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吞噬

    混沌，皈依佛門了。

    「混沌皈依了！！！！！」

    在場衆人，千山大和尚最是激動。

    他滿面紅光，卻又涕淚橫流。

    盛事啊！

    神蹟啊！

    若非主持大師，人世間的佛門子弟，誰有如此大德行、大慈悲、大智慧，竟能點化混沌，令他皈依佛門？

    人羣也歡呼起來！

    這一刻，彷彿是最美妙的節日。

    唯有窮奇目瞪口呆，想要反駁，想要否認，卻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可以蠱惑人心，卻也不能把世人都當傻子。

    「檮杌何在？」

    範離已經撤去仙力，微笑站在混沌身側。

    「弟子在。」

    人羣中，走出一個身形高大強壯的光頭男子，正是檮杌。

    範離對他笑道：「由你帶着混沌，從今日起，你們兩個一起修行吧。」

    「弟子遵命。」

    檮杌領命，上臺牽住混沌的手，後者竟十分配合，默默轉身便與檮杌一起離開。

    整個過程中，人羣也安靜下來，目送兩人離開。

    但唯有窮奇渾身顫抖。

    他在害怕，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害怕什麼。

    怕檮杌揭穿自己的罪行？

    怕被世人唾棄？

    怕敗局已定，範離今天不會再放過自己？

    「我……我不想死……」窮奇在心中道。

    面對範離，他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習慣了陰謀詭計的人，總是缺乏直面敵人的勇氣，窮奇尤其如此。

    「窮奇，你還有何話說！」千山大和尚朗聲道。

    「我……我……」

    窮奇嚇得渾身一哆嗦。

    「唉，你執念太深，屢屢冒犯聖僧，實在罪孽深重。」守真大和尚也道。

    他對範離用上"聖僧"的稱呼，卻無一人覺得不妥。

    「你的修行之路全然走偏，身心已然被貪、嗔、癡殘骸。我勸你放下一切，重頭修行，若能得聖僧大師教化指點，未必沒有看破解脫的一日。」慧海大和尚也勸道。

    窮奇已經無路可走。

    三僧將他圍住，外場也是被他騙來、此刻對他厭惡至極的信衆。

    「放下？」

    「重來？」

    「我被貪、嗔、癡殘害了身心？」

    窮奇喃喃自語，果然是失了分寸。

    最善於蠱惑人心的四兇，在迷失方向之後，連自己的心都把握不住。

    這是個好機會。

    範離也意識到，趁着這個時候渡化窮奇，成功率是極高的。

    他開口，循循善誘道：「破無明殼，竭煩惱河，解脫一切生老病死、憂悲苦惱。窮奇，你若肯受教，我傳你《大乘佛法》。」

    「真……真的嗎？」

    窮奇迷茫擡頭，看向範離。

    他有些遲疑，又有些期待。

    範離只恨沒有音箱配合自己，哪怕唱幾句穿越前世界最常見的《大悲咒》也好。

    「範離，我屢屢與你作對，你不記恨我？不想報復我？」窮奇迷茫道。

    「一切有爲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範離略作停頓，笑道：「我們兩人的因果，也是我們倆的緣法，我豈會恨你？」

    窮奇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激動之色。

    範離看在眼裏，知道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只是，隱隱感覺棋差一招，好像窮

    奇有什麼顧慮，無法讓他安心邁出最後一步？

    「範……範離，我相信你。」

    「但是，你能不能再等等？」

    「只要你肯放我離去，我處理一些俗務雜事，然後便來找你學佛。」

    「你可敢再放我一次？」

    窮奇突然改口。

    範離心說，這是諸葛亮七擒孟獲？

    你小子才輸兩回，但我可沒諸葛丞相那麼好的脾氣。

    可他轉念一想，渡化本就不能用強，否則一刀砍了窮奇豈不是更解氣？

    想到此處，範離終於在心中嘆了口氣。

    「好。」

    表面上，他的笑容比鮮花還燦爛。

    「你只管走便是，我不攔你。」

    「真的！？」

    窮奇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過份，甚至沒想過範離會同意。

    「當然是真的。」範離張開雙臂道：「佛門廣大，來去自由。若非有此胸懷，我佛如何普渡衆生？」

    一旁的正統佛修朱允炆看了，險些罵他神棍！

    但他終究不能罵，畢竟，範離說的對！

    我佛門就是廣大！

    「多謝！」

    「我一定會回來的！」

    窮奇這回卻是真感動了。

    若非他必須離開一趟，向某人解釋混沌皈依佛門的來龍去脈，恐怕他現在就要拜師範離，追隨左右聆聽教誨。

    混沌，終究是借來的。

    窮奇走了，一步三回頭，把戀戀不捨都寫在了臉上。

    三僧卻是表情古怪。

    他們既佩服範離的胸懷，又懷疑窮奇的人品。

    「這個……聖僧啊……」

    千山正要開口規勸，範離卻先擺擺手。

    「你們喊我主持就好，千萬別喊聖僧，我當不起。」

    他又在心中補充了一句：吃我一塊肉，可不能長生不老。

    「是，主持大師。」千山趕忙改口道：「窮奇的品行，恐怕剛纔是謊話。日後，他難免又來找您的麻煩。」

    範離卻搖搖頭。

    「應該不會。」

    「您這麼相信窮奇？」

    「呵，我是相信自己……啊不，我相信佛法無邊。」

    ……

    …………

    大善王朝，皇宮深處。

    陰暗，伸手不見五指。

    窮奇像一隻陰溝裏的老鼠，小心翼翼朝着龍椅的方向靠近。

    「陛下。」窮奇的聲音在發抖。「混沌皈依佛門，拜在小雷音寺的主持大師門下，已經不會回來了。」

    他說完，整個宮殿都是墳墓般的死寂。

    窮奇的心在顫抖。

    原本，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請陛下恩准，自己也要重回小雷音寺修行。

    窮奇已經下定決心，皈依範離門下。

    只因混沌是從大善皇帝這兒借來的，無法歸還，但必須交代緣由。

    「咯咯咯……」

    一陣詭異的笑聲。

    每笑一次，窮奇的身體便顫抖一次。

    笑聲結束，更恐怖的聲音響起。

    「朕記得你證過，借用混沌，你將重新主持小雷音寺。」

    「結果呢？」

    窮奇趕忙跪下，卻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又是一片墳墓般的死寂。

    許久，才聽那人幽幽嘆息一聲：「就憑你們三個貨色，憑什麼與朕並列四凶？廢物，全部都是廢物。」

    「陛……陛下？」

    窮奇猛然擡起頭，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似乎聽不懂饕餮大帝在說什麼。

    但下一秒，宮殿最黑暗處，突如其來的詭異力量，拉扯着窮奇，竟是要將他吸向某處。

    那感覺，就好像落入大海的漩渦之中，根本不可能掙扎逃出！

    「救……」

    窮奇只說了一個字，便戛然而止。

    黑暗宮殿裏，卻又響起詭異的吞嚥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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