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大雨磅礴的夜（上）

    貼近的臉頰，呼吸輕輕地觸碰在手腕肌膚上，像是在宣佈所有權一樣，許願蹲坐在馬路墩子上握住女孩的手腕，將手心裏的白糖糕一口口吃乾淨。

    午後，溫暖陽光的沐浴下，正是逛街遊玩的好時間。

    後堂步行街，聚集在這裏的有不少是附近沒有開學的學生，結伴遊玩的年輕男女。

    相比於網紅小吃街，各種APP上爭先轉發的打卡點，本地人經常光顧的老地方，老字號，當地的隱藏攻略才是當代某些年輕人的新概念追逐。

    注視，目光.........

    聚集在這條懷舊步行街的年輕人，視野自然而然的就被這對美型人設的小情侶給捕捉了過去。

    人嘛，本就擁有着喜歡看帥哥美女的天性。

    即使不經過造型設計，許願這一對也堪稱接近滿分的顏值人設。

    Cj潮流時尚事務所的專業水準，無疑是領先當地兩個尾燈的速度。

    經過專業造型師設計，這一身穿搭就已經走上了潮流的頂端，更不要提配上這可以100%無縫銜接，走國際明星紅毯發佈會的臉蛋和顏值。

    人羣的目光，羨慕，嫉妒，窺視，各種各樣的視線聚焦了過來。

    啊，果然是小情侶啊..........

    嘖嘖嘖，戀愛的酸臭味.........

    簽名，必須要簽名合照，這肯定是雜質或者素人模特的綜藝秀..........

    焦點一樣的畫面感，人設美型到讓普通人敬而遠之，遵從着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隱性規則。

    臉頰貼近吃掉女孩手裏的白糖糕，這種親暱的小舉動，愣是讓他映照出了雜質特攝的畫面感。

    彷彿感受到周圍聚焦起來的視線，許願有些霸道的握緊女孩紅透的手腕。

    輕嗅着手心殘留的桂花香味，將手掌拉進貼上自己的臉頰。

    悄悄擡起目光，看着女孩羞澀的臉頰。

    明目張膽的宣告着所有權，許願現在露出的笑容，像極了一隻正在搖擺着尾巴的大尾巴狼。

    然而，隨着手掌貼近上臉頰。

    女孩的另一只手突然輕輕搭在銀灰色的髮絲上，揉了揉許願的腦袋。

    發窩被午後的陽光烘曬的暖洋洋，摸起來的手感很柔順，散發着一股好聞的氣味。

    像是在擼一隻大狗狗，女孩的手掌在頭上輕輕蹭了蹭後，整個人才突然反應過來。

    她本就紅透的臉頰，不能再紅了。

    怯生生的聲音，喃喃默語。

    “抱，抱歉。

    剛纔，剛纔的感覺，很像奶糖找我撒嬌的時候，情，情不自禁就，就摸上去了.........”

    嗡嗡的細語聲，讓女孩目光悄悄側開。

    許願眼眸裏突然溢出某種壞壞的神情，他抓住女孩微微移開的手，重新放到頭上，隨後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微笑。

    “小灰姑娘，是覺得我很像撒嬌的大狗狗嗎？”

    稍稍帶着幾分委屈，人畜無害的表情配合一絲淺淺的羞澀，許願的問題讓女孩整個人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她想要移開手掌，卻被握的穩穩的。

    咬了咬嘴脣，女孩盡力的解釋道。

    “奶......奶糖不是狗狗.........”

    弱弱的迴應，讓許願突然笑出聲來。

    他用眼角的餘光，靜靜環顧四面八方投來的注視和目光。

    成爲衆人目光的焦點，宛若衆星捧月那麼閃耀，這種感覺帶來的諸多窺視落在女孩身上，使得許願稍稍有些不滿。

    他鬆開手，整個人撒嬌一般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女孩的手心。

    這樣的舉動，讓女孩愣住了，臉頰紅撲撲的站在原地。

    “我啊，突然有些後悔送給小灰姑娘，仙女裙子了。

    剛纔，有很多人在偷偷摸摸的看你。

    不知道爲什麼，這種視線讓我覺得很不爽。

    12小時的契約裏，我想至少我能行使一部分男友的特權吧，像是拉拉手，摸摸，貼貼之類的。

    小灰姑娘剛纔突然的主動，雖然有點吃驚，但我很高興哦。

    這種簡簡單單的日常，是你想要的嗎？

    普通人，日復一日的一天。

    早上一起上學，在午後的陽光裏，去後巷步行街買一份烤腸，手抓餅，蛋烘糕。

    能夠和朋友在週末去逛街，遊船，打卡網紅的餐廳，甜品店。

    假期的時候大家可以一起出去旅遊，互相刷爆朋友圈，能有人一起開心，幫你罵人，深夜刷一部劇哭到稀里嘩啦，還會有人陪你一起談心，從軍師聯盟談到心碎友軍.........

    這樣的日常，簡單，又顯得那麼奢侈.........”

    斜着目光，許願微微歪了歪頭。

    他迎着溫暖的陽光，看着女孩有些憧憬卻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是啊，普通人簡簡單單的日常，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奢侈而又珍貴。

    這種簡單的日常，正因爲無時無刻都發生在每一個人的生活裏，才會顯得不足爲奇。

    但對於將自己藏匿在黑暗裏，憧憬光明的異常者來說.........

    偶爾能握住一束遺漏進來的光，都是莫大的歡喜。

    凝望着女孩沐浴在陽光裏的臉頰，許願突然咧嘴一笑。

    他清楚了，這個女孩子本就應該生活在陽光裏。

    猛地站起身，許願握緊女孩手心，拉着她大大咧咧走向後巷的步行街。

    被許願攥住手心，路人諸多的視線之下，女孩漲紅臉頰，她輕輕地在許願後背上戳了戳，軟糯糯的問了一聲。

    “我......我們要去哪兒？”

    “不知道，但感覺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挺好。

    就是普通的日常裏，隨意的約會。

    不過要拉着手哦，畢竟，現在這是屬於我的特權。”

    攥緊手心裏的柔軟，許願回頭衝着女孩溫柔一笑。

    他頗有些霸道的醋意。

    就這樣享受溫暖散漫的時光，閒庭信步穿梭在大街小巷裏，感受普普通通的快樂就挺好。

    抿了抿嘴脣，聽着許願的話，女孩手心微微用了點力，握緊了這雙溫暖的手掌。

    擡頭望着熾熱溫暖的陽光，光芒籠罩着懷舊的步行街，哪裏人羣密集，散發着濃郁的煙火氣，光芒折射出來的光圈映入街景人流，使得普通人這簡簡單單日常，如若被烙印上溫暖的印記。

    許願攥住身後的女孩，要將她帶向前方的光明裏去。

    .............

    晃動，震盪。

    路邊五菱宏光劇烈的搖晃感，讓街邊路過的行人一個個忍不住悄悄投去都懂的目光。

    嚯，現在的小年輕玩的這麼嗨？

    後座車廂........

    張威老家過年殺年豬的時候，按住那頭養了十年，一臉拽相的老母豬，他都沒這麼賣力過。

    死死抱住黎陽的後腰。

    力道之大，甚至撞掉了張威珍惜的高仿名牌眼鏡，震裂了黎陽最裏面的那條褲衩。

    哪怕褲襠開線，死咬後槽牙的黎陽，依然用雙手死死扒拉着車門，一副家仇國恨一起報的玩命姿態。

    “放手，放老子下去。

    我要幹死他，這混蛋居然，居然玩弄我妹的感情，欺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家家！”

    後槽牙咬的吱吱作響，黎陽瞪紅的眼珠子，死死看着窗外。

    如果眼神能殺人，許願已經上了十遍墳。

    聽着後座雜亂的動靜，林羨魚淡定的點燃一隻萬寶路香菸，她很少用尼古丁麻痹自己，只有到了最疲乏的時候才會偶爾來上一根讓大腦解解乏。

    身邊，張偉十分熟絡的用他那印着“大軍小炒”廣告詞的打火機，給林羨魚點燃了香菸。

    火星一呼一息，林羨魚託着嬌小的臉頰，向着車窗外緩緩吹起一片雲霧。

    “大陽啊，你要真有這個本事。

    不論是那種方面的幹死他，我都放你出去，管你用什麼姿勢，招式，整得死這傢伙，上頭還得給你頒個獎狀，夠吃一輩子的那種。

    但是你一個人怒送一血不要緊，不能拖着整個隊伍全員血崩啊。

    你腦子一抽，大家夥幹的就是腦袋別褲腰帶的營生。

    往好處想，這傢伙還願意欺騙小姑娘家的感情，就說明他還留存着人類情感的部分，想繼續過家家的遊戲，我們就等。今兒是個好天氣，我不想太早的主動挑起戰爭。

    說真的，你妹妹如果靠着美人計就能招安一隻【災】等名單上的傢伙。

    彩禮方面，我相信上面不介意走公賬撥款。

    對嘍，小張你賣力點。

    按住他了，等這一波結束我替你申請提前轉正入編。”

    眼角的餘光，透過五菱宏光後視鏡，瞟了一眼激烈的戰況。

    林羨魚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張威如若血脈覺醒。

    他肌肉上青筋暴起，渾身的力氣死死抱住黎陽，使出了一招強人鎖男。

    力勁之大，哪怕當年村裏那頭三花老母豬在世，也得乖乖成爲張威手下一道殺豬年菜。

    晃盪的後座，絲毫影響不了窗外陽光明媚的午後。

    忙裏偷閒般抽掉半根萬寶路香菸，林羨魚很想就這麼鬆懶的在陽光下睡上一陣子，她回憶起許願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頰。

    呵，他要真如表象呈現出來的這樣，該有多好..........

    .............

    老舊的步行街，小吃攤的種類繁瑣複雜。

    鹹黨喜歡的經典，煎餅果子，烤冷麪，火爆魷魚，烤澱粉腸。小推車叫喊的狼牙土豆，香煎豆腐，炸串過油，裹上祕製的醬料，肉串大火烘烤之下，自帶一股夏天的火熱。

    甜黨心儀的桂花糕，糯米餈，老爺爺騎着手工推車叫賣的老式點心，夏日炎炎的冰粉攤子，五顏六色的冰粉淋上大份果切，楊梅酸湯的冰湯圓，瓷勺輕碰，碎冰微響.........

    夏天的灼熱，使得一些東西格外好賣。

    懷舊的小步行街，似乎受衆羣體的主力軍，大部分是來自隔壁小學的學生，所以步行街上多是讓小孩子玩樂的娛樂項目。

    套圈，碰碰車，氣槍射擊，紙撈金魚..........

    從步行街從頭逛到尾，又重新繞回來的結果，就是許願拎着一大袋子梅花糕，桂花糕，紙盒裝的楊梅冰湯圓，手裏還拿着兩串塗滿辣椒油的澱粉腸，賣力的鼓動腮幫，解決食物。

    目光盯着蹲在放滿水的塑料泳池旁。

    小心翼翼用薄薄的紙糊漁網，撈取泳池裏肥碩金魚的漂亮女孩。

    她似乎性格放開了許多，在這條懷舊的老街上露出了這個年齡該有的笑容。

    漫步在老街的青石板路，因爲女孩的禮貌和漂亮臉蛋，每個小吃攤老闆都會熱情的主動加量，甚至半賣半送。這麼聽話又漂亮的丫頭，誰見了都會心生喜歡。

    喂投之下，讓許願感慨，總算體驗到了一次靠臉吃飯。

    CuisineRouge的高級法餐沒吃到，路邊攤食到飽。

    這種帶着街邊煙火氣和人情的小吃，似乎更貼近普通人的日常。簡簡單單的日常，懷舊的老街環境，讓女孩的性格稍稍大膽了起來，不再像是一隻受欺負的小鹿。

    撈金魚的老闆特意多送了幾個紙網兜。

    這麼漂亮的小姑娘蹲在池子旁邊，本身就是一門免費廣告。

    薄薄的紙張浸潤了池水，變得很容易撕裂。

    每次都是在紙糊網兜快要觸碰到金魚的時候，就被魚尾掙扎的裂開。

    全神貫注將紙網輕輕靠近水裏遊動的金魚，只不過還沒有等女孩撈起，密集的魚羣突然如花朵一樣炸開般散去。

    是漣漪，雨花的滴落讓池水泛起朵朵漣漪。

    盛夏時，暴雨突然襲擊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彷彿前幾秒還是晴空萬里，現在雨水滴落的就如脫了把的花灑一樣。

    逐漸變大的雨勢，加上大馬路上，不知道哪位膀大腰圓的大嬸，扯着嗓子吆喝了一聲“城管兒，來嘍！”

    不知是專業，還是因爲生活。

    隨着一聲響亮的吆喝扯破雨幕。

    原本密集的小吃攤，路邊店，紛紛扛桌子的扛桌，收凳子的收凳兒，蹬三輪的車輛激濺起一片水花，劈開一條道路.........

    堪比部隊集合號的效率，熱熱鬧鬧的小吃步行街，變成人跡罕見的老街道，往往只在關鍵那幾秒.........

    “閨女，俺真的得跑嘍。

    你這閨女長滴真俊兒，快點讓男盆友帶你找地方避避雨，這雨瞅着勢力大着嘞，這個算叔兒送你玩的。”

    衝着許願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眼色。

    隨着撈金魚攤的大叔將擺在路邊的塑料泳池放了氣，反手扔到小貨車上。

    他抓起一個裝滿水的塑料袋，塞到女孩手裏，然後瀟灑大氣的擺擺手，踏着涼拖的兩隻腳蹬着破舊小貨車，蹬得飛快，在積水裏劈開一條波濤之路，逐漸消失在雨幕裏.........