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人間太苦了

    “……”

    徐復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他怒視開口說話的葉凡，聲音已然變了調：“休要胡說八道，屋內的邪祟已被徐某斬盡殺絕，斷不可能存活！”

    似是爲了安心，徐復又態度肯定的重複一遍：“對，沒錯，徐某可是天師府傳人，手中符籙無往而不利，區區邪祟妖魔罷了！”

    李鶴不懂什麼除妖。

    但他知道好兄弟葉凡不會無的放矢，十分從心的退後一步，剛巧站在葉凡身旁，壓低聲音問道：“葉凡你別嚇我，到底怎麼回事……”

    葉凡蘊含靈氣的指尖在李鶴眉前一滑，後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死死抓着葉凡的手。

    因爲他——

    能看到了！！！

    只見一位長髮過肩的紅衣女人趴在徐復背上，散發着絲絲陰寒之氣，看的李鶴手腳冰寒頭皮炸裂。

    李鶴指着徐復背上，聲音都打着顫：“鬼鬼鬼鬼鬼鬼鬼……”

    “嗡！”

    徐復大腦一片空白。

    他怎麼看不到？

    他爲什麼看不到？

    他怎麼能看不到！

    徐復驚慌失措，怒吼道：“你們休想騙徐某，休想！”

    說罷扭頭轉身跑下樓，只是跑得太快，李鶴先前給的紅包掉落在地都未察覺。

    這越發讓李鶴心灰意冷，這說明徐復根本就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

    他罵罵咧咧道：“虧死老子了，花了大價錢居然請了一個假道士！”

    葉凡搖頭道：“假道士不至於，那符籙鎮個孤魂野鬼是足夠了，但那紅衣女人明顯怨氣極深。”

    李鶴聽的一頭霧水，好半天後憋出一句：“葉凡你變的我有些不認識了，像是傳說中的得道高人。”

    “哈哈哈。”

    葉凡大笑：“解決完這事，你得請我吃頓好的。”

    “那必須！”

    李鶴猶豫了下，又小聲道：“兄弟，若是危險就放棄吧，我一條賤命不值當，我老婆兒子沒危險就行。”

    葉凡沒有解釋，只是安慰道：“在家裏備好飯菜等我。”

    葉凡揹負雙手，離開三棟小樓。

    走了幾分鐘，葉凡在衚衕巷子找到了精神險些崩潰的徐復，這位煉氣一層的道士佝僂着腰部，大口喘息。

    在看到葉凡後，徐復崩潰道：“前輩救我！”

    徐復現在是徹底怕了，因爲背部越來越重，重到他根本直不起來腰，腰椎彷彿要斷裂掉。

    葉凡嗤笑道：“你不是天師府的人嗎？”

    “……”

    徐復漲紅了臉：“我胡亂吹噓的，我其實只是個僥倖踏入練氣境的散修。之所以自稱天師府傳人，是因爲可以多加錢，但……但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鬼！”

    葉凡嘖嘖稱奇。

    這騙子到今天才翻車也是運氣好。

    他淡淡道：“你騙我兄弟的那些錢……”

    “原價賠償……不，雙倍賠償！”

    “嗯。”

    葉凡這才看向徐復背上的紅衣女子，平靜問道：“說吧，爲什麼纏着李鶴。”

    “唰！”

    紅衣女子豁然擡頭，露出一張姣好但陰森的面孔，冷冷注視着葉凡，彷彿下一刻就會用那尖銳的血色指甲劃破葉凡脖頸。

    “呵。”

    葉凡笑了，隨手一指揮去，紅衣女子頓時淒厲慘叫出聲，從徐復背上摔落在地。

    這時候徐復看到了紅衣女鬼，頓時連滾帶爬跑到葉凡身後，哆哆嗦嗦道：“原來真……真的有髒東西，謝謝前輩救命，謝謝前輩救命。”

    葉凡沒有搭理徐復，依舊望着紅衣女子，語氣漸漸冰冷：“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我要殺了李鶴，他害的我家破人亡！”

    女子聲音淒厲，字字泣血，無窮無盡的怨恨竟讓熱辣的夏天陰寒刺骨。

    葉凡皺眉道：“我兄弟不是這樣的人，你仔細說說。”

    “說？”

    女子冷笑出聲：“沒什麼好說的，我要殺了你們，再殺了他全家！”

    徐復恐懼大叫道：“前輩，快出手殺了她，她她她……她要殺了我們！”

    “聒噪。”

    葉凡語氣不耐，徐復頓時住嘴。

    葉凡平靜道：“你但凡下得去手，他們活不到現在。‘凡是所怨，皆是有因’，我或許能了卻你生前遺憾，若真是我兄弟李鶴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定不會有半分偏袒。”

    “……”

    紅衣女子陷入長久沉默，眼中更是閃爍過深深痛苦。

    她欲言又止許久，最終苦澀一笑：“人間太苦了，再也不來了，替我說一聲謝謝，他從未對不起我。”

    女子向葉凡深深作揖一拜後煙消雲散，彷彿從未存在過。

    回到李鶴家，這位老同學已經備好了三菜一湯，還將珍藏多年的茅臺酒取出。

    “怎麼樣了？”

    瞧見葉凡帶着徐復回來，李鶴解開圍裙，十分關切的問道。

    “化作飛灰了。”

    “呼。”

    李鶴眉開眼笑，鬆了口氣道：“終於可以把老婆孩子接回來了，葉凡你快坐。”

    徐復嫌棄道：“呵，把人家女鬼害的家破人亡，居然還有臉吃吃喝喝？徐某看不起你這種人！”

    李鶴氣笑了：“你個江湖騙子有臉指責別人？還有，別血口噴人，我根本都不認識她！”

    “她叫孫花。”

    “呃。”

    李鶴愣住，不敢相信道：“孫悟空的孫，花朵的花？”

    “嗯。”

    葉凡點頭。

    他剛纔卜了一卦，孫花與李鶴之間的確有一段因果。

    “……原來是她啊。”

    李鶴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情緒莫名低落道：“街道盡頭有個倒黴女人，丈夫吃喝嫖賭抽還家暴她，缺乏教育的女兒同樣對她動輒打罵，患者明顯精神失常，甚至幻想着家庭是正常且和睦的。又一次家暴後她被趕出家門，在街上一直瘋跑，被社區送到我這進行心理輔導，我治好她了。但後來聽社區說孫花殺了賭鬼丈夫跟女兒後突然失蹤了，警察還來我這調查過……葉凡，孫花是怎麼死的？”

    葉凡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自殺。”

    李鶴又喝了一杯酒，聲音顫抖道：“葉凡，你說我是不是不應該把她從夢中拽回來？這樣……她至少還能活在自己幻想的美好世界裏，最終三條人命因我而死。”

    葉凡沉默。

    難怪紅衣女子有如大的怨氣，這怨氣並非針對李鶴，而是丈夫與女兒。

    只是大恩如大仇，她本可以渾渾噩噩過完一生，卻被李鶴從自我欺騙的狀態拉了回來，大仇得報無處可去便來到了李鶴這裏。

    或許女子也後悔過，後悔不該殺了丈夫與女兒，出於逃避心理將一切都怪罪於李鶴。

    但心底僅存的良知，又讓孫花對李鶴始終下不去手，最終選擇化作飛灰不入輪迴。

    “沒有的事，她讓我對你說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