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大漢，長安。

    【認主之戰】，已經持續了半月。

    曹操、劉備、孫權三人神情凝重，死死盯着如銅鏡般平滑的湖面。

    半月前，神獸從湖水中現身，乃是一隻玄色龍龜。

    “陛下能贏吧？”孫權壓低聲音問道。

    “……願天佑吾皇。”劉備委婉道。

    孫權白了劉備一眼。

    他一向覺得劉備油滑，現在答非所問，更是僞君子的表現。

    “孟德，你覺得呢？”孫權又問向曹操。

    卻沒想到，曹操也是答非所問。

    “比起陛下的勝負，我更好奇另一件事。你我三人都是天子命格，爲什麼神獸只與陛下爭鬥？莫非天道暗示，你我三人終究不配爲天子？”

    孫權聞言，面色凝重。

    劉備臉上也浮現出一絲不安。

    他們三個守在湖邊，明面上的理由是身爲漢帝近臣，當然有護衛之責。

    但是，三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萬一三人中的某人，能被神獸選中……

    “呵呵，二位莫慌。”曹操輕聲笑道：“天降護國神獸，咱們又未曾立國，神獸自然與咱們無關。”

    說完，三人又都沉默了。

    曾經，他們都是漢帝劉協的忠臣。

    但自從【三帝會盟】時，被劉協一通懷疑和怒罵，便在三人心中埋下了不安分的種子。

    終於還是孫權年輕，先憋不住道：“陛下在一日，我便效忠一日！若陛下不在了，我自回江東封地去養老。”

    這是表態。

    大漢朝，他只效忠劉協這一位漢帝。

    一旦劉協駕崩，不論是奸臣篡位，還是新帝登基，孫權都不再是大漢臣子了。

    孫權說完，目光投向劉備。

    “妹夫，你的意思呢？”

    劉備天生一副好賣相，儀表不凡、氣度雍容，號稱龍鳳之姿。

    聽見孫權喊自己‘妹夫’，卻也是臉頰一陣抽搐。

    “我乃大漢皇叔，若陛下不在，這漢室江山的重擔，我願一肩承擔！”劉備的聲音鏗鏘有力，字字如鐵。

    “操世食漢祿……”曹操略作停頓，緩緩道：“若天命在吾，吾爲周文王。”

    周文王什麼意思？

    不是造反，是終其一生侍奉殷商的忠誠。

    但兒子是否造反，那就與周文王無關了。

    三人正說話間，突然湖水翻涌，如煮沸的茶水一般。

    “陛下！”

    三人齊聲急呼，果然有一道身影狼狽的從湖中閃身逃出，重重跌落在湖邊泥地裏。

    漢帝劉協滿身狼藉，勉強站起身來。

    他頭頂的十二冕旒冠早不知哪去了，披頭散髮，毫無帝王儀表。

    身上龍袍還算完整，卻掛滿泥水，污濁不堪。

    “哈……哈哈哈，朕贏了，朕終於贏了。”

    漢帝劉協興奮得揮動雙手，右手更緊握一柄金色長劍。

    始皇劍！

    曹操、劉備、孫權三人彼此對視，隨即齊刷刷跪倒叩拜：“恭賀吾皇，降服神獸！”

    “三位愛卿，快快起身。”劉協激動道：“多虧你三人尋得始皇劍，若無此劍，朕未必能勝。”

    說着，他從袖口裏翻出一個黑乎乎、不規整的圓形物體，竟是個龜殼。

    “哈……神獸似乎在睡覺，縮進殼裏了。”劉協尷尬道。

    他原本想炫耀一下，讓三位親信大臣看看神獸風采。

    可惜，神獸似乎不太給他面子？

    剛被收服，就立刻龜縮休眠。

    “三位愛卿，可有明、楚兩國消息？”劉協自覺尷尬，便轉移話題道：“嘉靖帝和楚帝……項衝？他二人是否也如朕一般，成功收服神獸？”

    曹操答道：“探子回報，嘉靖帝僅用七日便收服神獸，並賜名大明朱雀，昭告天下。”

    “啊？僅用七天？”劉協一臉失望。“嘉靖帝果然是天下第一人。”

    曹操、劉備、孫權聞言，心中都是嘆氣。

    天子，乃天下第一人。

    咱家這位陛下倒好，主動承認自己不如別國君王？

    難怪漢室衰微，江山不穩。

    劉協卻沒這麼多心思，他覺得在自己親信大臣面前，就應該暢所欲言。

    他又迫不及待問道：“楚國那邊情況如何？說起來啊，我的寶貝長樂真是命苦，剛嫁過去還沒幾天，怎麼就守活寡了？”

    範離提前找曹、劉、孫打過招呼，只說項寧被逼退位，並被梵音淨土軟禁，但不可說破她女兒身的真相。

    “楚國神獸……似乎至今沒有出現。”曹操皺眉道：“至少，最新一批探子回報，楚帝項衝仍然在正常上朝，並沒開啓【認主之戰】。”

    劉協聞言，一臉鄙夷：“瞧瞧，篡位的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我的好女婿才是楚國真命天子，僞帝根本不配得到護國神獸。”

    曹、劉、孫三人聽得，莫名感覺臉頰一陣燥熱。

    還是曹操乾咳一聲道：“陛下，是否也學嘉靖帝，爲神獸賜名？”

    “賜名？”劉協呆愣幾秒，反問：“就叫它小龜龜，可以嗎？”

    三人齊翻白眼。

    人家是大明朱雀，咱們卻是小龜龜？

    這簡直不成體統！

    劉協似乎也感覺欠妥，尷尬道：“哈哈，司空大人，朕自幼少讀書，不如請你代勞吧？朕早就聽說，你文採斐然，還首創了建安文派？”

    “……臣遵命。”

    曹操凝視漢帝許久，心中竟生起一股無力回天的感覺。

    曾幾何時，他也想拋頭顱、灑熱血，只爲興復漢室。

    曹操嘆了口氣，才道：“神獸尚黑，即爲玄。其從水來，水爲陰，陰爲冥。上古時倉頡造字，冥與武想通。臣建議，神獸取名玄武。”

    “玄武？”

    劉協把這個名字反覆默唸數遍，很是滿意。

    “小龜龜，你今後就叫玄武咯？”他一邊說着，一邊輕拍龜殼。

    突然，玄武彷彿醒了，從殼中探出個小腦袋。

    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無視漢帝劉協，卻落在曹操身上，而後又轉向劉備、孫權。

    衆人也都盯着玄武，竟彷彿從它臉上看出了某種情緒。

    迷茫？

    疑惑？

    不知所措？

    神獸臉上怎會露出這種表情？

    很快的，玄武又縮回龜殼裏，剛纔就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劉協哈哈一笑，又道：“曹司空，朕收服玄武，應當慶賀。就辛苦你寫一篇樂府詩，明日呈上供朕賞讀？”

    “臣，遵旨。”

    當夜，曹操回到自己的司空府，在書案前展開宣紙，提筆落墨。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