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激進派和保守派

    範離來到後殿，見到五位天帝。

    除了嬴政，其餘四位都是初次見面。

    他向四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卻發現姬發、劉邦和項羽也都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唯有朱元璋板着臉，始終目視前方，好像把範離當成空氣似的。

    可是，偏偏那空着的龍椅，正好與朱元璋相鄰。

    “請坐。”嬴政微笑開口：“今日六御議事，我們幾個都認爲你應該旁聽。”

    範離點點頭，在心中記下這份人情。

    嬴政看似隨意的交待兩句，其實是暗中指點範離。

    這場會議他有聽的資格，卻還不能隨便發言。

    因爲範離不是六御，不能決策仙界大事。

    “你別管他。”

    項羽突然笑呵呵開口，指着朱元璋對範離說。

    “你畢竟剛剛一統凡間，他心中有氣也是正常的。”

    範離確實有點尷尬。

    就好像剛打完孩子，就遇見孩子家長。

    “哼！”

    “人間一統，勝敗有憑。朕身爲一方天帝，氣量豈能如此狹小？”

    朱元璋終於開口。

    他淡淡看了範離一眼。

    “晉帝不必站着，快請入座吧。”

    接下來，六御會議正式開始。

    主持開場白的，是五位天帝中歷經歲月最久的大周天帝姬發。

    姬發的發言，用範離穿越前時間的語言，基本上可以總結爲以下內容：

    過年N年裏，洪荒仙界在六御天帝的英明領導下，時刻牢記【天】的教化，取得了豐碩的成果。

    英勇不屈的仙界勇士們，經過長久艱苦的戰鬥，有效打擊了山海大妖的囂張氣焰，削弱了大妖的實力，爲仙界和凡間的繁榮穩定作出了重要貢獻。

    “行了。”

    “場面話不用說太多，咱們聊點實際的吧？”

    範離正聽得津津有味，項羽卻突然開口，不耐煩打斷了姬發的演講。

    姬發苦笑，卻不生氣。

    顯然，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回發生了。

    項羽見姬發閉嘴了，便繼續道：“帝俊死了，被山河社稷圖活活困死。咱們六御的修爲或許直追昔日六聖？但法寶呢？先天至寶是洪荒上古時代煉製的，如今洪荒破碎，連【天】都無法再煉製先天至寶，我們也還未找到對付持寶大妖的好辦法。”

    帝俊的具體死因，範離還是頭一回聽說。

    只知道是餓死，卻沒想到是被困在山河社稷圖中。

    那圖，連天帝都逃不出來嗎？

    “並非全無辦法。”劉邦搖頭道：“嬴政不是斬殺相柳，成功奪回通天聖人的青萍劍嗎？”

    “青萍劍只是聖人法寶，但還不能與聖人的先天至寶媲美，這能一樣嗎？！”項羽反駁。

    原來，嬴政與開明獸戰鬥時，手中與誅仙四劍拼鬥的寶劍，居然是青萍劍？

    錚！

    突然一聲劍鳴，是嬴政拔出了青萍劍。

    “確實不如。”

    嬴政單手前推，青萍劍緩緩漂浮在衆人眼前。

    只見神劍光芒黯淡，細看更能發現，劍刃居然有數道微不可查的缺口。

    “朕剛剛戰過開明獸，雖然成功將其擊退，但青萍劍已經漸漸不支。”

    範離不由得好奇！

    天帝們自己的法寶呢？

    天子劍、傳國玉璽之類的，都哪裏去了？

    嬴政猜到範離的心思，不等他開口，主動解釋道：“仙界戰事頻繁，縱然天子神兵也多有損毀。比如我大秦傳國玉璽，在砸死相柳的同時，也一併崩裂粉碎了。”

    範離無言以對。

    洪荒破碎，終究是大不利於人族。

    再沒有煉製先天至寶的材料，難怪以天帝之強，面對持有聖人寶物的大妖也要隕落。

    所以，今天會議的真正議題只有四個字：

    先天至寶！

    “各位。”

    “沒有趁手的法寶，下一次持寶大妖來襲，我們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隕落。”

    項羽環顧左右。

    “而我們，連帝俊的繼位人都找不出來。”

    “再有天帝隕落，仙界和凡間就都要準備完蛋了。”

    範離聞言，心情無比沉重，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他也因此明白，天帝寶座並非是權力和地位的象徵，更沒有陰謀詭計、想盡一切辦法謀奪的必要。

    唯一的條件，是能對抗持有先天至寶的大妖。

    鯤鵬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他沒資格入席參會。

    範離現在也做不到。

    但他或許真有潛質、有可能？

    六御天帝因此破例讓他參會，卻也是無奈之舉。

    “洪荒破碎，無法煉製先天至寶。”

    “那我們就去搶。”

    六御之中，唯一具備市井氣質的劉邦，開口便是個大主意。

    他微笑看向衆人。

    “嬴政能搶青萍劍，我們難道不能搶別的法寶？”

    “大漢博望侯張騫，已經在域外星圖上標記了許多大妖巢穴，其中不乏持寶大妖，我們可以嘗試殺妖奪寶！”

    姬發皺眉道：“辦法不錯，但深入域外星空，這辦法是否太過激進？或許鎮守仙界等大妖來攻，以逸待勞更加妥當一些？”

    “太被動，太保守。”

    朱元璋聽了連連搖頭。

    “自從相柳死後，持寶大妖都變得謹慎了，這些年更無一隻擊殺記錄。”

    “守株待兔，簡直是坐以待斃。”

    “朕以爲周天帝所言有理。”嬴政道：“帝俊之所以身陷山河社稷圖，也是主動出擊想要搶奪此寶，結果身死域外星海。若非鯤鵬冒險尋找，至今帝俊屍體都沒帶回來。”

    項羽卻道：“帝俊本是妖族，六御之中與我們較爲疏遠，擅自行動事先不打商量，以至身隕。我們五個齊心協力，征討幾個域外大妖巢穴，並非沒有成功希望。”

    沒想到。

    這才一會功夫，五位天帝居然就分成了保守派和激進派。

    人人都有道理，卻誰也說服不了誰。

    “範離！”

    “你來評評理，這事到底該聽誰的？”

    項羽終究是脾氣火暴。

    眼看爭論不休，卻把唯一幹坐着的範離也拉入火坑。

    “我？”

    “合適嗎？”

    說好的只旁聽不發言，範離下意識就要婉拒。

    真要說辦法，其實他也想到一個，卻不好意思開口。

    “你且說來聽聽！”姬發微笑道：“所謂言者無罪，聞者足戒。就算說錯了，也沒人責怪你。”

    得了！

    激進派和保守派的天帝，都允許自己發言，那還客氣什麼？

    範離點點頭，試探着問道：“剛纔幾位說，仙界無法煉製新的先天至寶，是因爲缺乏材料？”

    “對！”

    五帝異口同聲。

    範離繼續：“那麼，當年盤古大神捨身化入洪荒，使得大千世界生機勃勃。是否可以認爲，強者的屍體也是煉製先天至寶的材料？”

    五帝聞言，集體沉默。

    許久，嬴政才乾啞着嗓子道：“是……應該是這麼一回事，具體煉寶的手法，還需要向【天】請示，但料想問題不大。”

    “那材料不就有了？”

    範離兩手一拍。

    “咸陽宮裏相柳的屍骸，難道不能煉製一件半件至寶？”

    “類似的東西，幾位陛下征戰多年，應該也多少有點吧？”

    “甚至，帝俊陛下的遺體也……”

    範離正說着，就發現五位天帝都用詭異的眼神望着自己，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保守派：原來激進派還不夠激進？

    激進派：原來我才是保守派？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後，姬發嘆息道：“此事，還需和妖族天朝衆人商議……範離，你只當什麼都不知道，這主意就當是朕想出來的。”

    “不！你弘揚周禮，鯤鵬等妖族怎可能相信是你的主意？”嬴政連連搖頭道：“朕當年好歹有暴秦的惡名，還是讓朕來揹負這罵名吧。”

    “只你一人，恐怕承受不住妖族天朝的憤怒，算朕一個吧，就說是咱倆的主意。”項羽嘆息道：“畢竟論兇暴之名，朕也是享譽古今的。”

    “把朕也算上。”劉邦苦笑搖頭道：“世人都說朕猜忌開國功臣，素有刻薄寡恩之名，可以陪你們一起分擔。”

    “那自然不能漏掉朕。”朱元璋冷着臉道：“古往今來的開國之君，刻薄之名誰能與朕媲美？世人都說，朕用一隻燒鵝害死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

    範離一個餿主意，四位天帝一起擔責？

    他真是做夢也沒想到！

    雖然很想說‘也算朕一個’，但範離知道，如今在仙界，他真的還不夠分量。

    “行了。”

    “都別爭了。”

    姬發長嘆一聲，隨即又露出欣慰笑容。

    “這惡名咱們五個一起承擔，誰也跑不了。”

    ……

    …………

    帝俊葬禮。

    一座冰棺，全透明，一具男屍靜靜躺在其中。

    這是帝俊屍身，已經死去多日，但並非有任何腐壞痕跡。

    仙體，若不故意破壞，可以長久存世。

    鯤鵬立於冰棺旁，時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帝俊屍身。

    如此安詳，仿若熟睡。

    但鯤鵬知道，這位先帝被困山河社稷圖中，被硬生生拖死。

    一代妖帝就此隕落，連鯤鵬都感覺太過委屈！

    鯤鵬雖有志繼承天帝大位，但心中對東皇太一和帝俊兩任妖帝，卻是尊敬崇拜至極。

    否則，他怎敢藏身域外星辰之中，等山河社稷圖剛剛收起神通，就冒死將帝俊屍身帶回洪荒仙界？

    “先帝，請安息吧。”鯤鵬在心中感慨萬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