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帝王默契

    “範離！”

    “我們真的贏啦~~~~~！”

    稍稍恢復氣力的範離，在衆人護衛下回到聯軍大營。

    項寧激動萬分，也不顧天子威儀，直接撲入範離懷中。

    她的心情可以理解。

    畢竟，此戰不僅僅是大勝，更徹底終結了一個時代。

    大明敗了。

    嘉靖帝敗了。

    昔日籠罩在諸國頭頂的陰影，天下第一人的霸道強橫，已經淪爲歷史！

    晉、楚、魏、漢、吳與大明王朝，從此攻守易形了！

    “是的，我們贏了。”

    範離也是百無禁忌，當衆將項寧摟入懷中。

    他只回來了一副身軀。

    畢竟大事已定，兩副身體沒必要同時出現。

    這既是保險，也是底牌。

    他放眼眺望戰場，屍山血海之中，唯有龍鱗軍和衛戍軍仍然軍容肅穆、目光堅毅，且保留大部分完整建制。

    其餘吳、魏兩國將士，則是萎靡不振，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歸國返鄉的渴望。

    至於大漢的無當飛軍，損失卻過於慘重，十不存一。

    零星的飛軍將士散落在戰場上，大多眼神迷茫，不知所歸。

    “從今日起，天下事在我。”

    範離心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他把項寧摟得更緊些，女人受力，發出一聲旖旎的輕呼，旁人也只當作沒看見。

    這時，曹奐、孫皓和劉禪三位皇帝，見範離兩手空空而來，都緊張得湊上前來。

    “晉……”

    三人剛開口，又同時愣住。

    他們突然意識到，再以王爵稱呼範離，就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三人同時改口道：“晉帝陛下，請問嘉靖帝是否已經敗亡？”

    “嘉靖確實敗了，但死沒死，朕也不知道。”

    範離笑着搖搖頭。

    “朕的國丈正在追殺嘉靖，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他話音剛落，就有三道身影從天而降。

    不是別人，正是呂春秋、黃龍士和荊無敵。

    範離首先看見，荊無敵右手反握的天級神兵魚腸劍，通體都被鮮血染紅，彷彿天然就是血紅色的利器。

    “抱歉。”

    呂春秋看了一眼範離，又看了一眼他懷中的項寧。

    老臉一拉，語氣稍顯生硬。

    “只殺了嚴嵩、陸炳和兩個太監。”

    “嘉靖帝終究是逃了。”

    四個好大頭顱被荊無敵丟在地上，一個個表情猙獰、死狀慘烈，果然是大明首輔、錦衣衛首領和內廷最有權勢的兩位太監。

    “陛下，您千萬不要責怪國丈。”

    黃龍士站出來解釋。

    “嘉靖帝以【封神榜】脅迫此四人斷後，才換來一線生機。”

    “國丈全力出手，拼着負傷和消耗半本《呂氏春秋》爲代價，才能如此短時間的擊殺四位大明強者。”

    “此外，臣也看得分明，嘉靖帝油盡燈枯，恐怕時日無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明就該舉辦國喪了。”

    黃龍士是棋癡，這些年雖然也經過官場歷練，成熟了不少，但大晉朝堂清明，沒那麼多勾心鬥角，他終究沒有深諳人情世故。

    他本本分分的彙報完畢，卻發現曹、劉、孫三位天子表情凝重，未有半點喜色。

    怎麼回事？

    聯軍徹底戰勝大明，這不是喜事嗎？

    還是說，三位陛下懷疑自己撒謊？

    黃龍士正要詳細介紹戰況，卻見範離衝他微微搖頭，才會意閉嘴。

    “這個……”

    劉禪第一個站出來。

    他勉強擠出笑容，對範離拱手道：“恭喜晉帝陛下大敗嘉靖，成就不世偉業。此戰已了，大漢國內還有許多事情等着朕去料理，若陛下沒有別的事，大漢就先撤軍了？”

    這語氣，竟要等範離批准，他才敢離開？

    隱隱有討好哀求之意？

    不等範離回答，曹奐和孫皓也都站出來。

    “恭喜晉帝，成就偉業。”

    “大魏/大吳尚有諸多國事需要料理，請準撤軍，望晉帝陛下海涵。”

    黃龍士都聽呆了。

    什麼意思？

    大明覆滅在即，此刻聯軍直接攻入大明境內，絕對是秋風掃落葉般的輕鬆。

    怎麼就突然撤兵了？

    難道大明境內，還有什麼值得三國天子忌憚的存在？

    黃龍士差點沒忍住，想說幾句鼓勵三國天子的話，但範離已經先開口了。

    “既然……三位去意已決，便一路走好吧。”

    他的語氣已沒了往日的親切，更多透着疏離與冷漠。

    黃龍士很驚訝！

    陛下怎麼也這樣？

    可是，他卻看見劉禪等人臉上，分明露出輕鬆竊喜之色。

    “多謝晉帝，就此告辭！”

    三帝竟是毫不猶豫的轉身出了大帳，急不可耐的集結自家兵馬，要迅速撤回國內。

    “陛下，這……難道……”

    黃龍士隱隱悟到些什麼。

    範離沒有解釋，只對身旁的範純道：“你立刻率領衛戍軍返回大楚，將精銳駐守在北方邊境。我率龍鱗軍繼續攻打大明，在此期間，由你負責震懾魏漢吳三國，防止他們蠢動。”

    “沒問題。”

    範純點點頭。

    他臉上血痕未洗，殺氣外露。

    “哥，乾脆你滅明，我滅魏漢吳？”

    黃龍士聽得心驚肉跳。

    明白了！

    這回真的明白了！

    脣亡齒寒的道理，就是如此簡單樸實。

    當嘉靖帝強大時，魏漢吳就是楚國和晉國最堅定的盟友。

    但當明朝衰敗時，範離才是三國心頭的噩夢！

    “不必了。”

    “從現在開始，我們邁出的每一步，都可能踐踏無數條生命。”

    “我不是朱厚熜，要爲人間留一些元氣，儘量做到兵不血刃。”

    範離說着，又低下頭，恰好對上項寧專注認真的眼神。

    他笑了，索性頭更低一些，向懷中的女帝索吻。

    短暫溫存，直至項寧近乎要失態時，範離才作罷。

    他舔了舔嘴角，哈哈大笑。

    “傳旨！”

    “大明將亡，五國聯盟即日解散！”

    “朕，大晉開國皇帝，將行大一統事。”

    “同時曉諭天下人，臥榻之側，朕不許他人酣睡！”

    ……

    …………

    數日後。

    大明，皇宮。

    “子升。”

    “子升吶？”

    連着叫了幾聲，都沒有得到迴應。

    龍牀上，一個枯瘦老人掙扎着坐起身來。

    他連連喘氣，但終於看見徐階確實跪在自己面前，才露出輕鬆幾分的笑容。

    “哈……咳咳，徐閣老操勞國事，特恩准御前免跪。”

    “陳洪啊，你聾了嗎？快給徐閣老搬把椅子。”

    嘉靖帝說完，立刻有個中年太監竄了出來，口中稱是，又滿臉討好的搬來一個小馬紮。

    “謝陛下。”

    徐階坐下，才恍惚的想起，‘子升’不就是自己的字嗎？

    昔日嚴嵩在時，陛下以表字稱呼嚴嵩，盡顯榮寵恩厚，明明是自己最羨慕的待遇。

    “陛下終於也喊我的表字了。”

    “可是，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罷了！”

    “國事焦灼，晉帝範離率軍攻入我國境內，應該先向陛下稟報軍務，我胡思亂想些什麼？”

    徐階收拾心情，從馬紮上站起，又跪下。

    “啓奏陛下，老臣又緊急軍務……”

    徐階剛開口，就看見嘉靖帝乾瘦的老臉上，不耐煩之色一閃而過。

    顯然，陛下對軍情沒有興趣。

    多年來侍奉嘉靖帝的習慣，讓徐階立刻閉嘴。

    國家大事小情，不論輕重緩急，他已經習慣迎合主上，只說嘉靖帝想聽愛聽的，否則爭寵便又要輸給嚴嵩。

    於是，徐階想起了護駕回朝後，嘉靖帝交付給自己的另一項任務。

    難道它才是陛下心中頭等大事？

    可是……

    那件事，卻令徐階感覺口舌發苦，根本不願意提及。

    “子升啊，你找到了嗎？”

    已經虛弱到極點的嘉靖帝，兩隻眼睛卻好像會發光，直勾勾盯着徐階。

    “這……臣……”

    徐階幾番忍耐，終於無法忤逆自己的本心。

    又或許是嚴嵩的死訊，讓他有了勇氣，敢於以國事爲重，甚至當面頂撞陛下！

    “陛下！”

    “老臣以爲，軍情乃我大明當前第一要務。”

    “三日前，晉帝範離率龍鱗軍攻入我大明境內，其所過之處，省府州縣官兵稍有抵抗，大多望風而降……”

    “徐閣老！！！”

    嘉靖帝終於是怒吼一聲。

    這一聲，卻好似耗盡了他的氣力，整個人又撲倒在牀榻上，不斷的粗重喘氣，額頭更是汗如雨下。

    “不要說了。”

    “朕命令你，不許再說軍務。”

    徐階被吼得目瞪口呆。

    淚水，卻已經從連續熬夜的通紅雙眼中淌出。

    “陛下啊！”

    徐階跪下，重重磕頭。

    “國事如湯如沸，臣懇請陛下先已國家爲重！”

    “至於藍道行遺留【九轉金丹】的丹方，其內容是否可靠，尚需查驗，更不可急切煉丹服用，否則可能有傷聖體啊陛下！”

    徐階的哀求聲，只令嘉靖帝煩躁不安。

    他又一次掙扎着從龍牀上坐起，儘管氣喘如牛，卻語氣堅定！

    “徐階！”

    “朕告訴你！”

    “朕不在乎丟掉多少土地，減少多少人口，戰死多少兵卒！”

    “只要再給朕煉一爐【九轉金丹】，等朕傷勢痊癒，自然會擊退晉國之兵！”

    “朕在，大明就在！”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找到九轉金丹的丹方？！”

    徐階被吼得心神一亂，下意識去摸索袖中的一個紙卷。

    這紙卷，正是藍道行最後的遺物，九轉金丹的丹方！

    可是，丹方的內容徐階看過，這是萬萬不能交給嘉靖帝的東西！

    但太遲了。

    嘉靖帝已經看見了丹方，他蒼白枯瘦的老臉復又出現笑容。

    “子升！”

    “你真的找到了？”

    “拿來，快拿來！”

    “交出丹方！”

    “飛元真君、忠孝帝君、萬壽帝君……便封你爲大明首輔……”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