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肖勉的命值幾何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豬頭七字數:4226更新時間:24/06/28 11:34:37
    “我國對德國宣戰,戰爭僅限於國與國之間,平民是無辜的。”皮特看着程千帆,義正辭嚴,“私人財產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程千帆輕笑一聲,顯然以爲皮特在裝樣子,他從兜裏取出一張紙遞給皮特。

    皮特接過來看。

    這是程千帆查勘掌握的在法租界的德僑情況:

    法租界現有德僑四百三十三人。

    計有房屋、商業財產、債券等,粗略掌握情況如下。

    另,德國對波蘭宣戰次日暨二日,在滬德國僑民已經有所警覺。

    “他們中很多人已經將存儲在法英銀行的儲蓄取出來,轉存到了荷蘭、比利時以及意大利人的銀行。”程千帆說道,“所以,存在銀行裏的這些錢,想要搞到手會比較麻煩。”

    說着,他遺憾的搖搖頭。

    “千帆。”皮特表情嚴肅,“我說了,戰爭和平民無關,法蘭西不會劫掠平民的私人財產。”

    程千帆深深的看了皮特一眼,終於,他點點頭,“那好吧。”

    說着,他抽了口菸捲,“本就是你們吃正餐,我撈一些湯湯水水,費力不討好,如此也好。”

    皮特的表情依然是嚴肅的,顯然不願意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程千帆心中則更加篤定了,法國人雖然對德國宣戰了,但是,似乎只是爲了宣戰而宣戰而已。

    戰爭和平民無關?

    歐戰時期法租界當局拘押、沒收德國人的資產、商行、儲蓄,乃至是欺辱德國女人的時候可是毫不手軟。

    ……

    回到二樓的副總巡長辦公室,程千帆推開窗戶,朝着醫療室喊道,“老黃,快些,按按肩膀。”

    “來咯。”老黃冒出頭應了聲,嘴巴裏咬着菸捲,就這麼上了樓。

    程千帆親自給老黃泡了茶,朗聲說道,“嚐嚐,頂頂好的六安瓜片。”

    “程總的好茶,那我可要好好嚐嚐。”老黃示意程千帆在椅子上躺好。

    “我剛纔真擔心你不在醫療室。”程千帆說道。

    “正準備出門呢,總務處的劉醒跑肚,來找我開藥。”老黃說道。

    他方纔非常焦急,迫切要離開巡捕房,將岑旭犧牲、馬思南路六十二號有日本人守株待兔的情報送出去。

    “是不是有情況?”老黃問道。

    既然‘火苗’同志說擔心他方纔出門了,這必然是說明有新情況。

    “剛纔看到有七十六號的人在外面。”程千帆說道。

    “誰?”

    “曹宇。”程千帆說道。

    “真是禍害遺萬年,這傢伙怎麼還沒死。”老黃也是皺眉。

    且不說開森路那一次被打壞了一隻耳,此外,還有數次參加七十六號圍捕軍統上海站、上海特情組的行動,曹宇可謂是幾經生死大難,竟然都能夠逃過一劫。

    “這傢伙着實是命硬。”程千帆也是無奈說道。

    別的且不說,上次他營救盛叔玉的時候,曹宇又逃過一次,還有上上次,他利用小池除掉了一隊七十六號行動組,曹宇那廝竟然正好在後門蹲守,同樣是逃過了。

    “你判斷曹宇是路過?還是蹲守在附近?他們的目標是誰?”老黃思忖問道。

    “不是路過。”程千帆搖搖頭,“老黃,你去窗口看一眼就知道了。”

    ……

    老黃到了窗臺邊,將菸蒂在窗臺的菸灰缸摁滅,瞥了一眼外面。

    “那個擦鞋匠是生面孔。”老黃走回來,在程千帆的肩膀上按着,說道。

    他皺眉思索,“你覺得他們的目標是什麼?”

    “說不好。”程千帆搖搖頭,“不過,是衝着我們來的可能性不大。”

    法租界特別黨支部事實上是切斷了上海地方黨組織的人員聯繫的,一切情報均以死信箱的方式進行傳遞,且只可由上海特別黨支部向上海地方黨組織傳遞情報,除非特殊情況,上海地方黨組織不可主動聯繫他們。

    且最近他們這邊並未有什麼動作。

    故而,上海法租界特別黨支部被敵人盯上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是我被盯上了。”程千帆說道,然後他又搖搖頭,“可能性也不大。”

    倘若七十六號真的對他產生了懷疑,暗中監視,不會選擇曹宇這個‘熟面孔’。

    “一切如常,當作不知道這種情況。”程千帆略作思索說道,“平時該怎麼就怎麼。”

    既然他們已經發現了七十六號的人就在附近,這種時刻首先不能亂,以不變應萬變。

    “我一會正常外出。”老黃拿起泡在臉盆架的熱毛巾,擰半乾,敷在程千帆的眉眼臉上,“情報必須送出去。”

    “可以。”程千帆略一思索,“你是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你做事我放心。”

    停頓一下,他又叮囑說道,“不過,有一個原則,必須小心警惕,一切以安全爲重,若有情況,我命令你放棄傳遞情報。”

    ……

    “你在這邊盯着點,我去去就回。”曹宇咬着一根牙籤,對靠在電線杆上看報紙掩飾的手下說道。

    “欸。”手下點點頭,然後手中的報紙就脫手了。

    “報紙借我看看。”曹宇‘搶了’手下的報紙,一邊走一邊看,還不時地嘖嘖出聲。

    他沿着薛華立路向西走了兩三百步,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中途又折進了一個弄堂,從一個路口出來,伸手叫了輛黃包車。

    約莫十幾分鍾後,曹宇下車,又進了一個巷子,敲開了一處房門。

    進了門,裏面人聲鼎沸。

    這是一處暗賭檔。

    曹宇看着嘈雜的環境,臉色垮下來,“我這幾天沒來,怎麼這麼鬧騰。”

    這話一出,正賭的熱火朝天的賭客們面色不善的看過來,看清楚說話的人是誰後,連忙變了笑臉。

    有人還打了打自己的嘴巴,“曹先生莫怪,俺小點聲。”

    曹宇得意的頷首。

    “曹先生,樓上請,三哥早早在等着了。”

    “帶路吧。”曹宇點點頭。

    ……

    “老弟,你啊,太貪心。”夏問樵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仍然扔給了曹宇兩根金條。

    “我幾次三番差點沒命,這世道,我算是看透了,什麼都不如這黃魚來得實在。”曹宇把玩着兩根小黃魚,滿意的點點頭。

    “現在可以說了吧。”夏問樵說道。

    “不急。”曹宇瞥了夏問樵一眼,“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夏問樵問。

    “夏三哥這是決心爲重慶賣命了?”曹宇微笑問道。

    “這話怎麼說?”夏問樵輕笑一聲,深深看了曹宇一眼,“世道艱難,掙錢不易,我不過是當一個中人罷了。”

    “算了,你夏三哥是當中人,還是真的投了重慶,我管不着,也不想知道。”曹宇搖搖頭,“我只想確定一點,你夏三哥找我打聽,我拿錢辦事,並無其他攀扯,僅此而已。”

    “當然。”夏問樵哈哈大笑,“本就是這般嘛,你曹老弟說呢。”

    曹宇哈哈大笑。

    “我今天要說的事情,兩根小黃魚,不夠。”曹宇忽而收斂笑容,緩緩說道。

    “曹老弟,你這就不講究了,黃魚你已經收了,現在又……”夏問樵的臉色陰沉下來。

    “肖勉。”曹宇突然說道。

    語速很快,聲音不大,夏問樵卻是聽得真切,他的臉色驀然變了。

    他看着曹宇。

    “軍統上海特情組的肖勉。”曹宇說道,“夏三哥不要說不知道是誰。”

    他微笑着,“即便只是當中人,以你夏三哥,不可能不知道肖勉。”

    夏問樵上上下下打量着曹宇,目光有些冷,忽而,他哈哈大笑,“曹老弟,你這次可是拎着豬頭找錯廟門了啊。”

    曹宇微微皺眉,也不說話,就那麼的看着夏問樵。

    ……

    “曹老弟,那個肖勉。”他皺眉說道。

    “就這個人的事情,我沒興趣,更不敢去碰。”夏問樵搖搖頭,“那兩根小黃魚恐怕你得還給我。”

    “真的找錯廟門了?”曹宇似笑非笑。

    “真的找錯了。”夏問樵點點頭。

    “是曹某冒昧了。”曹宇哈哈大笑,“不過,我要糾正三哥一句,我這不是拎着豬頭找廟門,是廟門有難我可救。”

    說着,他將手中的兩個小黃魚掂量了兩下,一根揣進了兜裏,另外一根放在桌子上推給了夏問樵,“老規矩,事不成也留一半。”

    曹宇起身拍了拍屁股,“可惜了,本想着大撈一筆的機會呢。”

    他搖搖頭,“堂堂肖勉的命,竟然一文不值,嘖嘖。”

    看着曹宇就要拉開門離開,夏問樵臉色連連變化,“曹老弟,留步。”

    曹宇停下腳步,他扭頭看夏問樵,“夏三哥還有什麼吩咐?”

    “三哥我素來佩服好漢。”夏問樵笑着說道,“對於這個肖勉,我——”

    “三哥方纔不是說不願意碰這事嗎?”曹宇皺眉,說道。

    看到夏問樵要說話,他擺擺手,“不是老弟我嘴巴臭,實在是倘若三哥只是好奇,我這嘴巴不好開口啊。”

    他做了個掂黃魚的動作,“只有碰到真正識貨的老爺,我這張嘴才值錢啊。”

    “這根,還你。”夏問樵沒有廢話,他面色一肅,將桌面上的那根小黃魚推給了曹宇,“再加一根大黃魚。”

    說着,他拉開桌子下方的抽屜,拿了一根大黃魚順着桌子推了過去。

    “看來,三哥這個中人的生意還是做得很大的嘛。”曹宇拿起小黃魚、大黃魚,一手一個敲擊了一下,貴金屬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然後卻又搖搖頭將大小黃魚放下,面帶微笑看着夏問樵,“不夠。”

    夏問樵沒說話,他就那麼盯着曹宇,面色愈發陰沉。

    “夏三哥莫生氣。”曹宇微笑着,“只是買賣而已,識貨的老爺自然覺得值得。”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三哥着相了。”

    夏問樵心中一凜,他明白曹宇這話的意思,他只是中人而已,倘若真要買這個情報,這筆錢自然有買家出,自己這個中人表現的有些急切了。

    “低買高賣,我給你多了,賺的自然少了。”夏問樵淡淡說道,他深深的看了曹宇一眼,“曹老弟,這次的貨是好貨,卻不易出。”

    “不易出,不賣便是了。”曹宇搖搖頭,“在我看來,這次的貨值得高價,倘若低價出了,壞了規矩不如留着。”

    “曹老弟果然會做生意。”夏問樵面色陰沉,冷笑一聲,“開個價吧。”

    ……

    “二十根大黃魚!”曹宇豎起兩根手指頭。

    “不可能!”夏問樵勃然大怒,他寒着臉看着曹宇,“曹老弟,你別把你那套打土豪分田地的本事用在我這裏,我夏問樵只是一個中人,不是土豪。”

    曹宇臉色大變,他鐵青着臉看着夏問樵,“夏三哥,我當年因何在紅黨,其中內情你不可能不知道,曹某乃爲黨國剿匪大計忍辱負重,你休要以此來羞辱我。”

    “急了,急了,急了不是。”夏問樵手指指了指曹宇,哈哈一笑,“開個玩笑,曹老弟莫急。”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曹宇冷哼一聲,看着夏問樵,咬着牙齒說道,“二十條大黃魚,少一根都不行。”

    “沒有。”夏問樵直接搖頭,“肖勉的命,在那邊看來值不得這些。”

    “那算了。”曹宇起身,徑直朝着房門口走去。

    夏問樵皺眉,他的臉色連連變化,“曹老弟,留步。”

    “夏三哥,人命關天,既然要做這筆買賣,我們是不是都痛快一些。”曹宇回過神,作無奈狀看着夏問樵。

    “好。”夏問樵一拍桌子,“我們都痛快些,各退一步,你曹老弟給句痛快話,一口價。”

    “二十條大黃魚。”曹宇立刻說道。

    夏問樵的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他冷冷的看着曹宇,“曹老弟,你這可就不爽利了。”

    “二十條大黃魚。”曹宇皺着眉頭,似是在權衡,終於緩緩開口,“這筆錢老弟我只落袋一部分。”

    夏問樵聞言,皺眉看着曹宇,終於他緩緩點頭,“二十條大黃魚,好,我應下了。”

    “夏三哥阿沙力。”曹宇大喜,做了個掂黃魚的動作。

    只是,看到夏問樵冷笑着看着他,他不禁也皺眉,“夏三哥這是何意?”

    “我這邊可以出二十條大黃魚。”夏問樵從抽屜裏一條一條的往外拿大黃魚,然後擺放好,正好十條大黃魚,“不要擔心不夠,三哥我一句話,就有人送來。”

    他看着曹宇,“但是,這麼大一筆生意,我是不是要先驗驗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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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