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可能性

    “你說什麼？”

    伊扎克對電話那頭的人怒吼道。

    “那艘潛水母艦居然抗命？”

    玖爾隊一行人連帶着機體安全地抵達了卡潘塔利亞基地，卻得到了預定將交由他們使用的潛水母艦居然違抗命令，再次朝着大天使號發起攻擊。

    在以一個個小隊爲單位行動的扎夫特軍中，違命抗命是常有的事。

    衝動暴躁的伊扎克更是常常會不顧戰術指示一個人衝在前面。

    而當上了隊長的現在他才算是吃到了這種體制的苦果

    “是，是的。‘不能讓莫拉希姆隊長白白犧牲’。這是他們在最後傳來的通訊，隨後就進入靜默潛行……”

    “混蛋！既然想要報仇爲什麼不等我們一起！有完整的戰力再去戰鬥不更好嗎！”

    饒是伊扎克這樣看上去能夠理解獨走行爲的人聽到這種理由，也是難以接受。

    不過更加難以接受的是他身後的三人。

    伊扎克這人，居然在批判違反軍隊條例的事。

    難道說當上隊長的一瞬間就能夠得到成長嗎？

    迪亞哥撫摸着自己的下巴，那裏還沒有長出象徵着成熟男性的鬍鬚。

    “那羣蠢蛋私自戰鬥就算了，你也蠢嗎！現在就給我們配發一架潛水母艦來。他們怎麼可能打得贏！”

    看着伊扎克據理力爭的樣子，阿斯蘭都爲之動容。

    與伊扎克相比，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呢。

    ……

    這怎麼可能打得贏。

    坐於佐諾之中的駕駛員這樣想着。

    在地球海戰尚未逢對手的格恩也好、佐諾也好。

    作爲其駕駛員都有着“區區在宇宙中的機體，又怎麼能和我們在水中戰鬥”的想法。

    哪怕是隊長犧牲了，他們也抱着這種想法再度發起攻擊。

    佐諾的駕駛員負責拖住那位唯一在水下戰鬥的強襲，而兩架格恩則是不斷地對大天使號的推進器發起攻擊。

    浮出水面，發射導彈，退回水底躲避MS的攻擊，再浮出水面。

    格恩們如此往復了幾次之後，在再度發射了輪導彈時卻發現聖矛並沒有來攻擊他。

    雖然有些疑惑，不過爲了保險起見兩架格恩還是沉入水中。

    隨後又再度浮起。

    接着他就看到了此生難忘，也是此生最後看見的一幕。

    這艘龐大的艦艇居然在水面上做出了桶滾機動，黑洞洞的炮口正對着兩架格恩！

    目睹了這一切的佐諾駕駛員，發出了以上的感慨。

    這艘船上的人，真的是自然人嗎？

    阿諾德他真的是自然人嗎？

    艾爾這樣想着。

    讓一艘戰艦桶滾，可不是一拉操作杆就做得到的事。

    這之中要控制戰艦的各個噴口不斷地細調。

    要知道，大天使號的速度並不快，不然也不會被格恩追上。

    在這種稍有不慎就會失速的情況下，阿諾德居然能夠毫無紕漏地完成。

    自己是新人類所以可以駕駛MS，那阿諾德又是爲什麼……

    “艾爾，爲什麼要將自己獨立於人之外呢。”

    夏亞溫和的嗓音時隔多日，在艾爾的耳邊響起。

    正在操控着MA狀態下的聖矛返回格納庫的艾爾有些驚訝。

    穆這次還是駕駛着空中霸王裝載強襲的炮裝揹包前往格恩來的方向去搜尋對面的潛水母艦。

    趕巧的是，對面的潛水母艦正好上浮準備釋放迪恩作最後的拼搏。

    迪恩的駕駛員自然知道，此番前往攻擊定是一去無回。

    可是人類總是有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

    仇恨也好，這份對於隊長的敬愛是做不得假的。

    說來也奇怪，到了這種時候，反而是以人類而非調整者自居。

    說到底所謂調整者也不過是從這個星球中走出的生命啊。

    “敵機接近！是大天使號的艦載機！”

    相處多時的艦長此刻的聲音也不由得顫抖。

    就算現在進行下沉，這艘潛艇也無法逃過一劫。

    隊友的聲音自通訊界面那段一片寂靜的艦橋中傳來。

    “祝君武運隆昌。”

    這是迪恩的駕駛員在一片爆炸中被彈射出去前聽到的最後話語。

    “可惡！這裏也是我們的大海啊！”

    哪怕知曉艦長已經有了決死之意，可看着他們的犧牲依舊是讓人憤慨。

    懷揣着這種憤怒，這位不知名的調整者左右手各舉起步槍和霰彈槍，死死咬住空中霸王的身後，不及損耗地對着空中霸王開火。

    空中霸王不負其名，在優秀的推力下迅速響應穆的指令爬升拉高高度。

    迪恩也緊隨其後！雖然因爲氣動外形構造原因爬升速度並不快，但迪恩的動作中透露着一往無前的決意。

    他從未如此暢意過，今天這場戰鬥，連海風都站在他這邊！

    本應該是密閉的駕駛服中隱隱有了自己隊長總愛抽的香菸味道。

    儀表散發的光芒似乎被扭曲，倒映出一個人形在駕駛員的頭盔之上。

    他感受到了，有人輕輕拍了他的肩膀。

    “莫拉希姆隊長……”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走吧。”

    不斷爬升的空中霸王忽然減弱了推力，依靠着各處的噴口和機翼的扭動進行失速機動。

    落葉一般，讓開了迪恩的爬升路徑，不等後者回頭，所掛載的炎神就在前端噴口的努力下，將炮口對準了如同飛鳥般張開着穩定翼的迪恩。

    雲層之上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獲勝者劃過弧線減速在潛水母艦和迪恩稀稀落落墜下的殘骸附近徘徊。

    “會因爲擊殺敵人而悲傷，我是如此感性的人嗎。”

    穆的語氣也難免有些低沉。

    因爲這股力量，他能看到，如何爲自己帶來勝利。

    因爲這股力量，他能理解，對手的決意與憤慨。

    那架迪恩最後的時間裏，他似乎察覺到了，那駕駛員所擁有的可能性。

    “會讓人能夠互相理解的力量。但爲什麼我無法理解你呢，父親。”

    空中霸王的推進器再度閃爍，朝着大天使號的方向駛去。

    當基拉從溼漉漉的強襲上下來之時，甚至有一條魚從裝甲的縫隙之中蹦躂出來。

    本想將這種趣事分享給穆和艾爾的他，來到地面卻看到兩人略顯萎靡的狀態。

    基拉歪了歪頭，看着這兩位陷入某種迷茫的兩人，試圖靠着感應去理解他們。

    “走吧，來我房間一趟。”

    不等基拉感受出什麼，艾爾最終下定了某種決心，向兩位新人類發出了邀請。

    “我有話想對你們說，關於我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