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監視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鍋小米李字數:3143更新時間:24/06/28 11:32:24
    特務處。

    電訊科。

    滴滴噠噠的聲音一直沒有中斷過,突然一臺大功率電臺上的紅燈閃爍起來。

    看見一旁的監聽員已經拿起鋼筆在紙上抄寫起來,趙友新立刻戴上耳機。

    他親自聽了一會,然後表情凝重道:

    “這是個老手,發報的應該是個女人,不過她的特徵也很明顯,每次發到數字7她總要停頓一下。”

    他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脫口而出:“上海憲兵司令部。”

    這個發報手法他認識。

    看看着監聽員抄錄的一串串數字,他又皺起了眉頭,沒有密碼本,一切都是徒勞的。

    .......

    大通旅社。

    荒木拿下頭上的耳機,看着紙上抄錄的數字,對照密碼本,一一翻譯過來。

    看到“毒蜂”兩個字,他下意識眯了眯眼睛。

    這個代號他只聽說過一次,到底是男是女,一概不知。

    他不好奇,他不想知道,有時候知道的越多,你的處境就越危險。

    他的工作就像地下的暗流,靜謐、曲折、湍急,甚至是兇險。

    不過這些讓人頭皮發麻、心神一緊的詞,表面上卻不能顯露半分。

    所以在他銷燬電文,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再次變成了那個一臉笑意的旅社掌櫃。

    到了前臺,對店員矜持地點了點頭,剛想離開,突然就見一個提着皮箱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先生住店?這邊請。”荒木熱情地引導着,眼睛卻將這個略顯寒酸的青年從頭看到了腳後跟。

    肩膀、手、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

    看到青年拿着鑰匙上了二樓,荒木挑了挑眉毛,陷入沉思。

    他雖然不知道野口富士男被捕的原因,但他知道,後果或者說連鎖反應才剛剛開始。

    畢竟除了野口富士男,還有一個人來過這裏。

    他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如果他也被捕,野口第一次來過的地方必然進入特務處的視野。

    有些祕密永遠不能讓別人知道,那樣自己就永遠睡不了一個好覺。

    荒木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再次上了樓,找到了那個放風的夥計。

    “204。”荒木輕輕吐出一個數字,雖然是在笑,但語氣格外冰冷。

    夥計淡淡點了點頭,瞥了走廊一眼,眼中閃着兇光。

    ......

    趙孟華打開房門,掃視了一眼房間內的佈置,將手中的皮鞋放在牀上,目光落在案几旁的暖水壺上。

    他掂量了一下暖水壺,是空的,微微一笑,剛好可以藉着換水的機會將旅社偵查一遍。

    可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清脆的敲門聲。

    趙孟華疑惑又警覺,輕聲問:“哪位?”

    “送水的。”

    這麼巧?

    他將暖水壺輕輕放下,躡手躡腳來到門後面。

    貓眼外面站着一個小廝模樣的男人,手中確實提着一個灰色暖水壺。

    他微微鬆了口氣,緩緩退後幾步,輕聲道:“來了。”

    然後故意發出聲音,上前將門打開。

    門開了。

    小廝模樣的男人一臉的謙卑:

    “先生,你的熱水壺,我幫你送進去?”

    “不用,你給我就好。”

    “好的,麻煩您將屋內的空水壺給我,對了,您千萬別告訴老闆,說壺裏面沒有熱水,不然他要扣我工錢的。”小廝一臉的討好,連連鞠躬。

    “沒事,我又不是長舌婦。”看小廝卑微的模樣,趙孟華微微同情,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他接過水壺,剛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就聽身後傳來動靜。

    下意識地回頭,只見剛纔還一臉謙卑的小廝此刻目光兇悍,手中一把鋒利的尖刀撲面而來。

    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趙孟華下意識躲閃,用暖水壺去砸,尖刀已經穿過了他的脊椎,鑽心的疼痛讓他下意識地想要吶喊出來。

    但小廝根本不給他反應時間,似乎殺戮讓他興奮莫名,在尖刀拔出的那刻,一條肌肉線條緊繃的胳膊突然纏上他的脖子。

    “嗤”

    趙孟華滿臉驚恐,瞪大了眼睛,最終無力地垂倒在地。

    “咚”一聲,暖水壺掉在地上,滾燙的熱水汩汩流淌,和血液匯在一起,水霧升騰而起,說不出的詭異。

    小廝一臉冷漠地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然後熟練的在他身上摸索起來。

    證件、手槍很快就出現在小廝手中。

    隨後這些東西再次出現到了荒木的手中,看着特務處的黑色證件,荒木瞳孔緊縮,臉色陰鬱起來。

    他已經對特務處有所戒備了,卻不想這些人的嗅覺這麼靈敏。

    現在已經不是時間不多的問題,戰鬥已經打響了。

    他在地上踱了幾步,迅速做出決定,然後看向沉默的小廝。

    “高橋君,我們要撤離了,不過在撤退之前還有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一聲“高橋君”讓高橋三吉受寵若驚,日本階級、上下尊卑森嚴,君在上級喊出來代表着親近和尊重。

    他知道情勢危急,連忙道:“嗨,荒木前輩請吩咐。”

    荒木從抽屜裏面拿出一封書信,遞給高橋,鄭重道:

    “你馬上去一趟夫子廟,將這封信放在內殿的坐塌下,路上一定要小心支那特工的跟蹤,如果被逮捕,伱知道該怎麼做。”

    “哈衣,荒木前輩,爲天皇盡忠是高橋的榮幸。”

    “很好,你去吧。”

    “哈衣。”

    ......

    喬裝打扮後的高橋提着食盒從旅店走了出來,隨意攔下一輛黃包車,逐漸遠去。

    此刻荒木卻站在旅社樓頂的平臺上,拿着望遠鏡注視着街上的風吹草動。

    天台的視野很好,在荒木望遠鏡的注視中,每個人的面目表情都清晰呈現在眼前。

    賣力工作的擦鞋匠,吹牛拉家常的黃包車車伕,到處吆喝的貨郎......

    就在荒木皺眉的瞬間,一輛汽車從街頭駛了過去。

    他微微冷笑一聲,繼續注視着街頭,這時就見從報攤旁邊走出一個毫不起眼的男子,他攔下一輛黃包車,目標正是遠去的高橋三吉。

    “也就這點本事,可笑。”荒木冷笑一聲,又觀察了一會,才收起望遠鏡,回到了辦公室。

    ......

    距離旅社不遠處的麪攤上,張義和劉魁坐在小馬紮上正在吃麪。

    劉魁吸溜吸溜地吃着,一口面一口蒜,含糊不清道:

    “隊長,這家旅社真的有問題?照我說直接將老闆店員控制了就好,有沒有問題審審就知道了。”

    “然後呢?黃光平招供了嗎?”

    “黃光平是嘴硬,但我覺得他挺不了多久,他們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在刑具面前一文不值。”

    張義不置而否地笑笑,理論上沒有人可以挺過刑訊,但招供的目的是爲了情報,情報卻是有時效的,過了有效時間,犯人即便招供了,也是無用的消息。

    這時候就見巡警打扮的猴子一屁股坐到了旁邊,他吆喝着讓老闆上面,揹着身子小聲道:

    “隊長,一個夥計出動了,我們的人已經跟上去了。”

    “好,繼續監視。”

    他喝了一口麪湯,眼光瞟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俊秀男人從旅社走了出來,他面帶微笑,看上去閒庭信步。

    “出來的是什麼人?”

    猴子一邊拿醋壺,一邊小聲道:

    “是旅社的掌櫃,叫吳春和,資料顯示是上海人。”

    “哦”,張義點了點頭,接着喝湯,餘光默默觀察着此人。

    只見他緩緩走到一個擦鞋匠面前先是擦皮鞋,付完錢在身上一通摸索,然後鑽進了旁邊一家不起眼的菸草小店。

    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嘴上已經抽上了。

    此刻他又在報攤前買了一份報紙瀏覽起來。

    張義總覺得這人有點問題,似乎是故意表演給人看,他的舉動看似正常,但也可以理解爲反偵查的一種手段。

    就在這時,一輛叮噹作響的電車駛了過來,男人突然橫穿馬路,和電車擦肩而過,等電車離來,男人早就失去了蹤影。

    “隊長,這廝有問題,我們要不要追。”劉魁騰一下剛想站起身來,就被張義一把按住。

    “注意觀察,此人應該是個老手,說不定正躲在那裏觀察有沒有人監視他呢,如此看來剛纔那個夥計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對待這樣的老手絲毫不能大意。

    不管是對方發現了監視,還是對方常規的偵查手段,他如此警覺小心,說明他馬上要去幹一件重要的事。

    去幹什麼?

    接頭?

    張義打起精神,對猴子吩咐道:

    “通知2組佔領制高點,找到他,遠遠觀察他,讓3組4組去他的前方,看看他要去什麼地方。”

    “劉魁,我走之後,過幾分鐘你再起身,直接帶人去查店,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說完,張義起身結賬,目不斜視地向着反方向走去,他要親自去會會這個傢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