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黑暗中的光

    “怎麼會這樣？”

    五行焦急萬分，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將亙今視作自己最親近的後人，早已超脫了師徒，可是現在，這個弟子隕落了，元神成塵，意識全無，只剩下一具空空如也的肉殼。

    本以爲肉身成王劫的爆發是因爲亙今創造奇蹟，成功走通了獻祭元神的路，從此海闊天空，誰曾想，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噩耗。

    洛摩同樣如此，望着弟子生機勃勃卻毫無反應的肉殼，他悲從中來。

    七萬年間，他兩次帶亙今出海，爲其護道，親眼看着亙今一步步崛起，眼看弟子的肉身成功登臨王境，開創了異域證道不朽之王的速度之最，誰知道，代價竟會如此之大，讓人難以接受。

    “亙今！”

    五行不朽之王不願放棄，還在呼喚，大道之音響徹島嶼。

    七萬載，歲月太匆匆，當年的願景實現了，師徒雙雙登臨不朽王境，迴歸異域之後，必是震動異域，甚至整個諸天萬界的傳世美談，註定會被歲月與古史銘記。

    可是現在，亙今卻倒在了黎明前的黑夜中。

    任憑兩個絕頂不朽之王師尊如何呼喚，他始終沒有反應，像是真的死去了。

    “啊！”

    五行的性格很直，仰天大吼，絕頂不朽之王的威勢震動了整座島嶼。

    遙遠的海面上，一艘正準備靠近這座島嶼的古船被嚇了一跳，感應到這聲長嘯中蘊藏的悲傷與憤怒，古船毫不猶豫，調頭就走。

    當一個絕頂不朽之王處在這種情緒中時，貿然靠近打擾絕對是不理智的行爲，故此，古船中的生靈果斷選擇了跑路。

    洛摩連連嘆息，他和五行付出大量心血培養出來的弟子，曾驚豔人間，結果，就這麼隕落了，他真的很不甘。

    “事已至此，再多的傷感也無用了，我們還是想辦法補救吧。”他對着五行開口說道。

    “回古界，我界強者如雲，他們或許有喚醒亙今的辦法。”五行點了點頭。

    說完，他們抱起亙今的肉殼，回到不朽王船之上，朝着堤壩界的方向而去。

    來時，他們花了整整三萬年，現在回返，哪怕再快，也得兩萬年以上，這還得是在一切順利的前提之下，要是路上遇見什麼意外，說不定會比來時還要長。

    ……

    七彩汪洋下，亙今的本源印記還在不斷地下沉，距離海面愈發遙遠。

    他的視線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腦海裏也一片空白，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而今的亙今還剩下什麼？

    作爲一絲本源印記，他被抽離出來，不過是爲了煉製出一個後天元神罷了，根源層面上，不及真正元神的萬一。

    此刻，通過無上經文與獻祭回到肉身中的始源地，他翻不起任何的風浪，等待他的將是無盡的深淵與沉淪，直到融入真靈海洋，成爲其中的一份子，迴歸最原始的模樣。

    到那時，這條獻祭元神、肉身證道的路就算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

    恆王城，恆王殿，正在竭盡全力苦修道果的王恆突然睜開了雙眼，遙望界海所在的方向，冥冥中，他感應到了一絲異樣。

    當年，陰陽爐中，與精、氣分離開來的元神落下兩道元神本源印記，經過煉製後，分別化作古無敵和亙今，即便分開許久，處在不同世界，那兩道元神本源印記也和他同根同源，如果哪一道隕滅了，不管相隔多遠，身爲仙王強者的王恆都能感應到。

    此時此刻，王恆察覺到了不對勁，整個人遍體生寒，生出一股極度不詳的預感。

    “到底是誰即將隕落？古無敵，還是亙今？”他自言自語，眸子中浮現出焦急之色。

    當年，王亙傳下一身分三大法的時候就囑咐過，三個分身只要有一個隕落，那麼這種大法就算是失敗了，三身全都無法登臨至高領域，七萬多年過去，三身都很順利，各自成爲了三界中的佼佼者。

    神身王恆甚至已經證道仙王，走在了三身前列。

    誰能想到此刻，氣身與精身當中之一，竟有隕落之勢，這意味着王恆的一身分三大法來到了即將功虧一簣的危險境地。

    神身雖爲仙王，但是，天長路遠，相隔的太遠了，沒辦法第一時間趕過去相助。

    到頭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身和元神本源印記之間的因果聯繫，詠誦永恆經，希翼能讓遠在他鄉的元神本源印記永恆不滅，停止消亡之勢。

    同一時刻，界海，一艘猙獰的骨船之上，古無敵猛的睜開了眼睛，心頭生出不詳之感。

    “是亙今嗎？”

    他喃喃自語，頭頂之上仙氣朦朧，一片聖潔，許久沒有出現過的三朵大道之花浮現了出來。

    上面各自盤坐着一道身影，分別代表王恆的精氣神三身，氣身擁有實體，可賦予古無敵強橫無匹的戰力，而精身神身則是虛影，因爲他們在外界，並未歸位。

    屬於“神”、“氣”分身的身影就和往日一樣，寂靜盤坐，周身繚繞着朦朧的光輝，很是神聖。

    而代表“精”身的身影卻忽明忽暗，明代表着精身發生了某種進化，愈發的強大了，暗則表示精身在消亡。

    所謂的精身，可不僅僅只是一具肉身，還有亙今所屬的那一縷元神本源印記，一旦泯滅，一身分三之法就有了缺陷，不再完美，無法登臨巔峯。

    所以，古無敵無法坐視不理，他輕喝一聲，渾身上下所有的內世界，內天地，一齊釋放仙道偉力，澆淋在盤坐於第三朵大道之花上的那道身影之上。

    這樣做，造成的動靜很大，骨船上的生靈都感應到了。

    不過，無論是師姐碧羽，還是古無敵的手下古川，都沒有擅自靠近，害怕打擾到古無敵。

    無終之鐘同樣如此，它高懸在骨船上方，和古無敵離的很遠，默默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沒有出聲。

    “這種法……”

    身爲巨頭兵器的無終之鐘感到了震驚，因爲它看不透古無敵的法，太過玄奧與繁複了。

    它意識到，古無敵並非它所看到的這麼簡單，還有更多的祕密。

    ……

    不朽王船之上，亙今的肉殼被洛摩和五行封印了起來，靜靜地躺在一片鳥語花香的混沌世界中。

    這裏精氣濃郁，充斥着王者級別的大道規則，爲洛摩所開闢。

    兩大不朽之王沒有在此守着，而是全力催動不朽王船，力圖以最快速度趕回異域，他們兩個沒辦法喚醒亙今，打算找其他不朽之王試一試，異域強者如林，不乏巨頭，都是古老至極的生靈，說不定有解決之法。

    如果他們此刻站在亙今肉殼旁邊，就會看到一種奇景。

    不知從何時開始，亙今的肉身釋放出淡淡的七彩光輝，將他襯托的寶相莊嚴。

    意識與真靈之海中，失去感知和思考能力的元神本源印記突然驚醒過來，虛無之中，有一股力量涌至，淌入他的身軀，在至暗時刻送來一絲光明，將亙今從隕滅的邊緣硬生生拉了回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若隱若現，有些聽不真切的經文聲，傳入耳中後，讓亙今渾身暖洋洋的，逐漸恢復了一些氣力。

    “我還活着，沒有消亡。”亙今睜眼，感知到了自己此刻的狀態。

    他仰躺着，在汪洋深處沉沉浮浮，冥冥中有兩股力量從虛無處涌來，拉了他一把，使他暫時脫離了死亡深淵。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最多讓這縷元神本源印記維持將滅不滅的狀態，無法做到更多。

    “是王恆和古無敵！”

    他洞悉了一切，關鍵時刻，他自己救了自己，另外兩大分身合力出手，保住了這縷印記。

    “獻祭元神，只修肉身，這條路真的不行嗎？”亙今捫心自問。

    良久之後，他接受了這個現實。

    如果他擁有完整的元神，那麼此刻，他就不會沉淪在肉身真靈汪洋的深處，無法浮出水面了，現在，一縷元神本源印記能做什麼？哪怕有另外兩個分身相助，也僅僅只是維持他不滅罷了，甚至，他仍然在繼續下沉，只是很緩慢，需要漫長光陰才能體現出來。

    “就這樣失敗了嗎？”亙今自語。

    即便已經接受了現實，他還是心有不甘，明明這條路有成功的希望，道果近在眼前，可是，他沒有力量讓自己上浮，連保持原地不動都做不到。

    一聲嘆息過後，這裏陷入了永恆的寂靜

    亙今無力掌控自身的命運，只能靜靜地等待轉機出現。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轉眼，兩萬年過去了。

    洛摩和五行駕馭不朽王船，一路飛馳，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向着堤壩界靠近。

    兩萬年狂奔，若不是路上出了點小問題，他們早就到了，不過還好，所有的問題都被他們解決，沒有停滯不前。

    這一日，不朽王船正乘風破浪，一艘古船無聲無息間靠了過來。

    洛摩和五行很是警覺，探出龐大的神識，掃視那艘已經進入危險距離內的陌生古船。

    結果讓他們很驚訝，古船上沒有想象中的恐怖王者，只有兩個目露驚恐之色的真仙。

    這讓兩大不朽之王很是疑惑，兩個真仙，怎麼敢把船靠過來的？找死嗎？

    下一刻，他們明白了緣由，古船深處，一塊巨大的仙土上，一株一尺高的小樹矗立，通體被白色仙霧所籠罩，朦朦朧朧的，枝杈上的葉片閃爍不已，隱在仙霧中，像是一顆顆星辰。

    小樹之上一共生有三朵花，靜靜地長在枝葉之間，很是神祕，在不斷地變化。

    其中的一朵化作光雨，離開樹體，在虛空中變成一個小人，約莫拳頭高，翻着跟頭墜落在仙土之上。

    它盤坐在小樹之下，開始了悟道，而樹上的第二朵花，“當”的一聲輕響，如同鐘鼎輕鳴，隨後，它也化作一片光雨，離開了樹體，在虛空中結成兵器，一會兒是鍾，一會兒成塔，一會兒又爲鼎，變化莫測，神祕無比。

    至於第三朵花，則流淌着濃郁的精粹，如同洪流一般落在小人和兵器上面，淬鍊它們。

    這是一株藥，一株讓王者都感到悚然的藥，沒有任何一個王者級生靈願意接觸它，因爲藥中封印着一個無上生靈的六分之一，誰也招惹不起，除非把六個分身全部滅殺，要不然，殺不死藥中生靈，反而結下大因果，遭來殺劫。

    雖說爲敵，但是，洛摩和五行的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忌憚之色。

    難怪古船敢往他們這裏靠攏，原來是這株藥在主導，兩個真仙只能在一邊看着，內心充滿恐懼。

    “賣假藥的！”

    洛摩開口，道出了藥中生靈的稱號，兩大不朽之王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凝重和忌憚。

    這個生靈將自己和諸天第二靈根同時一分爲六，自封其中，外界不打擾的話，賣假藥的是不會主動現身出手的。

    可是現在，它卻在影響古船，讓其靠攏過來。

    這是什麼情況？賣假藥的這一分身想做什麼？要是想對他們不利，憑兩個絕頂不朽之王還真的擋不住。

    洛摩和五行如臨大敵，渾身緊繃，隨時準備出手。

    好在那株小樹一直如常，沒有什麼驚人的變化。

    就在他們心中鬆了一口氣時，驚變發生，小樹發光，下面盤坐的小人突然起身，第二朵道花化作的兵器懸浮在他的頭頂，第三朵道花化作的精粹洪流沒入小人軀體，隨後，一股恐怖滔天的力量爆發而出。

    那是無上巨頭的力量，恐怖無邊，讓波濤洶涌的界海都寧靜了下來。

    洛摩和五行屏住呼吸，只感覺壓力滔天，心臟一陣狂跳。

    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可是一位強大的無上巨頭，在界海中都稱尊的無上存在，哪怕他們聯手、拼命，也遠遠不是對手。

    璀璨的光輝中，一道偉岸的身影邁步走來，周身繚繞着熾盛的大道仙光，他雙手背在身後，一雙眸子深邃而冷漠，有一種俯瞰萬古，凌駕於歲月之上的自負。

    賣假藥的！真的出現了，沒人招惹，主動靠近，而後自己現身，目標是他們立身的這艘不朽王船。

    這真的很詭異，兩大不朽之王百思不得其解。

    “賣假藥的，我等只是路過，你突然現身，是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