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五府神君鎮心火，朱血百轉煉真心

    何爲饕食之命？

    站在岷江岸邊，宋臨腦中浮現一個問題。

    吃？

    但只是簡單的吃嗎？

    這似乎不對。

    若只是簡單的吃吃吃，他早已挖掘出饕食之命的潛力，長出屬於自己的‘饕食之心’。

    能生出嬰首蛟心的河童之所以萬中無一，有成長爲江中巨怪的潛力，定有其天生特異之處。

    他不由回想饕食之命的命格批註。

    而後細細品味。

    【饕食之命：貪食無忌，無底之胃。命格天性貪婪，可成長爲江中巨怪。九嬰聚首，以河童之相，竊河伯之職。翻江倒海，土行千里。修行水、土之法可得二成增益。】

    “貪？”

    宋臨感覺自己這一次似乎找對了方向。

    爾後。

    他一頭扎入水中，開始覓食。

    魚、蝦、蟹、鱉各種各樣的水生動物，各種岷江中的奇花異草，只要見到，便一口吞下，活像是那餓了八百年的餓死鬼。

    然而。

    饕食之命天賦影響下，他的胃就像個無底洞，消化速度異常驚人。

    “沒感覺。”

    “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從內心深處激發的貪慾，只是爲了修行而吃。哪怕是吃下一座山又有何意？”

    “若單純的吃就能成長爲江中巨怪，這世上的妖孽怕是要泛濫成災！”

    這一條路行不通。

    或者說。

    宋臨只找對了方向，卻沒有找對進洞的方法。

    時間一天天過去。

    他的修爲穩定上升，氣血二十九轉，三十轉，三十一轉……雷音十一鳴，周身筋骨震顫，十一圈脈輪陡然放光，仿若隱隱透出體外。

    他的實力又進步了。

    但淬骨速度卻開始明顯減緩。以現在的速度，想達到氣血百轉……至少也要數年，甚至會永遠停留在某個階段。

    可此時已是十月。

    距離來年三月三僅剩半年。

    而岷江小屋中，孫二像個木偶傀儡一般，身體每況愈下。宋臨甚至擔心他撐不過今年……

    “我一定能找到破局的契機！”他的心逐漸開始焦躁。

    每過一日。

    時間都彷佛倒計時。

    他的心也越來越急，愈發煩躁。

    “到底要怎麼做鴨！”岷江上空響起一聲不服輸的的鴨鳴。

    ‘嘎——’

    許久。

    宋臨無力呆坐在地上，傻傻看着天空飛過的鳥兒。

    一連三日。

    他終於感到有些飢餓。

    正準備去找些吃食，忽然，他起身的動作一頓。

    “餓？”

    這樣的感覺，多久沒有體會過了？

    竟有一絲新奇。

    等等！

    轟——宋臨腦中似有閃電劃過，無數靈感爆發。

    餓！

    生靈之所以要吃，是出於什麼動機？因爲餓！

    是因爲原始慾望的驅使！

    河童爲什麼天性貪婪，貪食無忌？是因爲它們太餓了！

    一代代血脈相承的天賦，讓其天生就對食物無比渴望。可偏偏在江底白卵中沉睡了無數年，它們得有多餓？

    所以……

    宋臨猛地站起來，望着滔滔江水，神情有些激動。

    他感覺自己找到了進洞的方法。

    不過，這暫時只是他的一個猜想，能不能成功還要看接下來的行動，還有……決心！

    若要完成這一件事，恐怕要拿出史無前例、寧死不悔的決心！

    “嘎——”

    灰翼展開，水鴨飛回岷江漁家小屋。

    一進屋子，他看了一眼木偶般的孫二，直接切開心口，將血液倒了一大碗。

    未來恐怕有一段時間回不來，他怕孫二餓死。

    “嘎嘎嘎——”

    宋臨走到孫二身前，翅膀指着他一頓大叫，頗有一種罵罵咧咧的氣急敗壞。

    而後。

    將血碗放下，頭也不回地離開。

    嘭~~

    漏風的房門關上，小屋頓時安靜了下來。

    許久，許久……

    “咕嚕~”

    一個呆滯的身影緩緩伏下身，舔了一口碗中的鮮血。

    窗外。

    一雙眼睛浮現一絲笑意。

    而後。

    屋外響起一陣撲翅，轉瞬即逝。

    整個小屋再度恢復了寧靜。或許……也並不寧靜。

    你在與一個狀若平靜的瘋子交談時，未必能夠猜到他當時內心經歷的波瀾。

    也許。

    他正想殺了你。也許，他正在與心中的懦怯做着鬥爭。

    也許，他只想踏入歸途，了卻殘生。也許，他心中仍有另一股思想在阻止他。

    人有兩個意識。

    一個控制身體，一個掌控本心。

    你永遠猜不透一個人在想什麼，就像……此時的愚夫。

    當然，你大可不必去猜。

    但若一個人能真正戰勝本心，撕碎心中迷惘。這樣的人，心靈一定會很強大。

    以心靈爲刀，呈不可思議之奇蹟。

    凡俗之軀，未必不可持刀——斬謫仙！

    【十月。】

    【你又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你來到了白蘋渡口下的世界，將身軀置於粘稠的泥漿中，默默閉上了眼睛。】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只餘伱‘咚咚’緩慢而有力的心跳聲。】

    【你並沒有選擇在清靈水中閉關。】

    【此時的你仍未免疫森寒白氣的傷害。你亦曾探索逆泉，才進入三丈，無數白氣爆發，你瞬間遍體鱗傷，險些將性命留在裏面。】

    【最主要的是，不知爲何，你對那未知的骸骨心中總有一絲莫名忌憚。】

    【一天過去。】

    【無事發生。】

    【第二天過去，一切安好。】

    【第三天過去，你忽然覺得有點餓，似乎該吃些什麼東西。】

    【你並沒有行動。】

    【默默伏在江底淤泥，仿若當年的河童。】

    【紅螭命格發動】

    【饕食之命發動】

    【你天生體質特殊，在一次次進化中產生異變，耳後生鰓，漸漸能汲取水、泥中微薄的空氣。足以你在江底待很久，很久……】

    【第七天。】

    【你開始感覺很餓，餓得恨不得吃下十頭牛。】

    【但你仍舊趴在江底，似一尊萬年化石，一動不動。】

    【你漸漸感到一絲寒冷，強壯的體魄、旺盛的氣血，也抵擋不住身體由內而外的虛弱造成的寒冷。你本能生出了放棄之念。】

    【然而，你還是沒有動。你控制着身體本能，與之默默對抗。】

    【你很明白此時的自己在做什麼。】

    【你模仿河童當年孵化的環境，試圖用飢餓激發身體隱藏的潛能。然而，當年河童有卵殼孵化，身不由己。此時的你明明可以離開，卻強行控制着身體的本能。】

    【這與河童孵化相比，難度何止增漲了十倍、百倍？】

    【第十天。你感覺餓的發慌，一股窒息感自四面八方圍來，無盡的黑暗、刻骨的寒冷、潮水般的飢餓，一切負面情緒不停衝擊着你的意志。】

    【你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意識漸漸模糊。】

    【忽然。】

    【你的意識仿若陷入某個白茫茫的世界，身體飄飄欲仙。】

    【‘放棄吧。’似有一個聲音在耳邊說：‘河童孵化了數百年、上千年？你只能在江底待幾天，就想生出饕食之心？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你畢竟不是真正的水中生物。氣血下降，體魄削弱，你漸漸無法維序在江底生存的能力……你感到了一種死亡將至的窒息感。】

    【你知道，身邊其實並沒有人。那是誰在說話呢？】

    【心魔。】

    【呼——灰色刀光劃過心神世界，那未知的存在頓時失聲。】

    【這世上哪有什麼心魔，不過是本心的懦怯在作祟罷了。】

    【可就算是自己身體本能的意識，只要阻止你成功——亦是心魔！】

    【斬！斬！斬！】

    【灰色刀光撕碎一切，白茫茫的世界忽然浮現一道火光。】

    【火。】

    【心火。】

    【這一刻，你終於看到了身心最深處，隱藏在心臟之中，當初被天命灰鴨五府神君鎮壓的一縷至純心火！】

    【心屬火，乃五臟之君，氣血之本。】

    【它璀璨，它豔麗，它彷佛黑暗中一縷希望的火光。】

    【它渴望氣血，渴望中透着一絲無盡的貪慾。】

    【“終於……找到你了！”你突然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很是毅然決然。】

    【因爲你知道，找到心火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轟——

    無盡的氣血融入心田，如沸騰的火焰不斷焚燒心臟。如氣血百轉淬金骨一般，瘋狂地淬鍊着那一顆萬分脆弱、又無比堅毅的心。

    五府神君鎮心火，朱血百轉煉真心。

    這才是屬於宋臨的——心殘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