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緊急應對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豬頭七字數:4140更新時間:24/07/01 09:56:40
    程千帆一直在等待。

    倘若真如他所判斷的,“翹嘴”早就投靠了日本人,那麼,日本人安排“翹嘴'繼續留在中統內部,必然是有什麼陰謀的。

    此外,“翹嘴”供出的這個“大副”,其真實身份乃至是情報的真實性也便要打一個問號了:

    第一種可能性,日本人想要放長線釣大魚,故而雖然知道“大副”,但是一直沒有對'大副”動手。

    第二種可能性,'大副”這個情報,對於日本人來說沒有什麼價值,因爲此人也是早就被日本人收買,或者是此前也被日本人逮捕過,經不住嚴刑拷打已經叛國投日之人。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性,既然已經決定“放長線釣大魚',那麼,“翹嘴”就這麼向巡捕房供出了“大副”,這似乎邏輯上說不通。

    程幹帆首先想到的一種原因便是,除非是有更重要的目標或者是價值需要,日本人才會放棄“'大副”這個魚餌。

    那麼,這個目標是什麼?

    特工刻在骨子裏的警覺令程幹帆心中一動,表情凝重—敵人在懷疑自己?

    在試探自己?

    他無從得知這種可能性有多大,但是,只是想到有這種可能性,程千帆心中的警覺級別便瞬間提升。

    對於潛伏者而言,當你嗅到了一絲可能的危險的時候,不要麻痹大意,更不要心存僥倖,這說明危險比你所能感覺到的距離更近!

    這件事背後的敵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宮崎健太郎嗎?

    倘若不知道,那麼,對方的懷疑目標和試探目標是程千帆,如此的話,這種懷疑和試探所代表的危險信號較低。

    但是,倘若對方知道他是“大日本帝國特工宮崎健太郎”,依然起了疑心、並且有了付諸行動的試探行爲,這就是非常危險的信號了。

    只是,程幹帆在心中反覆思考,推敲,回憶自己過往行動,卻暫時並沒有找到自己何處出了紕漏,竟爾引起了敵人的懷疑。

    這種已經感知到了某種危險,卻並不知道危險來自何處,源頭在哪裏的感覺,對於潛伏者而言是巨大巨大的心理折磨。

    程幹帆點燃一支煙,看着窗外的雨霧,他沉默的抽菸。

    鼻腔呼出的煙氣在身邊縈繞,模糊了窗戶,阻礙了他的視線。

    當然,也不排除“翹嘴'確實是不想說,但是,受不住豪仔的嚴刑拷打只能開口,且根據程千帆所掌握之豪仔審訊用刑情況,這種可能性並不小。

    但是,程千帆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性,那麼,事情的嚴峻程度和形勢之惡劣性質則到了非常深入的程度。

    倘若“翹嘴”和'大副”都是已經投靠日本人的漢女幹,那麼,此間事幾乎就是昭然若揭:

    敵人就是衝着他來的!

    程千帆打開窗戶,將手中的菸蒂扔下去。然後,他又取了一支煙,撥動打火機點燃。先是猛抽了兩口。

    然後右手夾着香菸,小拇指撓了撓頭皮。然後又抽了一口煙。

    嘴巴裏叼着香菸,伸了個懶腰。

    隨即biaji一口,將嘴巴裏的香菸吐掉,慢悠悠的關閉了窗戶。

    幾乎是他從窗口轉身離開半分鐘後,醫療室的門開了,老黃罵罵咧咧端着一盆水出來,朝着外面一潑。

    “老黃,怎麼了?”有在捕廳臺階口抽菸的巡捕見狀,隨口問道。

    “怎麼啦?”老黃沒好氣罵道,“漏雨,接了一盆水了,冷死人嘞。”

    說着,老黃便更加變本加厲的罵人,說自己早就說了醫療室這房子該翻修了,總務室那幫人總是各種理由拖延。

    “現在好了,弄不好睡覺都沒得。”老黃憤憤說道,然後轉身朝着房間裏走去,嘴巴裏嘟囔着要喝兩口、不然這晚上

    熬不過去之類的話。

    很快,醫療室裏便傳來了肉菜的香味。'這老東西活得倒是滋潤”!

    巡捕心中罵了句。

    老黃現在會享受的,吃酒必要有肉菜,所謂“菜酒”就是這種人。這邊,副總巡長辦公室裏。

    程千帆走回到辦公桌後面,他將菸蒂在菸灰缸裏用力摁滅,然後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臉頰,令自己的面部肌肉舒緩。

    然後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的慢慢地喝了十幾口。

    整個人的情緒緩和下來了,'小程總”就這麼施施然離開了辦公樓,一樓的捕廳。

    “程副總!”“談一”“帆哥!”

    值班的巡捕看到程副總下來巡查,趕緊立正敬禮。

    '小程總”壓了壓手,示意衆人不要理會他,繼續忙手頭的工作。衆人頓時個個賣力表現,一幅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樣子。

    “猴子。”程千帆掃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朝着侯平亮說道,“讓食堂弄點吃食和薑湯過來,給兄弟們暖暖胃。”

    “是!”

    程副總的體恤,引來衆手下一陣歡呼聲。

    程幹帆則信步來到了捕廳門外的臺階口,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剛要點燃,卻是嗅了嗅鼻子,手中夾着煙,嘴巴裏笑罵道,“側恁娘,大雨天都擋不住香味,這個老黃,大晚上的弄什麼好吃的。”

    說着,隨手拿起身旁的一柄雨傘,撐起雨傘朝着老黃醫療室走過去。......

    邦邦邦!敲門聲響起。

    “誰啊?”老黃嘴巴裏嚼着豬頭肉,扭頭衝着房門的方向嗚嗚囔囔的問道。“我。”門外的程千帆喊了一嗓子,“開門。”

    老黃聽出來是程副總的聲音,趕緊說道,“門沒上閂。”

    “老黃,什麼味這麼香?”程千帆收起雨傘進屋,同時隨手關上了房門,也將風雨聲擋在了外面。

    說着,他低頭一瞅,驚呼一聲,“你個老家夥,難怪這麼香!”一盤豬頭肉,燉香肉,小炒煙燻肉,花生米。

    香味濃郁,主要便是燉香肉的香味傳出去的。

    老黃得意的笑了,“現在也不圖什麼了,就是圖一口吃的。”

    “趙探長的那條狗?”程幹帆夾了一塊豬頭肉,一邊嚼着一邊用筷子指了指香肉,笑着問道,“小心他明天找你拼命。”

    “可別亂說。”老黃趕緊說道,“這是我一個朋友送來的。”說着,他壓低聲音,“出什麼事情了?”

    每次巡捕房有行動,老黃隨後的任務就是盯着副總巡長辦公室。

    他看到程幹帆發出的要求緊急見面的信號後,便開始弄肉菜,這是給程幹帆製造來他這裏的理由。

    雖然兩人關係不錯,正常來往不會令人起疑,但是,這麼一個冷雨夜,總歸要有一個較爲合理的理由的。

    程幹帆便將“翹嘴”供出了中統的“大副”,他果斷下令巡捕行動,將大副'抓捕歸來的事情講述與老黃聽。

    此外,程幹帆重點是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他對於此事的一些猜測和懷疑。

    “你之前親自在臺階口等豪仔他們抓人回來,我這邊就提高了警惕。”老黃點點頭說道,“然後我就一直很小心,在等你可能發出的信號。”

    程幹帆提前下來,親自等待抓捕隊歸來,這本身就是兩人約定的暗號,說明要抓的是抗日份子,因此“宮崎健太郎”對此非常重視。

    然後,老黃便會格外注意,時刻關注“火苗”同志是否會發出緊急信號。

    “這件事我看不透,好似有一層迷霧。”程千帆吃了一口醃肉,老黃稍微重口,有些鹹了,他趕緊喝了口花雕潤潤口。

    他看着老黃,“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我的感覺告訴我,敵人可能是衝着我來的。”

    “是摟草打兔子,還是明確目標?”

    老黃表情嚴肅,沉聲問道。如果是前者,倒是還好,如果是後者,則說明形勢非常嚴峻了。“暫時無法確定,只是一種直覺。”程千帆搖搖頭。

    看着老黃無比嚴峻的表情,他微笑說道,“先不說這件事是否是敵人的試探,好消息是,我選擇了最穩妥和正確的應對方式。”

    老黃點點頭。

    永遠是那麼的冷靜,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血,但是,這也正是他們這樣的潛伏者能夠存活下去的原因。

    這一點也正是他對於“火苗”同志非常欣賞和放心的地方,這是一名老同志對於更加年輕的同志的那種欣賞,雖然在黨支部裏實際上是“火苗”同志在領導他。

    '火苗”同志應對準確,成功的迴應了敵人的第一波試探。否則的話,現在兩個人應該是在討論應急方案了。

    .....·

    “需要我做什麼?”老黃問道。

    “找到這個開源米鋪”,重點是探查米鋪附近有無值得懷疑的。”程千帆沉吟說道,“這對於甄別“大副”的真正身份很有幫助。”

    “交給我了。”

    “還有戈薩斯舞廳。”程千帆說道,“舞票是四天前的。”

    他吃了一口豬頭肉,繼續沉吟說道,“舞票上沾有口紅印,口紅印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嘴巴較大的女子。”

    '鋼琴'同志朝着“火苗”同志豎起大拇指。

    “要格外小心,如果這件事本身是敵人的試探的話,我擔心他們會有陷阱。”程千帆表情嚴肅說道。

    “放心吧,無論是我還是他們兩個,都惜命。”老黃開玩笑說道。

    程千帆也笑了,這話是玩笑話,無論是老黃還是路大章亦或是趙樞理,都是可以義無反顧的爲紅色、爲人民獻出生命的戰士。

    當然,這話也不全是玩笑話,大家確實是很惜命,之所以惜命,是爲了活着繼續從事紅色事業,是因爲受苦受難的人民需要他們繼續戰鬥!

    “告訴老趙,除非十萬火急,不要和我們聯繫。”程千帆叮囑說道。

    趙探長同小程總'關係不佳,或者說是有不小的過節,現在外面都傳聞小程總”對趙探長的二姨太有覬覦之心。

    正所謂仇恨之大莫過於殺父殺母奪妻之恨,這種仇恨是男人無法忍受的。此外,愛狗人士趙探長同同爲愛狗人士的老黃也是關係較爲緊張。

    如此,趙樞理將會是法租界特別黨支部最隱蔽的一環,也將是最後的底牌之-

    ....

    在老黃這裏吃飽喝足,'小程總”面色微醉,心滿意足的離開。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坐在座椅上,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

    '小程總”的眉頭皺起來,拍了拍腦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頗爲重要之事。然後他拿起了話筒,朝外要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程幹帆和對方說了寥寥兩句話便掛掉。

    隨後,程千帆穿戴好外套,即將出門前又走回到辦公桌後面,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一份文件袋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

    然後便急匆匆的走出辦公室。

    “浩子,備車。”下了樓梯,程千帆朝着正在和侯平亮抽菸吹牛的李浩喊道。“是!”

    車子在風雨中沉默的前行,車頭燈照射出兩道燈柱,似要撕開雨霧的長矛。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車速放緩,慢慢地停在了路邊。

    “警戒。”程千帆淡淡說道。

    “是!”李浩連續閃了三下車燈,穿着雨衣的保鏢從護衛車輛中下來,在距離“小程總”的座駕約莫三十步的地方形成環形拱衛。

    約莫等了幾分鐘的時間,兩道車燈刺破雨霧,一輛小汽車在距離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去看看。”程千帆沉聲說道。

    李浩下了車,將

    雨帽拉起來,徑直朝着對面的小汽車走過去。

    須臾,浩子便帶了一個撐着一把黑色雨傘、看不清男女的人回來了。

    李浩拉開了程千帆座駕後排車門,該人將雨傘隨手遞給了浩子,彎腰鑽進了車裏。

    李浩則撐着雨傘,退後離開了小汽車約莫十幾步,警覺的注意着四周的情況。“宮崎君,這個李浩不錯。”小池看了外面一眼,說道。

    “程千帆救了他的命,他自然對程千帆忠心耿耿。”程千帆笑了笑說道,說着,他打開了公文包取出文件袋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小池問道。

    “行刺我的那個槍手的口供。”程千帆面色陰沉,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和殘忍之色,“非常有趣的供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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