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化干戈爲玉帛

    第七天。

    姜子牙運轉大小週天，只感覺狀態愈發好了。

    他的修爲已恢復至元嬰境。

    最多半月，他就能重回人間巔峯，大乘境九品。

    「今天……該是喝不着那討厭的藥羹了。」

    姜子牙走到屋外，看着幽靜但寂寞的林園，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寂寥與失落。

    雖然被粗暴灌藥數日，但他心中清楚，這都是爲了讓他早日康復。

    如此簡單、直白的善意，姜子牙活了幾千年，也從未體驗過。

    一股暖意，在心中悄然流淌而過。

    他孤老一生，膝下也無子女。

    那個每日粗暴灌藥的身影，已然走進了姜子牙的生活。

    阿九。

    不對，是大晉皇后，九尾狐妖青丘。

    姜子牙曾說，願意帶她上天，這話絕非虛言！

    雖然相處不過短短幾日，但姜子牙竟是動了收義女的心思！

    姜阿九？

    這名字真的很好聽！

    只可惜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卻發現阿九居然是九尾狐妖！

    「阿九？」

    「取這種假名，是在暗諷老夫嗎？」

    姜子牙很想憤怒。

    但此刻四下無人，他居然裝不出半點憤怒情緒，甚至有些想笑。

    阿九，或許是她故意暗示自己，可惜自己老眼昏花竟沒識破？

    「哼！」

    「天底下哪有她這樣的九尾狐？」

    「呆板、木訥，沒有半點狐媚風韻，真不知晉帝看上她哪一點？」

    「想當年，那狐祖妲己的風騷嫵媚……」

    姜子牙自言自語。

    他卻沒發現，自己說的這些話，簡直像是爲青丘做無罪辯護。

    若青丘是一隻以色事人、嫵媚邀寵、惑亂君心的妖姬，爲一己私慾妨礙人族大事，才真該如狐祖妲己那般，一刀殺死了事。

    「說起來，當年老夫借【斬仙飛刀】殺死狐祖妲己，與九尾一族結下不共戴天的仇恨。」

    「雖然老夫是替天行道，但她也該恨極了老夫。」

    「哼！」

    「恨又如何？」

    「錯在妲己，蠱惑帝辛，貪戀紅塵。」

    「縱然伐商之戰重演，老夫也會毫不猶豫，伸張人間正義！」

    「阿九……青丘若爲狐祖私仇怨恨老夫，也是她不明事理、不分是非，算不得好狐！」

    姜子牙又是一陣自言自語，臉上卻分明寫着‘心虛"二字。

    他也是剛剛意識到，青丘有充足的理由仇恨自己。

    這可怎麼辦？

    被阿九討厭？

    姜子牙嘴角一陣抽搐，竟想要入宮一趟，與青丘擺道理講事實。

    他殺妲己，完全是人族大義！

    入宮？

    還是不入宮？

    姜子牙十分糾結。

    雖然晉帝對自己禮敬有加，但身爲外人，豈能擅闖別國皇宮，而且是後宮？

    「若是她再來送藥，老夫必須把話說清楚！」姜子牙暗暗在心中嘀咕。

    可他轉念一想，青丘豈能再來？

    自己對九尾狐妖表現出如此強大的敵意，更是她的殺祖仇人，青丘憑什麼再給自己送藥？！

    「唉！！！！！！！」

    姜子牙鬱悶得直跺腳，卻不知如何是好。

    「吃藥。」

    一道熟悉的乾啞聲音從身後傳來。

    姜子牙猛的轉身！

    一張老臉上咧開嘴，下意識得想要大笑出聲！

    「你來了！？」

    果然看見阿九熟悉的身影，一如前幾日那般，穿着青色的粗布麻衣，手中端着滿滿一大碗藥羹。

    而且，仍是滿臉雀斑的村婦模樣。

    姜子牙傻笑了幾秒，突然臉上笑容一收！

    緊繃着，卻又憋得通紅！

    姜子牙瞪眼質問道：「你還變成這副模樣作甚？戲弄老夫，連續幾日還嫌不夠麼？」

    他本想大聲呵斥，以掩蓋自己剛纔的傻笑。

    但話一出口，音量卻小了數倍，只剩下一股子埋怨味兒。

    青丘盯着姜子牙，神色從容平靜，甚至有點兒呆。

    「夫君說的，我變成這樣，你會願意喝藥。」

    她是實話實說，但在姜子牙聽來，卻是一股兒女哄老人開心的感覺。

    「哼！」

    「晉帝莫非也是狐狸變的，居然如此狡猾？！」

    姜子牙嘴上陰陽怪氣，心裏卻十分開心。

    他上下打量青丘，雖然變化的樣貌平庸醜陋，卻看着格外順眼。

    「九尾狐以妖豔嫵媚示人。」

    「唯獨在老夫面前，她卻是這般模樣。」

    「算起來，是不是老夫引領九尾狐走上正道，也算一場造化功德？」誰能想到？

    堂堂大周天朝丞相，成名幾千年的老神仙，最擅長的是自己給自己鋪臺階？

    「把藥拿來！」姜子牙朝青丘伸手。「老夫自己就能喝！」

    那口氣，好像幹了一件多偉大的事情？

    其實，就是不願意再被青丘掰嘴灌藥，大失仙體。

    「真的？我可以幫你。」青丘用極誠懇的語氣提醒道。

    「不需要！」

    姜子牙老臉一紅，順便把藥碗奪過來。

    他咬緊牙關，仰頭，一口悶！

    「嘔！！！」

    差點吐出來，但老頭好歹把藥咽下去了。

    「太難喝了！」他忍不住問道：「晉帝說這碗藥裏有你加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草木之精怎能熬出如此難喝的味道？」

    但凡修道之人，都略通醫術。

    姜子牙實在想不通，有什麼東西是必須九尾狐妖提供的？

    青丘也不隱瞞，爽快回答道：「狐涎。」

    「狐涎？」

    姜子牙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呆愣片刻，才終於臉色數變！

    「你你你……我我我……我喝了你的口水？！」

    青丘搖搖頭。

    「狐涎不是單純的口水，還需要狐火凝鍊濃縮……」

    她很認真的講解製作過程，姜子牙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解釋這麼多，還不是狐狸口水嗎！？

    「你你你……」

    姜子牙指着青丘，好半天不知該說什麼。

    他終於挑出一絲毛病，責備道：「你還變這模樣有何意義？老夫最討厭被人矇騙！」

    「哦。」

    青丘點點頭，華光一閃，就變回了本相。

    美豔，但不輕佻。

    像藏在高山深林中的一面鏡湖，低調的存在着，從不炫耀自己。

    姜子牙看着青丘的真面目，竟被勾起心中久遠的回憶。

    「你很像她。」老頭緩緩道：「妲己，你很像自己的祖先妲己。你知道嗎？老夫用斬仙飛刀，親自斬下她的首級。」

    姜子牙說完，心中莫名有些後悔。

    爲什麼自己要故意

    刺激青丘？

    真是人老了，越發糊塗，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