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性情中人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豬頭七字數:4118更新時間:24/06/28 11:34:37
    “父親說,谷口教授是被人刺殺的,我實在是無法理解一位如此德高望重的長者,爲何會遭遇如此令人悲傷的刺殺事件。”

    “陸陸續續有一些人來弔唁,有身穿長袍馬褂的人,有穿着西裝的人,還有人穿着我不認識的中式服裝,這些應該是中國人,他們對待憲兵都很客氣,有人會微笑着脫帽致敬……進入靈堂後,他們面色悲傷,表情肅穆,看到我的時候,都會善意的點頭。”

    “甚至還有人會哭的昏過去,被憲兵擡出去,我覺得憲兵對待他們太粗魯了,這並不是對待熱愛日本的中國人民該有的行爲。”

    “報上說,中國人是歡迎帝國的,從這些中國人的態度,似乎是如此的。”

    川田綾子合上日記本,她微微皺眉,哀樂聲、佛教徒誦經的聲音,敲擊木魚的聲音,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沒有能夠讓她心安,反而有些傷神,她不太喜歡。

    起身的時候,川田綾子有些踉蹌。

    “小姐,你沒事吧。”阪本良野正好走過來看看好友宮崎的情況,見狀趕緊走來關切詢問。

    “我沒事,多謝了。”川田綾子微微鞠躬回禮。

    “我是阪本良野,總領事館的參贊助理。”阪本良野看微笑着,說道,“小姐應該是有些疲憊,要不要找個房間休息一下?”

    “有勞了。”川田綾子微微鞠躬。

    ……

    阪本良野帶着女孩朝着角落的一個房間走過去,這處房子就在宮崎健太郎所處的房子隔壁。

    “小姐,請稍等。”阪本良野輕聲說,他走向好友所在的房子,輕輕推開門。

    川田綾子好奇的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安安靜靜的站在窗口,有賓客弔唁離開,男子非常恭敬的鞠躬行禮。

    阪本良野沒有打擾宮崎健太郎,等宮崎健太郎回禮完畢,他才關切詢問,“宮崎君,要不要喝口水?”

    “不必了。”程千帆舔了舔乾癟的嘴脣,他扭過頭來說道。

    這一轉頭,川田綾子便看到了一張英俊堅毅的面容,對方看到她也驚愕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致意,鞠躬一禮。

    川田綾子也趕忙鞠躬回禮。

    “小姐,請。”阪本良野回來,引領着女孩朝着隔壁的房子走去。

    “剛纔那位先生……”川田綾子忍不住問道。

    阪本良野踟躕片刻,搖搖頭,“小姐,請恕我不方便回答這個問題。”

    “是我失禮了。”川田綾子有些驚慌,鞠躬說道。

    阪本良野將女孩安頓好,吩咐人送來了茶水,隨後便離開了。

    ……

    川田綾子站在門口,手中拿着茶杯,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隔壁的房子。

    “這應該是谷口教授的家人吧。”

    “只是他爲何躲在這個小房子裏,孤獨一人在此呢?”

    過了一會,她看到那個年輕的男子從房間裏走出來,面色悲傷,走到了靈堂外面,深邃的目光向內看去。

    “這是一幅多麼哀傷的眼神啊。”女孩心想。

    程千帆深深地看了一眼靈堂內谷口寬之的遺像,眼神悲傷,帶着一絲懷念,心中卻是冷笑呸了一聲,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又看了那個身穿和服的姑娘安靜的站在遠處看着他。

    程千帆面色平靜,微微鞠躬一禮。

    川田綾子雙手放前,鞠躬回禮。

    等她起身再看的時候,這個極爲英俊哀傷的年輕男子已經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個背影。

    “奇怪的人。”

    ……

    “綾子。”川田勇詞招手呼喚女兒。

    “父親。”川田綾子小跑着過來。

    “你看什麼呢?”川田勇詞問道。

    “剛纔有一個人呆在那個房間裏,默默地向賓客行禮。”川田綾子小聲說,“好奇怪。”

    川田勇詞看向今村兵太郎。

    “此人是一個受到谷口教授幫助的中國人,他感恩於谷口教授,堅持要以弟子身份代替谷口教授家人向賓客回禮。”今村兵太郎說道。

    說着,今村兵太郎走到川田勇詞身旁,低聲說,“應該是谷口教授的學生宮崎健太郎,他因爲身份的原因不好公開露面,只能以這種方式一盡弟子之禮。”

    他瞥了川田綾子一眼,看到這位川田家的小姐自覺的放慢腳步,拉開了距離,不禁心中暗自點頭。

    “原來是他。”川田勇詞點點頭,“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難爲他了。”

    “閣下知道健太郎?”今村兵太郎驚訝問道。

    “聽人提起過谷口教授的這位愛徒。”川田勇詞說道,“今村君和宮崎健太郎似乎頗爲熟悉?”

    “健太郎拜我爲師。”

    “原來如此,今村君有一個好學生啊。”川田勇詞點點頭,“好了,我先回去了,今村君且留步。”

    “閣下慢走。”今村兵太郎鞠躬行禮,說道。

    “綾子。”川田勇詞喊了一聲。

    川田綾子踏着木屐,小快步跟上,中途停下,朝着今村兵太郎鞠躬行禮,然後才轉身朝着汽車小快步走去。

    “真是乖巧知禮的小姐啊。”今村兵太郎感嘆不已。

    ……

    川田勇詞的心中是頗爲滿意的,今村兵太郎作爲宮崎健太郎的老師,竟然不知道那件事,這說明宮崎健太郎是一個頗爲穩重,且並不居功顯擺之人,這很好。

    “父親,今村叔叔說的那個人,你似乎認識?”川田綾子問道。

    “噢?”川田勇詞看了女兒一眼,微笑的樣子。

    “父親素來眼界甚高,若是父親不認識之人,你斷不會和今村叔叔聊起的。”川田綾子說道。

    “原來父親在你的心中便是如此之形象啊。”川田勇詞佯怒。

    “事實就是啊。”川田綾子吐了吐舌頭。

    川田勇詞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們家的聰明伶俐的綾子,你猜的沒錯,我確實是知道那個人,他就是宮崎健太郎。”

    “父親,您說的宮崎健太郎,是不是就是……”川田綾子輕聲問道。

    “是他。”川田勇詞點點頭,想了想又叮囑自己女兒,“綾子,宮崎健太郎有特殊身份,在從事着極爲危險的工作,今天這件事你不要對任何人提及。”

    “女兒明白了。”川田綾子乖巧的點點頭,心中對於這個曾經救過自己哥哥的宮崎健太郎更加好奇了。

    “綾子,你要記住,正是因爲有宮崎健太郎這樣的出身卑微的普通人的默默的付出,有這些冒着生命危險爲帝國工作的平民,才能有我們的美好生活,才能有帝國的輝煌。”川田勇詞沉聲說道,“哪怕是你內心鄙薄這些人,也不可以表現出來。”

    “綾子沒有啊。”川田綾子有些生氣。

    川田勇詞苦笑搖頭,“我把你當成你姐姐了。”

    ……

    “今村叔叔,確實是我安排宮崎君待在鄰屋的。”阪本良野說道。

    “是健太郎主動要求的?”今村兵太郎問道。

    “不是。”阪本良野說道,“宮崎君因爲不能親自以弟子的身份爲谷口教授盡最後一份情誼,頗爲悲傷,我便主動提起來的。”

    “你做得對。”今村兵太郎放下心來,他微微頷首,“如此,也算是彌補了健太郎的遺憾了。”

    看到阪本良野欲言又止的樣子,今村兵太郎微微皺眉,“有什麼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好友阪本長行將阪本良野託付給他在身邊,在他心中,阪本良野便宛若子侄一般,這個年輕人沒有不良嗜好,待人真誠,工作也很認真,唯一的缺點就是有些時候膽子不夠大。

    “今村叔叔,今天來弔唁谷口教授的那個女孩是誰?”阪本良野幾乎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氣,想要問出這句話,話到嘴邊卻成了,“今村叔叔,我聽說,特高課要開始審訊晴子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今村兵太郎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

    ……

    “發現梅申平的蹤跡了。”程千帆發出緊急求見信號,然後趕赴祕密接頭地點和宋甫國見面。

    “太好了,確認了嗎?”宋甫國大喜,問道。

    “我安排人盯着總領事館,看到梅申平和影佐禎昭等人一起出現,不過,高慶武並未隨行。”

    “高慶武未出現?”宋甫國微微皺眉,“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從始至終都未出現,最起碼我的人是沒有看到高慶武的。”程千帆說道,“我雖然去了總領事館弔唁,但是不能多呆,並沒有碰到梅、高二人,只能吩咐手下盯着總領事館的東門,所以不能排除高慶武從更加隱蔽的別處進出。”

    “不會,梅申平和高慶武若是一同前去,兩人斷無分開的道理。”宋甫國說道,“這兩人,其中任何一人之蹤跡被發現,另外一個即便是隱藏很好,也和共同暴露的結果沒有什麼差別。”

    然後他眉頭舒展開來,“此二人應該是一起的,雖然不清楚高慶武爲何沒有出現,不過,發現梅申平的蹤跡,已經可以確定他們的動向了。”

    “老長官高見。”程千帆微笑說道。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梅申平是同數名日方人士一同出現的,我的手下只認出其中一人是影佐禎昭。”

    “影佐此前曾經多次公開場合露面,便是上海的報端也曾經報道過此人,故而他的相貌是早已經掌握的。”程千帆解釋說道。

    “能夠認出來一個就非常難得了!”宋甫國點點頭,說着,他恨得直咬牙,“果然,梅申平他們是來上海和日本人祕密會面的。”

    “總部有無下一步的計劃,要不要?”程千帆右手猛然擡起,一掌揮下,表情狠烈,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不可。”宋甫國大驚,立刻說道,“萬萬不可。”

    說着,他隨後也是嘆息一聲,“雖然我也恨不得……”

    看着程千帆看着自己,宋甫國搖搖頭,“你當沒聽見。”

    “好。”程千帆點點頭。

    兩人哈哈大笑。

    “我們的任務是確定此二人的蹤跡,查緝此二人是否是在和日本人接觸,至於其他的……”宋甫國說道。

    說着他搖搖頭,“只要他們沒有公開背叛黨國,只要那位還是副總裁,即便是委員長,也拿他們不太好處置。”

    ……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程千帆氣的喘粗氣,他起身踱步,轉了兩圈,最終卻只能嘆了口氣,“老長官說得對,校長也爲難啊。”

    “你能夠理解領袖的難處,我很欣慰。”宋甫國點點頭,“此間事了,你我聯名向局座發報,隨後我便儘快離開上海。”

    “好,請老長官起草電文,我隨後便去發報。”程千帆說道。

    很快,宋甫國親手寫就電文,程千帆仔細看了後,表示認可。

    隨後他又合上電報稿,口述了一遍,得到宋甫國確認後,他掏出打火機將電報稿點燃,盯着看紙張燃燒殆盡後,又潑了茶水,最後又用一根筷子攪了攪。

    宋甫國滿意的點點頭,程千帆的這種謹慎是他所欣賞的,身處敵後,萬事小心點沒錯。

    “老長官不多待兩天了?”程千帆問道。

    “不了。”宋甫國搖搖頭,“我在上海工作多年,認識我的人太多了,多留一天便多一天的風險。”

    “確實。”程千帆表情嚴肅點頭,“我這便安排一下,事不宜遲,今晚的船票離開。”

    宋甫國點點頭,程千帆雷厲風行的做法也正合他意。

    此前阮至淵被捕叛變,導致上海站包括站長鄭衛龍在內的多人被捕,除了鄭衛龍被設法營救出來外,被捕的同志中多有投敵的,這些人自然是認識他宋甫國的,故而他多呆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險。

    “對了,日本人總領事館設立靈堂,死的是誰?”宋甫國問道。

    “一個姓谷口的日本人,據說是日本國內很有名的學者。”程千帆說道。

    “原來是這個老鬼子。”宋甫國點點頭。

    “老長官知道此人?”程千帆驚訝問道。

    “不認識。”宋甫國笑了說道,“越是有名的老鬼子,死的越多越好。”

    程千帆哈哈大笑,這便是他喜歡宋甫國這個老長官的原因,此乃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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