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衣鉢傳承

    呂福寶處理完公務，已過了大半日。

    她其實早看出父親對小貂蟬的牴觸，一直憂心忡忡。

    但國事爲重，呂福寶不得不先公後私。

    “小順子，他們現在在哪？”呂福寶放下最後一份奏摺，急切的問向身旁太監。

    秦順表情古怪道：“國丈他老人家陪着嬋公主，正在御花園的荷花池裏挖靈藕呢。”

    “啊？”

    呂福寶以爲自己聽錯了。

    但她素來知道秦順心思縝密、處事穩重，絕不敢胡言亂語。

    “挖……靈藕？”

    “是的，挖靈藕。”秦順想了想，補充道：“就是太醫院正前些日子種下的那批，嬋公主十分開心，只是國丈辛苦了些。”

    顯然，秦順並未閒着，時不時就去御花園看一眼，時刻掌握那邊的動靜。

    “本宮去看看！”

    呂福寶急匆匆趕到御花園。

    人還在院牆外面，就聽見御花園裏傳出郎朗讀書聲。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呂福寶不自覺停住腳步，靜立着聆聽讀書聲。

    “這是？”

    “顏淵師兄生前編撰的《千字文》？”

    呂福寶眼眶瞬間溼潤！

    已故的顏淵，雖然修爲只是化神境，儒學造詣卻是極高。

    他尤其注重蒙學，多有著作傳世。

    其中《千字文》傳遍諸國，被廣泛使用，顏淵爲天下稚子啓蒙，功德無量！

    小貂蟬的朗朗讀書聲，雖稚氣未脫，卻抑揚頓挫口齒清晰。

    不對啊？！

    呂福寶突然想起，自己明明還未給小貂蟬啓蒙，她如何能背誦《千字文》的？

    難道……

    她匆匆走進御花園內，在荷塘邊看見女兒稚嫩的身影。

    只見小貂蟬手捧一節粉糯糯的靈藕，上面還留着小小的牙齦，嘴裏鼓鼓囊囊正在咀嚼着什麼。

    旁邊，堆着比小貂蟬還高出一摞，居然全部是靈藕！

    “外公。”小貂蟬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嬋兒背完《千字文》了。”

    “好！”

    呂福寶聽見父親的聲音，卻不見人影。

    “嬋兒背一篇文，外公挖一節藕。這是君子之約，言而有信！”

    話音落，便見池塘裏有一節靈藕被拋上岸邊。

    呂福寶趕忙湊上前看，才發現堂堂當代文信侯、天下萬儒之師，正擼起袖子和褲管，赤腳在淤泥塘中徒手挖蓮藕？！

    荷塘的池水，卻被磅礴靈力推到兩邊。

    “孃親。”

    小貂蟬看見呂福寶，水汪汪的大眼睛頓時一亮。

    她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到呂福寶面前，墊腳舉起手中靈藕。

    “孃親吃藕藕。”

    “外公教明理，講了‘融四歲，能讓梨’的故事。”

    “嬋兒不用四歲，讓藕，也是明理。”

    呂福寶欣喜的將小貂蟬抱入懷中，興奮之餘，在她小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她又把目光投向呂春秋。

    “爹爹，您這是？？？”

    “咳！”

    呂春秋剛纔還滿臉笑容，這會兒想繃起臉裝嚴肅，卻怎麼都嚴肅不起來。

    他乾咳一聲，赤腳上岸，一代巨儒越發像個老農。

    “怎麼？不是你讓我帶孩子嗎？”呂春秋反問道。

    “啊？是，可是……”呂福寶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她原先擔心，父親無法接受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孫女。

    可眼下，其樂融融的舔犢畫面是怎麼回事？

    難道自己誤會父親了，他並不討厭小貂蟬？

    “嬋兒。”

    這會兒，呂春秋對外孫女的興趣比親女兒還大。

    “讀書有趣嗎？”

    老頭的眼中滿是期待，嘴角笑容更是怎麼都壓不住。

    呂福寶苦笑搖頭。

    讀書有趣？

    恐怕全天下九成九的孩童，都不會認爲讀書有趣吧？

    就連呂福寶自己，童年時也是在戒尺的陰影下拾起書本。

    能從書中讀出趣味，至少是少年時期才有的狀態。

    “有趣！”

    小貂蟬卻是沒有半點猶豫，脫口而出。

    “外公，嬋兒想天天讀書，可以嗎？”

    呂福寶分明看見，父親臉上有驚喜之色一閃而過！

    她是知道的，自己自幼讀書也算用功，卻遠未達到父親期待的高度。

    後來她對陣法大感興趣，父親更是將失望深埋心中。

    呂城文信侯一脈歷代儒師，桃李滿天下，偏偏到呂春秋這一代竟然後繼無人。

    將來呂福寶不論有多大成就，也肯定是陣法領域，而非儒學。

    此刻，呂春秋莫非從小貂蟬身上看到了希望？

    “嬋兒，外公問你。”

    “你是想要天天在荷塘挖靈藕，還是想要天天讀書？”

    呂福寶聽得哭笑不得。

    父親怎可如此苛刻？

    面對孩子，居然還拋出香餌利誘蠱惑？

    孩童的心情，哪裏能抵擋玩耍的誘惑？

    正當呂福寶這樣以爲的時候，結果卻出人意料。

    “外公，嬋兒……想在荷塘邊讀書，可以嗎？”

    小貂蟬說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左飄右閃。

    看樣子，該是完成了人生的第一個重要成就：撒謊！

    “哈哈哈哈哈哈！”

    孩子的謊言，哪裏能瞞過家長，何況還是呂春秋和呂福寶這樣的人物。

    她分明是又想讀書，又想玩泥巴挖蓮藕。

    呂春秋仰天大笑，笑聲中盡是老懷安慰，全無半點不滿之意。

    呂福寶卻滿臉通紅，沒好氣的瞪了小貂蟬一眼，孩子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眼底卻藏着一絲機智。

    “好好好！”

    “有經有權，知禮而不拘禮，守份而不頑固。”

    “嬋兒心性如此，修行儒學必有所成，不至於成爲腐儒之流。”

    “女兒啊！”

    “等晉城之事了結，爲父打算帶嬋兒回呂城。我呂氏儒學精要典藏盡在呂城，只有回去，爲父才能悉心教導她儒學修行，你意下如何？”

    呂福寶雖已猜到父親的心思，卻仍深感震驚。

    “爹爹，您是要把嬋兒培養成您的繼承人嗎？可她並非女兒的……”

    ‘親生孩兒’這四個字，呂福寶實在說不出口。

    但看父親的意思，怎麼好像要把小貂蟬培養成未來呂城的繼承人？

    女文信侯？

    這太匪夷所思了！

    “哼！”

    “那也未嘗不可！”

    呂春秋多年夙願，培養一位真正合格的繼承人，此刻終於有了實現的可能。

    他幽怨的看了女兒一眼，心說誰讓你不愛讀書呢？

    狀態不對，偏偏還找不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