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贗品

    東海岸省中部，黎明湖泊旁。

    天色微暗，湖邊的艾琳平靜地凝視着遠方的村莊，久久沒有開口，她的身邊跟着已長大成人的莉莉安。

    雖然已經步入中年，可艾琳的容貌始終沒有太大變化。而拜恩的女兒莉莉安卻截然不同。

    她長大後很快就變得身材高挑，已經完全沒有當年的青澀感，甚至身高反而還比艾琳還要高上半頭。

    莉莉安的黑髮非常飄逸，比起艾琳有一種更加空靈破碎的氣質。

    “我們走吧，莉莉安，就在前面了。”

    艾琳的聲音傳達了過來，沉穩，內斂，彷彿已經看透世事。

    天色漸漸昏暗，她們穿着富有層次感，沉穩厚重的黑色長袍，戴着面紗，在微微發冷的天氣中來到湖邊村莊。

    村莊裏的房屋大部分都由泥巴和石頭搭建而成，許多房屋的牆壁已經龜裂，屋頂上覆蓋着斑駁的破舊稻草，沾滿泥土和污垢。

    而在艾琳和莉莉安的視線範圍裏，居然連一個村民都看不見，他們彷彿都憑空消失了。

    “那些村民去哪了？”莉莉安問道。

    艾琳輕輕搖頭，看向周圍貧窮破敗的房屋，伸出手指緩緩說道：

    “事先已經有拂曉者過來探查，這座村莊的情況其實比你見到的還要複雜，而我們作爲偉大的祂的代行者，必須要處理發生在此地的事情，絕對不能放任不管。”

    “我明白了，祭司大人。”莉莉安輕輕點頭。

    天色逐漸昏暗，兩人繼續在破敗貧窮的無人村莊裏前行，平地上長滿雜草，青苔遍佈，顯得滑溜而危險。

    “叮。”

    隨着某種鈴聲的響起，一名穿灰色衣服的老人緩緩從村莊的角落裏走出來。

    他乾瘦的臉上佈滿褶皺，看起來已經有七十歲以上的年齡，每走一步軀體都會顫動，渾濁的雙眸裏目光彷彿某種野獸般。

    老人穿着十分破舊的灰色衣服，手中拿着一根古怪的黑色權杖，上面還掛着一顆造型宛如眼睛般的鈴鐺，看起來異常的詭異。

    “還請停下腳步，你們是來參加祭祀的麼？”

    艾琳輕輕點頭，用淡然地語氣說道：

    “是的，我們也是祂的信徒，希望您能夠指引一條明路給我們，參加這場祭祀是我們重要的願望。”

    陰影中的老人沉默半晌，繼續問了下去：

    “你們從哪裏來，看起來不像是附近村莊裏的人。”

    艾琳微微一笑，平靜且誠懇地做出回答：

    “我們來自不遠的費因市，因爲聽從神的感召而來到這裏，在夢境中我向偉大的神祈求，隨後得知此地之事。”

    老人露出笑容輕輕點頭，隨後同意艾琳的請求。

    “你們和我來吧。”

    莉莉安跟在旁邊一句話都沒有說，默默地跟着艾琳姑姑，兩人跟隨着詭異的老人，逐漸來到村莊外的一處懸崖上。

    那裏點燃着巨大的篝火，火焰的聲音劈啪作響，篝火後面還搭建着一個數米高的高臺，而在篝火周圍已經聚集數百人。

    他們大多是此地的村民，也有一部分人是從附近村莊來到此處，眼神裏閃爍着茫然或者狂熱。

    艾琳和莉莉安剛剛才出現，就立即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她們雖然身穿黑色長袍，臉上也都戴了面紗，看不出真實的面容，可依然有着和村民們截然不同的氣質，甚至讓很多人的眼睛都挪不開。

    手持鈴鐺權杖的老人凝視艾琳和莉莉安，開口道：“等待吧，祭祀需要在合適的時間開始。”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過程，人們在等到夜色徹底來臨，祭祀才會真正開始。

    “你們也是來這裏參加，參加那個祭祀的人麼？”

    一名穿着村民服裝，銀色毛髮的狼尾少女走到兩人的身前，眉頭皺起，很不確定地詢問道。

    艾琳輕輕點頭，說道：“確實是如此。”

    狼尾少女看起來很瘦弱，可氣質和村民們明顯有所不同。

    她沉默半晌，嚴肅地警告兩人道：“我勸你們還是儘快離開比較好，你們看起來……太有價值了。”

    “叮鈴！”

    老人再度搖晃手中的權杖，鈴鐺的聲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狼尾少女馬上轉身離開。

    大家紛紛跪了下來，篝火旁的人們都表現得十分虔誠，彷彿接下來就要有非常重要的大人物即將現身於此。

    艾琳拉着莉莉安緩緩跪坐在地上，平靜地等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十幾個身穿黑袍，戴面具的人從不遠處緩緩走來，他們無聲地站在懸崖的高處凝視着跪在地上的衆人。

    衆多黑袍人裏，站在中間位置的首領從炙熱的篝火旁經過，平靜地走向高臺，站在最高處俯視每一個人。

    “讚美失落之主！”

    他發出沉悶的聲音，又極具威嚴，臺下的衆人們都同樣發出自己的讚美。

    “讚美失落之主！”

    莉莉安本來也想要出聲，可是卻被艾琳伸手攔住，輕輕搖頭，通過心靈之語將自己的心聲傳遞給莉莉安。

    【與他們共同讚美偉大的吾主，那是一種褻瀆。】

    艾琳也注意到，不遠處的那個狼尾少女沒有開口讚美，只是假裝輕聲呢喃，矇混過關罷了。

    神的名字都是有意義的，大部分人都不敢輕言。

    然而始終有些膽大妄爲又缺乏神祕學知識的人，敢於借神明來欺騙世人，他們基本上都是一些野路子的超凡者，對於神祕學瞭解不多，也缺乏敬畏。

    高臺上的首領繼續開口說下去。

    “創生世間的失落之主，祂是我們唯一的主宰，更是世間一切超凡的起始，如若你們足夠虔誠，即可從祂那裏獲得力量！”

    “我們正是偉大失落教團的一部分，只要能夠加入我們的隊列，伱們就有了重生的機會！”

    首領再度發出沉悶威嚴的聲音，高臺下方的數百人聽了後，幾乎全部都激動不已。

    獲得傳說中的超凡力量，那可是人們做夢都想要的事情！

    艾琳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個人表演，眼神冰冷，完全沒有任何言語。

    莉莉安卻很明白，艾琳姑姑的怒火已經熊熊燃燒了，而且不止是她，就連莉莉安自己內心深處也很憤怒。

    那個垃圾般的事物，正在利用偉大的神明行騙！那是絕不可饒恕的行爲！

    隨後一名身穿黑袍的人，來到高臺下的篝火旁，摘下兜帽露出年輕人的面容，平靜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們。

    他緩緩開口說道：“我曾經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就像是你們這些無知無覺，整日受到貴族欺壓，卻又根本無法反抗的羔羊們一樣……”

    “麻木的活在地獄一般悲慘的世界裏！”

    “直到有一天我受到神的感召，來到這裏，展現出足夠的虔誠，跟隨祭司大人進行祭祀。”

    “接着，創生世間的失落之主，賜予了我強大的超凡力量！”

    年輕人說完就平靜地伸出手，篝火居然根據他的意念舞動起來，而見到超凡力量的人們都驚呼起來，紛紛激動不已。

    他短時間地操控着火焰，隨後又令火焰歸於原樣，疲憊地和衆人說道：“因爲創生世間的失落之主，我得到了重生，終於變成一個新造的人！”

    “於是我用力量讓曾經欺壓過自己的人付出代價，我不再受到虛僞諸神的約束，而如果你們也想和我一樣，就必須展現出自身更多的虔誠！”

    “叮！”

    鈴鐺響起。

    手持怪異鈴鐺權杖的老人走過來，熟練地收繳祭品，一切都是自願的行爲，完全沒有強迫。

    村民們彷彿都已經很熟悉流程，可他們被欺騙到再無值錢的事物，就只能獻出僅有的糧食，祖傳之物，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都虔誠地交給那些黑袍人。

    人們希望可以從神那裏獲得真正的力量，來改變自身早已確定的命運。

    而有些人因爲交不出貢品，展現不了虔誠，就只能痛苦地哭泣。

    艾琳和莉莉安默默地看着這一幕，她們都沒有做出阻攔，內心深處都知道還不是時候。

    突然那個站在高臺上的首領緩緩開口，冷漠地對衆人說道：

    “你們之中存在着叛徒。”

    “失落之主賜予了我洞察背叛的眼睛，而在你們裏的某個人，就是爲了破壞失落教團而來的褻瀆者。”

    “祂說，那個人必須成爲這場祭祀裏的祭品，用她的靈魂贖罪，否則我們所有人都會有罪，不再被視爲虔誠之人。”

    人們紛紛激動起來，互相凝視，都想知道誰才是叛徒。

    逐漸的，越來越多人看向穿着打扮格格不入，而且還是第一次來參加祭祀的艾琳和莉莉安。

    “莫非是她們褻瀆了失落之主！”

    “很可能就是她們！”

    “我們要抓住這兩個人？”

    艾琳的內心深處聆聽到衆人的惡意，只是她早已經學會保持平靜，無論那些無知者再如何兇惡，也根本影響不到自己。

    她默默地觀察着衆人的目光，隨後還是望向站在高臺上的那個首領。

    “不，並不是她們。”

    首領輕輕搖頭，隨後伸出蒼白沒有血色的手，指向那個狼尾少女。

    “她是來自費因市警局的人，是諸神和教會的邪惡走狗，是超凡貴族們的殘忍幫兇！”

    “你們抓住那個女孩！將她獻給失落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