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必須除掉毒蛇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豬頭七字數:4106更新時間:24/06/28 11:34:37
    “那個人?”路大章思索,腦海中浮現出汪康年身邊那個身材瘦削、個子不太高的小年輕。

    “這個人有什麼特別之處?”路大章問。

    他當時的注意力在汪康年身上,沒有太關注和研究這個眼鏡年輕人。

    “我擊傷汪康年,殺丁乃非,還有一個原因。”程千帆沒有直接回答。

    他將菸蒂扔出窗外。

    “製造我與他之間的矛盾,最好是生死大仇。”一抹月光落下,程千帆的眼眸中彷彿閃爍光芒。

    “汪康年太危險了,你是故意製造和此人的巨大矛盾,如此的話,汪康年即便是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可能牽扯到你,你也可以說是汪康年公報私仇。牽強附會攀誣與你。”路大章立刻會意,說道。

    程千帆點點頭,他伸了伸肩膀。

    他實在是太滿意和路大章以及老黃交流的這種感覺了,不僅僅是因爲兩人是革命同志,是戰友,更因爲這種默契。

    三人都是頂尖特工,你說一句,我立刻便能理解,跟上節奏。

    ……

    “看到從小汽車出來的是汪康年,我便決意要傷汪康年,殺一個人了。”程千帆說道。

    “此前我從三本次郎處得知,汪康年堅持認爲動手刺殺鄒鳳奇的人是紅黨‘陳州’。”他看着路大章說道。

    路大章臉色微變,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就此事進行溝通和交流,故而他不知道這件事。

    “汪康年怎麼會懷疑到‘陳州’身上?”路大章不解問道。

    明明是力行社特務處動的手,汪康年竟然會想到是紅黨的身上,事實上,以紅黨的行事風格和實力,現在極少會有類似制裁行動,所以,汪康年的這個懷疑,不合常理啊。

    “汪康年堅定認爲鄒鳳奇被殺同‘陳州’此前的相關案件有些相似。”程千帆搖搖頭,“其中一個理由是被殺者都是頭部中彈,一槍斃命。”

    “這是你的行事習慣?”路大章問。

    “是下意識的習慣,打腦袋最致命。”程千帆點點頭,說道,“沒想到汪康年如此細心狡猾,發現了這個細節。”

    “當然了,僅憑這個細節,不足以說明動手之人是‘陳州’,這更多的是汪康年的直覺,汪康年我們這種人,非常相信直覺。”

    “所以,你今天開槍打死丁乃非,選擇的是打腹部。”路大章說道。

    “恩。”程千帆點點頭,“我要一步步在汪康年的心中預設我的風格。”

    ……

    “你懷疑汪康年今天跟蹤我的車子,是因爲汪康年懷疑我和‘陳州’有牽扯?”路大章捕捉到了問題的關鍵,問道。

    “一開始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看到車站路是汪康年,便有了這個猜測。”程千帆眉頭微微皺起,“前年的臺拉斯脫路,我救了同志們,順利脫險,這件事老路你記得吧。”

    “我記得,我帶隊躲在附近巷子裏,遠遠看着你翻牆跑了,那個時候可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陳州’竟然是你。”路大章說道。

    “汪康年一直咬着‘陳州’不放,而這次是他和‘陳州’的唯一一次正面接觸。”程千帆又摸出一支煙,轉動打火機轉輪,點燃了,輕輕吸了一口,“汪康年此人極度縝密和自信。”

    “縝密,說明他習慣從細節上尋找蛛絲馬跡,自信則說明他更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親自經歷的。”程千帆語速很慢,邊說邊思忖。

    菸捲的火光忽閃忽閃,映照了年輕的特工的臉龐和眼眸,他呼出一口煙氣,繼續說道,“故而我推測,汪康年會研究過往檔案,從細節上入手,進一步巡長‘陳州’的相關線索,而臺拉斯脫路的槍擊案,是他唯一一次和‘陳州’交手,所以,這件事會成爲汪康年重點研究對象。”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當時帶隊正好在附近巡邏,汪康年擴大了懷疑範圍,儘管也許我本身並沒有漏出破綻,但是,謹慎的汪康年還是將我列入懷疑對象了?”路大章說道。

    “確切的說,是在此前的研究對象沒有進展的情況下,汪康年擴大了懷疑對象。”程千帆微微點頭,“老路,正如你所說,汪康年並沒有抓住你的把柄,他只是廣撒網式的懷疑。”

    “但是,我也不能大意。”路大章沉聲說。

    “是的,幹地下工作的,最怕被人盯上,所以,老陸,你最近要格外小心。”程千帆說道。

    “我明白。”路大章點點頭。

    ……

    “回到剛纔那個問題,我之所以說還想要除掉眼鏡,是因爲直覺告訴我,這個人對汪康年來說極爲重要。”程千帆眼眸閃爍異樣神采,“要和汪康年不死不休,殺了這個眼鏡,也許比殺了丁乃非對汪康年的觸動還要更大。”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路大章問。

    “圍巾。”程千帆緩緩地說到,“下車的時候,夜風寒冷,汪康年縮了縮身體,但是,他卻是取下他自己的圍巾,給身邊的眼鏡戴上,給我的感覺是兩人不僅僅是上峯和手下的關係那麼簡單。”

    “我懷疑這兩個人之間應該有更密切的關係,恩,眼鏡極可能是他的親友,且是汪康年極爲重視的親友。”程千帆說出了自己的揣測。

    “還有就是,直覺,直覺告訴我,這個安靜的戴眼鏡年輕人很危險。”程千帆表情嚴肅,“這應該是一個善於動腦子的特工,你我都知道,幹我們這一樣,有腦子的比只有蠻力的要危險得多。”

    路大章仔細回憶,終於想起了這個被他忽略的細節。

    他看向自己的年輕戰友,心中敬佩不已。

    “厲害。”路大章豎起大拇指,微笑說,“文武雙全小程巡長。”

    ……

    “經過今日之事,我已經算是和汪康年結下大仇,所以,短期內汪康年即便是查到我身上,我也無懼,甚至可以肆無忌憚的反擊。”程千帆沉吟說道。

    “汪康年還在黨務調查處的時候,就曾經多次暗中調查過我。”程千帆眼眸閃爍殺氣,“不過,我早有準備,沒有露出破綻,反而向戴春風彙報過這件事,告了黨務調查處一狀。”

    “同時,這也可以在戴春風那裏預先打個埋伏,他此後不會輕易相信黨務調查處對我的懷疑和調查。”

    “不過,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不好。”程千帆皺眉說道。

    “這個人太陰險狡猾了,就像是一隻毒蛇,一直咬着不放。”路大章表示同意,“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汪康年這個漢奸,以今日之見,汪康年是鐵了心爲日本人做事情了。”

    “動手是肯定要動手的。”程千帆嘴角上揚,“特務處剛剛除掉鄒鳳奇,又襲擊了日本人的軍馬場,現在風聲有些緊,等風聲過去再說。”

    路大章聞言,忍俊不禁。

    ……

    “笑什麼?”程千帆瞪眼,“國紅合作,紅黨‘火苗’提供情報,特務處‘肖先生’負責安排動手,堪稱完美合作典範。”

    路大章憋不住,哈哈笑起來。

    “老路,經此之事,你我應該進入到汪康年的視線,所以短期內我們都要杜絕和組織上接頭。”程千帆吩咐說道,“我會安排老黃去見‘大表哥’。”

    “明白。”

    兩人又就‘蠡老三’求購軍火,以及有意投靠日本人之事進行了溝通,對好了‘口供’,隨後路大章開車將程千帆送回了法租界中央區。

    ……

    虹口區。

    上海特高課總部。

    荒木播磨急匆匆走近三本次郎的辦公室。

    “課長,汪康年受傷了,他的一個手下也被打死了。”荒木播磨彙報說道。

    “可是發現了‘陳州’的蹤跡?”荒木播磨大喜,從座位上起身問道。

    汪康年一直堅信行刺鄒鳳奇的是紅黨陳州,並且一直在朝着這個方向調查,現在驟然聽聞汪康年‘遇襲’,三本次郎大喜,他第一反應便是汪康年的追查有收穫了。

    “不是。”荒木播磨面色古怪,“擊傷汪康年,擊斃他一個手下的人,正是宮崎君。”

    “宮崎健太郎?”饒是陰險狡詐的三本次郎也是驚愕不已。

    “確實是宮崎君。”荒木播磨點頭說道。

    “汪康年怎麼會去招惹宮崎?”三本次郎皺着眉頭,沉聲問。

    “具體情況暫時還不清楚。”荒木播磨搖搖頭。

    “汪康年在哪家醫院?”三本次郎冷冷問道。

    “平涼路的帝國陸軍兵站醫院。”荒木播磨說道。

    三本次郎露出驚訝之情,平涼路的兵站醫院可以說是上海日軍目前最好的醫院之一。

    ……

    六年前,帝國的白川義則將軍遭受朝鮮‘兇徒’投擲炸彈重傷,隨後便是被被送進平涼路的日本兵站醫院。

    但是,在這一家日軍在上海最大、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也並沒能挽救白川義則將軍的生命。

    以汪康年的身份,怎會有資格進入平涼兵站醫院治療的?

    “據說一開始是送往兵站醫院附近的泛亞醫院,偶遇了西田正雄閣下,西田閣下派人上前詢問,聽聞汪康年是爲了帝國而負傷,便安排汪康年進入兵站醫院治療。”荒木播磨注意到三本次郎的表情,立刻解釋說道。

    “西田閣下說了什麼?”三本次郎立刻問。

    “西田閣下說,帝國不會讓真誠的朋友流血又流淚。”荒木播磨說道。

    “備車,去兵站醫院。”三本次郎沉吟片刻,說道。

    行車途中,坐在副駕駛的荒木播磨突然扭頭問,“課長,西田閣下會不會因爲此事訓責宮崎君?”

    “荒木。”三本次郎緩緩說道。

    “哈依。”

    “西田閣下對支那人確實是素來友好。”三本次郎嘴角浮起一抹猙獰的笑容,“但是,西田閣下還有一句話,一百個一千個支那人的命,都不如一位大和子民的生命寶貴。”

    “哈依,荒木明白了。”

    ……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李浩開着車駛入院子。

    停好車。

    程千帆下車伸了個懶腰,大聲吩咐說道,“酒食拿進去,不過,告訴這幫傢伙,悠着點,別喝醉了。”

    “明白。”李浩笑着說道。

    很快,捕廳裏便傳來了值班巡捕的歡呼聲。

    “謝謝巡長!”

    “巡長四海!”

    程千帆笑着搖搖頭,點燃一支煙,冷得跺跺腳,就要進入捕廳,便看見醫療室亮燈了。

    他忍不住笑着指着醫療室的門罵道,“老黃,你這老家夥,莫不是屬狗鼻子的?”

    果不其然,他隨後便看到門開了,老黃一邊扣着棉襖釦子,嗅了嗅鼻子,一邊嘿嘿笑,“有燒雞,豬肘子,還有豬頭肉,還有花雕,這麼多酒食。”

    說着,他又吸了吸鼻子,“我老黃的鼻子別的不靈,就是這個……怎能聞不到?”

    “老黃,你總不能空手吃白食吧。”程千帆不懷好意的看向醫療室房間。

    “沒了,真沒了,我的好酒都沒了。”老黃臉色一變,直擺手。

    “沒了?”程千帆露出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我怎記得上次還看到有一瓶會稽山老花雕?”

    說着,徑直走近了老黃的醫療室。

    老黃正在系褲腰帶,一個不察,沒有攔住。

    害怕自己的珍藏好酒被翻出來的老黃,一邊系褲腰帶,一邊小跑回去。

    只聽見屋裏面傳來老黃氣急敗壞的聲音,“我的程巡長,我說了沒有好酒了,你咋還不信呢。”

    “那是什麼?”

    “程巡長,程老大,你小點聲,那是我好不容易,哎呦呦……”

    咣噹一聲,房門關上了。

    ……

    “我說,你聽,弄點動靜出來。”程千帆快速說道。

    “這是從日本人那裏得到的名單,你即刻去見大表哥。”

    “哎呦,這瓶酒不行。”

    “告訴大表哥,名單裏應該有一部分人態度曖昧,甚至暗中投日了。”

    “這瓶吧,這瓶可是上好的。”老黃指了指一瓶酒。

    然後便是小程巡長一聲嗤笑。

    “我對一部分名單進行了標註,圓圈代表對日態度強硬,半圓代表態度曖昧,打叉叉的代表疑似已經投靠日本人,什麼都沒標註的,表示暫時沒有更多情報來判斷。”程千帆壓低聲音,在老黃耳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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