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腳印，水霧

    目送洛摩的座駕離去，準不朽之王閉合了界門，隨後，站在城門之上，久久未動。

    直到一個不朽者走過來詢問，他才悠悠開口。

    “一天前，洛摩古祖親傳弟子亙今以八十歲的年齡證道至尊，震動古界，僅過了一天，洛摩古祖便乘坐他老人家的座駕離開古界，使向界外。

    毫無疑問，那無上的戰車座駕內應該還有一位年輕俊傑，洛摩古祖是帶着他前往界外修行了。

    真的不敢想象，一位無上的不朽之王隨身陪同，這是怎樣的一種待遇，多少個紀元過去，像亙今這樣的生靈還是第一次出現。”

    準不朽之王發出這樣的感慨，他當年證道至尊後的動靜和亙今的相比，就像一朵不起眼的小水仰望滔天大浪。

    不朽者也在感嘆。

    “不朽之王陪同，幫助他修行，這種待遇，着實是讓人豔羨。”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撼與羨慕。

    “有這樣的師尊，那個生靈下一次歸來時，恐怕已經要證道不朽了，趕上你我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彷彿看到了一位年輕的不朽之王在一步步崛起，能作爲見證者，也不失爲一種幸運。”

    ……

    異域之外，浩大的虛空中，三尾古獸拉着戰車，以一個難以想象的速度橫穿宇宙空間。

    這是超脫異域的大虛空，許多地方都被渾沌所覆蓋，偶爾能看到古老宇宙的殘骸，靜靜地矗立在虛無之間。

    這不是亙今第一次來到這樣的環境中了，上一次他與皓宸、慶湟乘坐始祖魚苗到達海瀑盡頭，吃下血脈魂後，返回異域，就是走的這樣的路。

    那時的他們連至尊都不是，到哪裏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遭遇敵對古界的強者，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次，有不朽之王師尊帶着，亙今絲毫不慌，一點也不擔心。

    能對洛摩造成威脅的，估計也就只有巨頭了。

    原始古界、仙域的巨頭就那麼多，一個二個要麼去了界海，要麼在閉關，數十上百萬年都不會出來一次，與他們撞上的可能幾乎爲零，所以，根本無需憂慮。

    望着戰車窗外一閃而逝的壯麗之景，亙今陷入了無盡的遐想當中，或許在數不清的紀元之前，這些廢墟是比原始古界、仙域、異域還要燦爛輝煌的大世界，數不盡的強者在大界中誕生，成長，崛起，高高在上，俯瞰諸天。

    可是到頭來，全都腐朽了，歲月無情，這個世間沒有什麼是永恆的，都有泯滅的那一天。

    “怎麼了？”洛摩感應到了自己愛徒的心境波動，立刻出聲問道。

    “師尊，弟子在想，不朽者、不朽之王真的是不朽的嗎？”

    聞言，洛摩沉默了一會兒，思緒飄忽，在回溯，像是要去往那神祕的時間長河的盡頭，探究那些被掩埋的禁忌古史。

    良久之後，他才回答：“若是從壽元上來看，長生領域的生靈的確是不朽的，沒有外界力量的干擾，可以與世長存。

    可事實上，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淨土，整片天地都是一張棋盤，衆生爲棋子，踏足我這個領域的生靈已經足夠強大了，爲何還要孜孜不倦的爭渡？

    就是想要真正的超脫出去，跳到棋盤之外，成爲真正的執棋手。

    從這一點來看，不朽之王也不算真正的不朽，終有泯滅的那一天。”

    聽到洛摩的回答，亙今頗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爲，以絕頂不朽之王的強大，定然會告訴他不朽之王俯瞰輪迴，見慣生死，自然不朽不滅。

    誰曾想，洛摩還有這樣一番意味深長的見解。

    原來，不是每一個不朽之王都像安瀾那樣自信到極點。

    正當亙今心頭感慨之時，戰車窗外的一副壯闊之景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昏暗的宇宙廢墟中，仙光熠熠，自一口黑漆漆的大洞中迸發而出，彷彿有一輪仙道烈陽墜進其中，在釋放仙道光輝。

    “好驚人的景象，那裏說不定藏着什麼大機緣。”亙今驚歎道。

    “呵呵，你還是太年輕了，從外觀上來說，那裏的確不凡，似是埋藏着什麼至寶。

    但實際上，那口黑洞是一個陷阱，某一死去了無盡歲月，母界都已化作灰燼的厲鬼，不甘心沉淪，設下了一個局。

    不過，人道領域的生靈不是厲鬼的目標，長生領域的才是。

    一旦有長生領域的生靈入局，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成爲歷鬼的口食。”洛摩淡笑一聲，道出了仙光黑洞背後的可怕祕密。

    亙今聽的脊背發涼。

    修道這麼多年，按照他的經驗，那仙光黑洞必然是一處仙道寶地，誰曾想，竟然隱藏着這麼恐怖的殺局。

    而且是針對長生領域生靈的殺戮。

    “據我所知，已經有不少長生領域的生靈中招，永遠的埋葬在其中了。

    就連我界的不朽也有折戟在那裏的。”洛摩接着說道。

    “原來如此，多謝師尊解惑。”亙今感激的說道。

    “今後，在修行當中，你要謹記一點，越是神聖誘人之地，越要謹慎行事，因爲神聖之地的背後，極有可能隱藏着驚世殺機。

    不過，修道之路本就是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生死一線是常有的事。”洛摩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亙今點了點頭。

    很快，戰車駛過仙光黑洞，將之遠遠甩在了身後。

    隨後的旅程中，亙今又見識到了諸多在大界中沒有見過的浩瀚景象。

    洛摩很耐心，一一爲亙今解釋。

    一路走來，亙今有種感慨，這個天地真的很危險，到處都是殺局，天上不會掉餡餅下來。

    他和皓宸、慶湟跟隨始祖魚苗，找到諸天第一靈根血脈果，並順利吃下，成功返回母界，真的很幸運。

    一般來說，驚世靈物的周圍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危險存在，諸天第一靈果是一個例外，它以無盡生靈的血脈爲土壤，通常生長在那種界滅的世界中，一有個風吹草動，立馬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能尋到，也是始祖魚苗的功勞。

    經歷漫長的旅程過後，三尾古獸拉着古戰車駛向一片原始的世界，這裏，沒有虛空，沒有星辰，沒有日月，只有混沌。

    一切都是那麼的原始，就像是來到了天地的盡頭，混沌未開，歸於虛無。

    “快到了。”

    洛摩出聲，面色複雜的遙望遠方。

    沒走多久，混沌虛無中就傳出了雷霆閃電之聲。

    亙今猜到了這些雷電的源頭，正是原著中那浩瀚無垠的雷電深淵。

    它並非某一界的天罰形成的，而是波及了諸天萬界，是諸天天罰的源頭。

    “轟隆隆！”

    戰車臨近了，亙今已然看到了那可怖的雷電深淵，漫天都是閃電、天罰，匯聚成浩瀚汪洋，當中甚至有古樸的雷池在遊蕩。

    還未真正到達，就讓人心神顫慄，難以自己。

    不過馬上，那種感覺就消失不見了，洛摩的古戰車隔絕了一切波動。

    面對雷霆深淵，三尾古獸很直接，拉着古戰車徑直穿過閃電雷海，任雷海洶涌澎湃，也難傷它與古戰車分毫。

    不久之後，戰車穿過雷海，脫離了雷電深淵的範疇。

    前方異常的寧靜，宛若世界的盡頭，又像是大漠的深處。

    到了這裏，洛摩出聲讓三尾古獸停下，而後，他與亙今走下戰車。

    虛空中，淡淡的白霧嫋嫋升起，在前方擴散開來，飄渺而神祕，看不到盡頭。

    腳下是一片沙地，很安靜，沒有任何波動。

    可是，亙今的腳掌剛一落地，沙地之上就迸發出恐怖的雷霆霧靄，衝擊亙今的腳掌，傳出駭人的刺痛感。

    沒過多久，他的腳掌就血肉盡消，只剩下五彩色的骨頭了，好在洛摩及時出手庇佑，將所有的雷霆霧靄鎮壓了下去。

    “這片沙地之下是一處古老的戰場，封印着無數至強者的血泥，有一種說法是，雷電深淵就是爲了封印此地而建。

    想要在沙地中穿行，唯有不朽領域的生靈可以做到，猶如一道屏障，一條分界線。

    正因如此，古往今來，前往堤壩界的生靈絕大多數都是不朽領域的生靈，像你這樣的人道生靈很少很少，基本都是長輩帶着來此。”洛摩開口。

    亙今點頭。

    “接下來，我們徒步過去。”

    三尾古獸收了戰車，靜靜地跟在二人身後。

    走了一段過後，場景依舊沒有變化，依舊是淡淡白霧與沙地。

    洛摩突然開口問道：“察覺到什麼了嗎？”

    亙今聞言，心中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很奇怪，無論是師尊還是弟子，都無法在這片沙地上留下腳印。”

    他雖然知道緣由，但是，理論上他是第一次來此，自然不能表現出知曉的樣子。

    洛摩微笑着頷首。

    “不錯，這片沙地很特別，強如不朽之王、巨頭，也無法在沙地上留下任何痕跡。

    自古以來，數不盡的至強者在這裏嘗試過，都失敗了。

    然而，有一個神祕的生靈卻做到了。”

    說完，他指了指遠處，帶着亙今走了過去。

    臨近時，亙今看到了，有一行模糊的腳印印刻在沙地之上，散發微光，明滅不定。

    “不止是這片沙地，遠方的堤壩之上也有腳印，是同一個人所留。

    一個又一個紀元過去，最強巨頭都無法留下足跡的地方，卻有一個生靈做到了，一代代強者奉其爲傳說，激勵着人們駛向廣袤無垠的界海。

    我界，有不少巨頭都出海了，只爲了那個虛無縹緲的領域，即使界海中有無盡的兇險，他們也在所不惜。”洛摩發出這種感嘆。

    隨後，他帶着亙今，循着沙地上的那行腳印，一路來到堤壩界。

    泥土地中，一條灰樸樸的堤壩橫陳，氣勢磅礴，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強如亙今也忍不住心神顫慄。

    威壓太盛，有大恐怖，不是至尊能夠承受的。

    當洛摩帶亙今走上堤壩，他看到了令人悚然的情景。

    堤壩的另一邊，數不清的星骸墜落下來，在堤壩下裂開，化作無盡碎石，更有一道又一道龐大的黑影以各種姿勢癱倒在堤壩上，一動不動，橫死在那裏。

    亙今遙望那些屍骸，它們的肌體保存的很好，無數萬年過去，依舊栩栩如生，還有一些血液在發光，沒有乾涸。

    那血是仙血，晶瑩剔透，直至今日還繚繞着仙氣，散發出一種莫大的威嚴。

    一眼望去，長長的堤壩上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尊屍骸，生前皆是長生領域的生靈，各個境界的都有。

    不過，無一例外，皆低於仙王。

    到了仙王境，渾身上下都價值斐然，屍骸不可能保存那麼久都沒有人去動。

    “這些不朽生靈來自不同的古界，有些已經存在數十上百個紀元了，都是自不量力出海，想要返回，結果力竭，死在堤壩上的。

    你要引以爲戒，這海很危險，亦很可怕，就算是我出海也不敢保證能活着回來。

    界海之中，我界的大敵遍地都是，一旦遇見，少不了一場生死大戰。”洛摩囑咐道。

    “是，亙今謹記。”

    隨後，他們找了一處比較完整的堤壩，當做錘鍊之地。

    “界海，顧名思義，是由無數世界堆砌而成的海洋，這片大海中，一朵浪就是一個廢棄的世界，廣袤無垠，不朽之王都難渡。

    像你這個境界的生靈，若以自己的力量進入界海，毫無意外，會被碾成齏粉。

    所以，目前來說，你只能在堤壩上修行，引界海上飄蕩的水霧來磨礪道行。

    不要小看這些水霧，它是由無盡的大道規則匯聚而成，瓦解生靈的形與神，將他們化成規則、精氣等，使之死無葬身之地。

    對於至尊來說，恐怖無比，能輕易碾碎至尊的肉身，就是不朽者也隨時可能隕落。”洛摩說道。

    亙今鄭重的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界海水霧的可怕。

    由於亙今目前還是至尊中期，利用界海水霧修行有些勉強，所以，洛摩親自出手引來一縷，以不朽之王的道行將其稀釋，而後作用在亙今身上，一點點嘗試。

    直到亙今肉身有被溶解，發生大崩潰的跡象，洛摩才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