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毀滅的深淵之子

    深夜裏無人的街道上，拜恩，克里斯，還有巡邏隊的成員們神色緊張。

    銀髮少年蹲在地上，凝視着空氣中浮現出的五顏六色的氣息，還有地面上錯綜複雜的種種腳印。

    條條氣息就像是絲線般極爲複雜地纏繞在一起，大量的腳印相互重疊覆蓋，想要分辨它們的具體區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聞了艾薩克夫人使用過的羽毛筆，“追蹤感官”超凡特性已發動。

    於是衆多的氣息和腳印裏，屬於艾薩克夫人的那一部分更加清晰，其餘的氣息和腳印則變得淡了。

    “艾薩克莊園。”

    少年起身平靜地說了一個地點。

    “你確定？”

    拜恩有點驚訝，他還以爲艾薩克夫人會逃到叢林裏，沒想到居然是跑回莊園。

    莫非她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

    克里斯的用處大得驚人，已經後悔沒把他也帶到，或許能極大幅度地影響整個戰局。

    他已經下定決心，即使艾琳可能感到不滿，以後也要讓年幼的克里斯參與戰場。

    這場戰鬥中“索敵”的重要性凸顯的極爲明顯，戰爭中的輸贏和力量強弱沒有必然關係，拜恩逐漸理解了這一點。

    “快去吧，無論她到底想做什麼，究竟要做什麼，都立即殺了這個女人！”

    拜恩無法容忍艾薩克夫人將那種藥劑給予妻子的行爲，內心深處極爲痛恨她。

    一行人前往艾薩克莊園的路上，拜恩突然間心生警鐘！

    那是來自於偉大的失落之主的提醒！

    究竟發生了什麼？

    艾薩克夫人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她一個原點上位的血脈騎士，又能夠翻出什麼浪花來？

    就在他們來到北城區時，突然見到海量的水從艾薩克莊園的方向不斷涌出，居然宛如海嘯般衝向四面八方，迅速淹沒許多的房屋建築！

    那些海水中居然有着一枚枚宛如人身般巨大的眼睛，它們凝視着四面八方逃竄的生靈，彷彿能控制潮水的流動。

    大量的海水迅速淹沒艾薩克莊園外的整條街道，凡人們的軀體一旦被捲入其中就會遭遇“眼睛”的捕食，它們撕裂成極爲可怖的利嘴將活人完全撕碎，汲取肉體中散落出來的血液。

    衆人極爲震驚，拜恩非常果斷地馬上說道：“大家快向南城跑！那邊的地勢要高一點！”

    拜恩知道那些海水淹沒整個北城區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衆人才跑了一會，他就極爲驚愕地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瞬間毛骨悚然！

    因爲那根本就不是自然的潮水，所以也完全不遵守正常的物理規律，它居然不僅僅向地勢低的地方涌出，同時也在朝着地勢較高的南城攀爬上來。

    拜恩回憶起自己看過的違禁書籍，裏面提到過關於這種神祕存在的介紹！

    那就是海魔！

    海神麾下強大的眷屬！

    它是從“海嘯”的概念中誕生的神祕存在，而海族和海神教團的人們，又恭敬地稱之爲“深淵的毀滅之子”！

    只有位列君主級的大陸頂級強者們才有資格與之戰鬥，徹底消滅這種極爲強大的神祕存在！

    他們這些人的力量太過弱小，根本就不可能和強大的神祕存在抗衡，與之相比就像是螻蟻一般。

    宛若螞蟻窩的納西爾就要在潮水中毀滅了！

    城鎮裏許多被潮水聲驚醒的人紛紛跑出屋內，隨後爭先恐後地朝着南城區逃竄，而很多跑得慢的鎮民就直接被海水吞噬。

    冷酷無情的深淵之子冰冷地吞噬着每個生靈，任何陸地上的活物都逃脫不過，頃刻間就會在黑暗的海水中被尖銳牙齒化爲濃稠血水。

    “拜恩！”

    突然拜恩和克里斯看到艾琳的身影在角落裏出現，跟隨着她的還有衆多費歇爾家族的護衛。

    埃米爾的問題應該解決了，不過拜恩已經沒心情想這種事情。

    “瓶子，聖物交給我，艾琳！”

    他極爲強勢地大吼，前所未有的逼迫着艾琳。

    北城區已經被淹沒一半，任誰都看得出來，整個納西爾的覆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事到如今，他們就只能請求神蹟。

    然而，艾琳搖了搖頭拿出透明瓶子，依然打算犧牲自己，而不想要讓家人們有所損失。

    拜恩猛然加速衝上前去，搶過那件透明瓶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艾琳和克里斯的目光中默默祈禱。

    “偉大的失落之主啊！我願意將自身的靈魂獻出，只是卑微地希望您能夠降下神蹟拯救費歇爾，拯救納西爾！”

    拿走我的壽命吧，偉大的失落之主，艾琳，她還應該見證克里斯的成年，費歇爾家族的未來，我不能再讓她獨自做出犧牲。

    拜恩沉默半晌，卻難以置信地發現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究竟是怎麼回事？

    關鍵在於信念。

    卡爾本來也以爲所有眷屬都能夠引發自己的力量，可如今卻察覺到並非如此。

    事實上最開始艾琳引發神蹟時，她也還不是眷屬。

    信念是神祕學中極爲重要的要素，缺乏足夠的信念，自然而然也就無法達成某些儀式。

    而生性多疑的盧修斯，擅長思考和智力的拜恩，他們在信念的領域裏就完全比不過艾琳。

    雖然拜恩默默祈禱時真心願意將所有的一切獻出，以拯救家人，可於內心的最深處還是有一絲保留。

    他的腦海裏會隱約地存在“如果失落之主能不拿走我的靈魂，也依然能夠降下神蹟就好了”的想法。

    所以，獻祭失敗了。

    “怎麼會是這樣？”

    拜恩神色中充滿難以置信，完全無法理解如今的情況。

    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做錯了？

    莫非失落之主只會迴應艾琳的請求，她是特殊的體質或者靈魂麼？

    女孩露出釋然笑容走了過來，克里斯想要拽住姐姐，卻還是沒能伸手。

    “還是我來吧，拜恩，每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命運。”

    “而我的命運正是拯救你們，是爲了費歇爾家族而犧牲，那是偉大的吾主賜予我的命運，更是我唯一能夠握在手中的希望。”

    事實上，我很慶幸自己能做到這件事情。

    艾琳平靜地接過男人手中的聖物，平靜地望向被吞噬近半的北城區，閉上眼睛，默默地向那偉大的失落之主祈禱。

    大部分家族護衛都已經跑了，只留下少數幾人依舊顫慄地站在周遭，然而他們極爲地緊張。

    女孩的低語極爲輕微，正極度恐懼地護衛們完全聽不清楚，只是以爲她在向偉大的救贖之主祈禱。

    “偉大的失落之主啊。”

    “我請求您降下宏偉的力量，憐憫卑微的我們吧。”

    “我們是您最卑微虔誠的信徒，是您最爲忠實的子民，亦是在大地上傳播您信仰的代行者。”

    “費歇爾家族需要您的憐憫，我願意爲此獻出過去，現在，未來。”

    ……

    卡爾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強烈的信念。

    女孩的胸膛處亮起淡藍色的靈魂，周遭是代表壽命的純白，代表情感的粉紅，代表記憶的青藍，代表感官的深紅，還有代表智慧的橙黃。

    他的無形意志浮現於高空之上，俯視整座城鎮和呼嘯北城的神祕存在，一切都顯得如此渺小。

    納西爾，確實就像是正在被水流淹沒的蟻穴。

    突然間，卡爾深刻感受到那個海魔散發出的強烈恐懼，而某種飢渴感則從自身的靈魂最深處爆發出來。

    霎時間，他就明白一件事情。

    爲什麼在靈界中自己本能地渴望和那些神祕存在“交流”，而所有的神祕存在都儘可能地遠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