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守護十年終是錯了

    納蘭似乎從陸啓安眼中讀懂他在想什麼，沒有反駁，繼續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邪教比你們更瞭解苗疆，他們就在苗疆，知道朝廷派兵來了，難道會讓百姓先逃？提醒他們小心，別捲入邪教和朝廷的戰場裏嗎？朝廷派兵進入苗疆，邪教難道就看着？到時候，苗疆百姓就是他們手上的籌碼……”

    她停頓了一下，再次看向陸啓安，這次，眼神中多了些忌憚：“像你說的，邪教有可能危害整個天下，你們會因爲苗疆百姓是邪教的人質就束手就擒，放任不管了嗎？爲了天下，爲了更多的人，朝廷剿滅邪教的時候根本不會管苗疆百姓的死活！我阿爹只是不想看着他們成爲犧牲品！”

    陸啓安：“……”他是真的無言以對。

    樂瞳悄悄看看他，五百年前他帶着人到苗疆剿滅邪教時，見過那些無辜的百姓吧。

    他是怎麼做的？

    他們，又是怎麼做的？

    納蘭深吸兩口，平復自己的心情，接着說：“阿爹發現了邪教又不敢上報，另一邊還要控制他們，不讓他們禍害苗疆的百姓，你們知道這有多不容易嗎？十年，阿爹用自己的方法堅持了十年。”

    樂瞳：“你弟……就是他的方法？”

    納蘭雙眼含淚：“阿爹找到邪教，跟他們做了交易，將納龍送去邪教做人質，邪教承諾不會離開苗疆，不會傷害百姓，但需要阿爹替他們打掩護，不讓邪教復甦的事情被朝廷發現。他們偷偷摸摸在搞什麼東西，阿爹也管不着，只要遵守承諾，大家就相安無事。”

    陸啓安承認，土司爲百姓着想的想法沒有問題，但這個做法……

    土司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邪教？

    這樣的交易，他以爲自己能控制住局面嗎？

    能控制，怎麼會出現江南的事情，能控制，魂器怎麼就分散各處數量巨大了……

    陸啓安很想發火，但看見納蘭，火瞬間就滅了。

    她的那句無辜百姓，陸啓安感覺自己在她面前矮了好幾分。

    “納龍被土司送給邪教做人質，心有不甘，邪教只需要簡單蠱惑兩句，我想，他不會去關心你們在乎的一切。”樂瞳低眸看着桌上的東西，不知道爲什麼，她也有些不敢看納蘭。

    奇怪……

    心虛的明明是陸啓安，她爲什麼也不敢擡頭了？

    納蘭並不知道邪教讓納龍做什麼，魂器的事情，連土司都不知道。

    還是陸啓安和樂瞳在江南撞破聖姑身份，破解死而復生怪事後發現邪教蹤跡，消息傳回苗疆，土司才知道禍事已起。

    “既然邪教不遵守規定，交易自然作廢。阿爹想要帶走納龍，邪教拒不交人。阿爹一怒之下將邪教總舵給端了，在密室中找到了納龍的屍體，再經過審問邪教衆，得知納龍一直在幫他們煉造魂器。”納蘭雙手握拳，重重砸在桌面上。

    不瞭解邪教如何做到的，也明白抽出生魂，利用生魂做媒介煉造魂器不是什麼好事。

    根據邪教衆的交代，納龍的生魂早就被抽離出來，並跟着一些邪教衆離開了苗疆，納蘭這才想起，某天晚上睡覺時，彷彿看見納龍回來找自己，還說他要去江南。

    “現在想想，他當時已經是魂體形態，所以我才誤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從邪教衆那裏知道真相後，納蘭趕緊把那晚的事情告訴土司。

    可惜太晚了……

    納龍的魂魄離體太久，就算找回來也不能將他復活。

    納蘭不甘心，硬是跑了趟江南，魂魄沒找到，但她想，大源朝國師和太子誅殺了聖姑，會不會發現煉造魂器的納龍魂魄呢？會不會被國師帶回京城了呢？

    這個時候，土司自知釀成大禍，趕緊讓納蘭進京面聖。

    邪教事情鬧大，苗疆土司得給朝廷一個說法。

    納蘭：“阿爹讓我告訴皇帝一切，他不打算繼續隱瞞或者撒謊騙人。是我，我覺得不公平，隱瞞你們，再編一套說辭，什麼邪教狡猾土司失察，總之，我不想讓真相被皇帝知道。阿爹沒有做錯，他不該受到懲罰……納龍已經救不回來了，他很傷心……”

    搜魂玉用納龍的一隻手臂重練過，只能感應到納龍的魂魄。

    納蘭帶着搜魂玉進京，已經沒抱有什麼希望了，沒想到，真的在樂瞳手上有了反應。

    結果……

    納龍以那樣的形式在自己眼前，灰飛煙滅……

    事情，比料想的還要嚴重。

    陸啓安和樂瞳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都看出了擔心。

    邪教復甦，煉造魂器，肯定還做了其他的事情，因爲土司的包庇，現在誰也說不準邪教的情況。

    是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瞎胡鬧，還是已經成長爲五百年那樣的大禍……

    光是朝廷發現繳獲的魂器數量，恐怕離後者不遠了……五百年前，魂器造成的危害，是口口相傳下來的說詞無法盡顯的。

    納蘭說完，陸啓安低着頭思慮很久，樂瞳不敢出聲打擾。

    大概過了一炷香時間，陸啓安才重新擡頭看向納蘭。

    “小姑娘，你聽清楚了，明天父皇會傳令讓使團上朝面聖，到時候，你必須當着百官的面，說出所有實情。”陸啓安表情嚴肅，語氣強硬，不是在商量，是命令。

    他說：“土司爲苗疆百姓打算不能說有錯，但在有些人眼裏，隱瞞十年等同於勾結。錯了，就得自己認。這件事，有爲百姓考慮的前提在，你要是不實話實說，回頭被人查出來，他們可不會強調這個重要原因，到時候你們再辯解，就是實打實的狡辯了。”

    陸啓安想了那麼久，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位苗疆土司。

    說他錯了，那份私心怎能用一個錯字抹平。

    如果邪教的事能順利解決，陸啓安願意替土司擔保說情，而順利解決的關鍵情報掌握在土司和納蘭手裏。

    復甦十年，魂器不知凡幾，實力規模更要重新覈算。

    所以，納蘭不能在這個時候爲了土司隱瞞真相，那樣只會讓情況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