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墳墓

    “你說什麼？”

    阿斯蘭皺着眉頭看着艦長。

    “是的，拉克絲·克萊因小姐所在的尤尼烏斯7慰靈團遭遇襲擊，拉克絲小姐失蹤了。”

    阿斯蘭的眉頭皺地更緊了。

    又是尤尼烏斯7，這片宙域像是在詛咒他一般。他在那裏失去母親，而現在又失去了未婚妻。

    阿斯蘭自然明白這個消息傳達給自己是爲了什麼。

    哪怕在實質上與拉克絲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基礎，但她的失蹤，作爲未婚夫的自己需要做出行動。

    此乃政治。

    而恰巧，阿斯蘭不擅長的事務中，政治正是其中一列。

    他沒有思考去尋找拉克絲與否會爲P.L.A.N.T.帶來什麼影響，也沒去思考父親在這之中的旨意。

    他在想着，如果就這麼離開追擊大天使號的任務，他的摯友基拉·大和是否會在含怒的伊扎克手下受傷。

    在這一路上，阿斯蘭在每次交戰中都試圖勸說基拉來到扎夫特一方。

    可是收效甚微，爲此他還推脫了與克魯澤隊長回國述職的任務。

    阿斯蘭思索着、沉默着。

    “切，這有什麼猶豫的，反正擊落長腿的也不缺你一個。”

    伊扎克見着猶猶豫豫的阿斯蘭，沒好氣地說着

    “你還是去找找你的未婚妻吧，可別最後哭鼻子。”

    阿斯蘭深深地看了眼伊扎克，看得伊扎克都有些心底發毛。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想打架嗎！”

    伊扎克兇狠地撐起胸膛，上前就想給這個扭扭捏捏的人一拳。

    卻被迪亞哥死死地架住。

    看着眼前鬧騰的一幕，又想到了還在養傷的尼科爾。

    “謝謝你伊扎克，我走了。”

    將手搭在呆愣的伊扎克肩上，阿斯蘭帶着聖盾踏上了前往尤尼烏斯7的小艇，着小艇中還有一架專門調配過來的偵察基恩。

    ……

    艾爾的房間門口，穆有些無奈地端着個餐盤站在門口。

    “雖然不知道發生的什麼，但是伱拒絕我的話好歹也出個聲吧…”

    房間裏還是沒有絲毫話語傳來。

    但是穆卻能感覺到，那股拒絕的意味更加濃重了。

    “你這樣真的是和我差不多大嗎，跟鬧脾氣的小孩一樣，連基拉都不如啊。”

    “欸？什麼啊？”

    同樣因爲艾爾在艦橋上的表現而擔心的基拉恰好來到此處。

    手上也端着個餐盤。

    “是說艾爾啦”穆展示了下手裏的餐盤“他怎麼也不肯離開房間。”

    基拉微微一愣，隨後站在門口努力去感受那模糊的態度。

    穆看着立於原地微微閉眼的基拉，那股莫名的感知明明沒有感受到基拉的存在。

    可是基拉卻是睜開眼露出悲傷的眼神。

    “艾爾少尉他似乎在畏懼着這裏的某樣東西。”

    基拉側着頭看向穆。

    “他好像在此犯過錯誤。”

    穆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什麼啊，明明自己和克魯澤也好、艾爾基拉也好，彷彿都有跨越空間看穿人心的能力。

    可是爲什麼有種我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但他這也太亂來了吧，還總說自己成熟，到頭來想法還是任性。”

    “可能少尉他本來就是這麼感性的人吧，他可是會因爲我踏上戰場而難過的啊。”

    基拉放下餐盤，輕輕地對着裏面的人說到

    “少尉，我將食物放在門口了，你待會兒可以吃。”

    說罷，基拉沒有和穆多言語，就離開了。

    只剩下穆，看着手裏還端着的餐盤，又看看離開的基拉，最終眼神定格在艾爾的門前。

    “該做出改變嗎。”

    不管那邊在思考的穆，回到餐廳的基拉就遇到了自己正在吃飯的友人們。

    如果說最開始登上強襲戰鬥是出於被逼無奈。

    那麼現在的戰鬥便是真正地出於自己的意願。

    爲了這些支持、相信着自己的友人，爲了在戰場上照料自己的艾爾少尉。

    爲了正處敵營的阿斯蘭。

    念及阿斯蘭，基拉本來因爲見到友人而溫和的眼神黯淡了些許。

    如若是托爾要談論嚴肅的事情，瞭解基拉的他肯定不會選擇這個時候開口。

    可惜芙蕾既不是熟知基拉的友人，也不曾擁有能夠窺見真實的雙眼。

    芙蕾暗地裏撇了下嘴，才站起身來。

    “基拉，之前的事真的很對不起，我沒多想就說了那些話，說你是調整者什麼的。”

    基拉看向芙蕾，眼眸裏更是黯淡幾分。

    可看向她身後緊張地看着這邊的賽伊，基拉最後還是露出了一貫溫和的笑容。

    “沒什麼，我沒放在心上。更何況那也是事實不是嗎？”

    芙蕾見狀，也是放緩了語氣道了聲謝，然後轉頭看着自己的男友。

    可沒想到的是，賽伊卻是低下了頭。而托爾和米莉雅利亞對視一眼，互相都看出來了對方擔憂的心思。

    基拉……在有意的強調自己與他們的不同。

    ……

    殘骸帶，是人類肆意探索外空的惡果。從上世紀古老的衛星、到本世紀的宇宙艦船。

    而那裏最新的殘骸，正是尤尼烏斯7。

    “這麼說你能明白嗎，我是害死了二十四萬人的幫兇。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漠視着他們的離去。”

    艾爾坐在牀上，在黑暗的房間裏喃喃自語。

    “而那二十四萬人，還飄在前方冰冷的宇宙裏，連靈魂都不得安息。”

    “那只不過是一個農業衛星，在核彈發射時，那裏正在豐收。”

    莫名地，眼前浮現起那位名叫艾莉的小女孩。

    “24萬3721人，裏面有多少是和艾莉一般大小的呢。”

    艾爾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

    他的前方，本該是空無一物的黑暗。可是，一道微弱的綠光緩緩出現。

    但艾爾揮手打散了這道光芒。

    “像我這樣的人，不過是恰好有了這份能力罷了。”

    他又想起了基拉，那位逐漸也能看穿人心的少年。

    “NEW TYPE的可能性，他的身上才真正具備着吧。”

    努力調動起精神力想要在現實中迴應艾爾的夏亞，此刻無力地看着氣息愈發黑暗的艾爾。

    明明拉拉、村雨鳳都能夠讓精神體出現在現實中，可爲什麼自己不行呢。

    穿越宇宙的損耗，如此之大嗎。

    ……

    基拉已經駕駛着強襲攜帶部分工程小艇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

    崩壞的大陸、冰冷的屍體、凝冰的水源。

    尤尼烏斯7，是個墳墓。

    這裏埋葬着衆多調整者。和“人類”這一種族。

    取代而之的，是“自然人”和“調整者”。

    哪怕是驕橫如芙蕾，在這片宙域裏也收起了脾氣，沉默地看着舷窗外的一切。

    “賽伊……他們都是人啊。”

    芙蕾握緊了從工程小艇上下來剛剛回到餐廳的賽伊的手，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賽伊看了眼自己相較於以往沉默的女友，也將自己的溫度握緊了回去。

    同樣是工科大學所以參與了收集物資任務的米莉雅麗亞，此刻更是依偎在托爾的懷裏。

    她在外出時很不巧地看見了一對母子的屍體。她們也如這般依偎着，定格在了一年前。

    米莉雅麗亞抽泣了一會兒，將頭埋在托爾的肩上。

    “我們爲她們做些什麼吧。”

    於是，當基拉和穆來到餐廳時，就看到船上暫時沒事的平民都在這裏，折着各色的紙花。

    而經過一番調查，知曉了艾爾與這片宙域關聯的穆和基拉對視一眼。

    “基拉，你折些給艾爾送去吧。”

    穆馬上開口道

    “相比於我這種人，更爲純粹的你應該才能讓他接受吧。”

    基拉自然是要答應的，可是一道稚嫩的童聲先他一步回答。

    “艾爾大哥哥？他怎麼了嘛？是不是傷口又崩開了呀。”

    是艾莉，她正捧着一束紙花，瞪着大眼睛看向基拉。

    再度和穆對視一眼，基拉蹲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能和艾莉處在同一個高度。

    “艾爾有些不舒服哦，如果艾莉有時間的話能將這些花送給他嗎？”

    艾莉沒有多想，邁開小短腿就一路問着艾爾的房間找了過去。

    “沒想到少尉過去做了這樣的事呢。”

    基拉凝視着消失在拐角的艾莉，還是沒忍住對艾爾的過去做出評論

    “但如果是因爲這樣的原因而消沉的話，沒人能夠開導他吧。”

    穆贊同地點點頭

    “作爲軍人不是在戰場上殺敵而是將屠刀揮向平民。這絕非正確之舉……”

    垂下眼眸，基拉看着自己的手掌

    “世界，在扭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