無息的在山中佈下了陣法!能做到這一步的,只有那兩個人,不,以這種種行事的手段來看,能做到這一步的,理應是二師兄,王百靈!他早已執掌守山之陣,耳目遍佈宗門上下,與之相比,大師兄性子淡漠,雖爲掌教,卻並不管事,反而放權給了二師兄……”

    帶着這等念想,他憤而抽劍,直接破碎了殿門!

    但等走進其中,宣展卻忽然愣住了。

    殿中躺着兩人,被濛濛灰霧所纏繞,受點點星光所鎮壓,雙目緊閉,生死不知。

    其中一人正是易明鈺,至於另外一個……

    “二師兄?”

    那王百靈赫然也在其中,身上不見傷痕,但周身有靈光散落之象。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易明鈺與他交手,以至於兩敗俱傷?”

    便在此時。

    “按着師弟伱的性子和心思,這會怕是在想,他們二人該不會是兩敗俱傷了吧?”

    一個清朗卻略顯清冷的聲音,自殿堂深處的雲霧中傳出,然後雲霧散開,露出了坐於高臺獨椅上的納蘭守述。

    “掌教師兄,你沒事?”

    宣展先是一愣,跟着像是明白了什麼,手上劍訣一變,本命飛劍就已懸於身前。

    於紅珊的聲音這會也從殿外傳來。

    “宣展,你匆匆過來,所爲何事?啊?二師兄,還有易師侄?莫非是有人潛入此地?但這裏乃是宗門重地,又豈能被人無聲無息的害了兩人?”

    等她和齊永業走進來,看到殿中頃刻,也是面色大變,接着就察覺到了宣展和納蘭守述之間的詭異氣氛。

    於紅珊眯起眼睛,輕聲問道:“掌教師兄,還有宣師弟,你們……”

    “正好,除了那位神祕莫測的小師妹,人都已經到齊了,便趁着這次機會把事情說清楚吧……”

    宣展知己誒打斷他,問道:“五師兄呢?他人呢?也遭了你的毒手!”

    此話一出,於紅珊看向納蘭守述的眼神瞬間變了。

    齊永業則乾脆的站到了宣展的身邊。

    納蘭守述說道:“放心,蘇嶽只是讓人去中途攔截,我與他說的很清楚,洞玄同門,不許死一人。”

    “大師兄!納蘭守述!”於紅珊猛地瞪大了眼睛,滿眼的難以置信,“你真的背叛了師門!?今日這局,是你與外人裏應外合,要暗算師父!”

    她到底活了許多年,本來對親近之人無設防之心,但這會一旦心思清明,前後的線索,頃刻間就被她串聯在一起。

    納蘭守述微笑着感慨:“師父終究是師父,任憑種種算計,也不過就是師父一指之事。吾等修行一生,突破重重難關,每一次都覺得離着師父近一點了,但跟着就會發現,之前不過是師父修爲、處世、的冰山一角,如今也是一般,從無不同。”

    他的聲音裏有着憧憬、孺慕與崇拜。

    “住口!”宣展怒吼一聲,“欺師滅祖,殘害同門!你不配稱師父爲師!”

    齊永業冷冷說道:“你爲何背叛?因何之故?”

    “背叛?”納蘭守述搖搖頭,“過去,我不曾背叛,但從這一刻起,才要背叛。”

    說着,他那豐神俊朗的身形陡然一變,處處抽取,一道道手臂刺破了衣衫,聲張起來,整個身子也泛起黑色,一雙眼睛更是顯露出赤紅。

    於紅珊一愣:“大師兄,你這是……”

    “魔種!”齊永業則冷冷出言:“墨守界之魔種!”

    他這幾百年間經歷衆多,甚至曾在短時間內誤入墨守界,因此認得此物。

    “魔種?”宣展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這模樣難道不是魔門功法修成的魔身?”

    “我不會認錯,雖說那墨守魔種多爲混亂之種,與眼前這個不同,但其氣相、氣息卻一般無二。”齊永業一邊說着,一邊緊盯着納蘭守述,道:“你是什麼時候替換了大師兄?”

    宣展和於紅珊如夢初醒,臉色陡然一變,隨即厲聲道:“你把大師兄怎麼了?”

    “大師兄?”那人的模樣依舊還是納蘭守述,聞言竟露出了幾分苦澀笑容,他看着齊永業道:“你不是問我是何時替換的納蘭守述嗎?是他拜入師尊門下的第七日。”

    “大師兄拜入師門的第七日?”宣展一愣,“那豈不就是說,我們的大師兄,一直以來都是……”

    齊永業忽然打斷,指着地上躺着的人,問道:“王百靈也是你的人?”

    “百靈早就發現了我的身份,”那人嘆了一口氣,“最初,他以爲我不曾發現,因此裝作熱衷於權勢的樣子,逐步奪權,爲此不惜耽擱了修爲。我知道他是擔心師尊的心血、基業,毀在我的手上,因此對此聽之任之,只不過他到底是個聰明人,最終還是意識到,我已經發現了。”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很多過去說不通的事,便又能說通了。”齊永業點點頭,語氣舒緩了一些,“但以他的性子,一旦知道,不可能不通報吾等,更應暗中積蓄力量想要反擊。”

    “若人人皆知我的來歷,那我在洞玄就待不下去了,未來會有其他人插手此間,所以我斷然不能任由此事發展!”那人語氣平靜的說着:“所以,我斷然不會讓此事發生,便透過一二事情警告了他,讓他覺得一旦暴露了我的身份,我便會大開殺戒!以我的修爲,若是肆無忌憚,足以讓宗門頃刻間毀於一旦!”

    宣展與於紅珊心中一凜、表情一僵。

    那人又繼續道:“百靈插手宗門各處事務,安插心腹,令我與宗門疏遠,勉勵維持平衡,也算艱難,但這次知道師尊將歸後,才算有了盼頭。不過,越是如此,他言語中對師父越是不敬,就是爲了激起爾等不忿,加快找回師父的速度,來懲戒他。”

    頓了頓,他又道:“除此之外,他亦察覺了蘇嶽的謀劃,知曉宗門大陣,一樣留有後手,只不過在師尊的蓋世神通下,卻是不曾用上。一邊竭力僞裝,一邊禪精竭慮,着實耗費心神,但在明鈺師侄受到威脅時,百靈終究不能置之不理,出手相護,因此重傷,但這也足以讓爾等知道,他與我,不是一路人。”

    “二師兄……”

    宣展、於紅珊看向昏迷不醒的王百靈,心情複雜。

    “二師兄是怎麼發現你的身份的?”齊永業則話鋒一轉,“能隱藏這麼久,連師父都不曾發覺,二師兄又怎會發現?”

    那人略顯猙獰的面孔上,露出一絲笑容,但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扔出了一塊玉簡!

    宣展、於紅珊一見,連連後退,卻見齊永業毫不在意的藉助。

    “這裏面是雲門與冥司安插在洞玄宗、洞玄諸國中的暗探以及影子,那所謂影子,便是與我一樣,將他人取而代之人。”那人的身上忽然浮現出一道道裂痕,“原本因我之故,雲門也好、墨守也罷,對洞玄宗的滲透都不算重,便有插手,可惜師尊終是要嘗試合道的,我幾次旁敲側擊也難以阻止,於是宗門衰敗,我不忍他的一生心血付之東流,主動介入,重振洞玄聲威,但也因身份特殊,讓雲門探子、墨守影子深度介入,被百靈看出了端倪。”

    “你……你這是?”

    看着那人身上越來越多的裂痕,宣展上前兩步,已然猜到了什麼。

    “我等受冥仙禁制,只要背叛,死路一條,好在將來即便沒了我,洞玄也無需擔心其他,畢竟師尊即將歸來。”那人笑容恬靜,大半個身子開始粉碎,化作煙塵,“我死之後,若師尊沒有其他安排,四師弟,就由你來代行掌門之責。我礙於身份,許多事不能做,但你不同,可大展拳腳。至於百靈,他承擔太多,也是時候讓他爲自己而行了。”

    齊永業沉默片刻,衝那人拱了拱手。

    “你……”於紅珊猶豫片刻,嘆了口氣,“大師兄,你這又是何苦,師尊神通蓋世,未必不能……”

    那人笑着搖搖頭,扯着半毀的身子,轉過身,衝着殿堂最深處的陳淵祖師相躬身叩首,而後胸中一氣消弭,身軀化作飛灰。

    “唉……”

    幽幽一嘆,陳淵微微搖頭,隨即斬斷雜念,擡手一抓,身後光環一轉,那手便自虛空中摘下一枚齒輪,低頭看了一眼後,心有所感,便收入錦囊。緊接着,他邁步前行,朝前方的無底深淵走了過去。

    “既已至此,這背後的真相總要問一問的。”

    身後,華老掙扎着起身,半是忠告、半是警告:“洞玄仙尊!那幽冥之中藏有無盡死亡!你縱是跳出三界五行,只要沾染,也是死路一條,哪怕以化身臨之,也要波及本尊,墜落死海!何必爲了一時恩怨,斷送了無盡仙途。”

    “我要顧忌或許有很多,但唯有一事不在其列,那便是死!”

    陳淵頭也不回的說着,話音落下,人已邁入洞中!

    今天又是監工的一天,跟着裝全屋衣櫃,回家又很晚。

    不過,字數還是五千多的二合一大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